《[文野]论死亡与自由》乌声阙

41、洗不净的淤泥与痛苦（四）

　　“太宰君，自杀很简单，你怕疼吗？”境一目问了个无聊的问题。

　　“我的人生目标就是毫无痛苦地死去！”

　　“毫无痛苦地死去很有难度呀，一分一秒的痛苦也忍不下去吗？”

　　“活着这么痛苦，那么死的时候还是不要痛苦好一点吧。”男孩一脸理所当然。

　　“很有道理，那加油。”境一目转身就走。

　　“…？你不是要教给我自杀方法的吗？”太宰治窜到境一目面前拦下他。

　　“我的怀表里有两种蛇毒，想死很快，我帮你注射毒液，等半个小时多，只不过你的身体会红肿，然后发热，喘不过气来，肌肉抽搐，口吐白沫，最后窒息脱力而死。”境一目拿出怀表晃了一晃，上面镶嵌的黑宝石很是耀眼。

　　“这种死法好痛苦呀！不想要嘛！还有其他的方法吗？”

　　“连这种疼痛都忍受不了的话，大多的自杀方法都没什么用，干脆安乐死算了。”

　　“可我搞不到这种药，你搞的到吗？连蛇毒都有的话这种事情应该很简单吧？”

　　“这药我手边暂时没有。”境一目无奈地摊了摊手，“不过你体验过濒死的状态吗？”

　　太宰治点点头又摇摇头：“濒死，如果是指上吊快要窒息死掉的时候因为无良商家卖的绳子不过关而掉了下来的体验，那我有过很多哦！”

　　河流上的垃圾很多很多，果壳、针线、破布、塑料袋、纸板，挤满了这条河上，灰沉沉的水流还在波动却宛若死水，倒映的广告牌、桥底、天空模糊得污浊不堪，它们在这里缓缓下降，被河底抓住了脆弱的心脏。

　　境一目看着这条垃圾河，不由得想知道河底的泥土积了多少，捞出来又有多么臭不可闻。

　　就算重新整改，把垃圾丢到另一边，把清水引入，可淤泥还藏在隐秘的角落，它还在蔓延。

　　看不到平静的表面下的暗流，但确切的知道下面烂透了，已经把那种腐烂的味道记在心里，永远洗不干净。

　　境一目：“我可以让你有意识地去死哦，而且也不会很痛，只不过这是我的异能力，能不能在你身上生效我可不能保证，要试试吗？”

　　太宰治的茶褐色眸子阴森地看着灰发青年，一闪而过的凌厉意味被下一句撒娇般的话遮掩：“异能力吗？好神奇呀！是什么样的呢？”

　　境一目笑眯眯地说：“赶紧回去洗个澡吧，你身上的臭味快变成有形的可以驱散恶鬼的雾了。明天这个时候你在这里等我，我再带你去看看那边的世界。”

　　“呀！如同变态诱拐孩子一般的语气，好恶心呀，”太宰治一边说着，一边无声地踮起脚脚进行了一个大跳，退了十米，“明天一定要来哦！不肯告诉我名字的怪哥哥！”

　　太宰治挂着纯洁的笑容挥手告别，境一目也敷衍地挥了挥手，两人的笑意都不尽眼底。

　　境一目看着一蹦一跳消失的黑色身影，把丢下的风衣捻着干净的地方拎起来，嫌弃地甩到河里。

　　来横滨一趟也太费外套了吧，带的衣服完全不够穿，去一趟织田作之助那边补充一下装备。

　　境一目无缘无故地轻笑了出来，异能力，真正属于他的异能力。

　　这即将会是脱离家族后的第一次的使用吧。

　　这是命运吗？

　　还是最近总是在淤泥里的影响吗？

　　不管怎样，境一目都有些想念果戈理。

　　看来模拟爱情的进程顺利十足，说不定这就是真正的感情。

　　———

　　织田作之助顶着黑眼圈和青色胡茬给境一目开了家门。

　　“织田…？”看着面前这个颓废得像极了三十岁多男人的青年，境一目发出了夸张的疑问。

　　“是我，”红发“中年人”回答，“最近一直在赶稿没什么时间休息。”

　　“你的编辑好可怕。”毕竟是敢于跨越重洋去“追杀”退役杀手的勇士，境一目真诚地赞叹，“我给你带了些吃的。”

　　“你编辑不催你吗？”织田让开门口的位子，拿了双拖鞋过来：“呀，是皮罗什基，你做的？”

　　“绝对是中也的正常，没有任何自我发挥。”境一目熟练地绕进厨房，看见了一大堆织田投资过速食米饭：“我的编辑就像这些米饭一样……”

　　“很美味。”

　　“是时刻准备着被人吃掉的存在。”

　　“嘭——”一个盘子砸了个粉碎。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客厅里面原来还站着一个带圆框眼镜嘴边有痣的青年，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织田作之助丝毫没有感觉到空气里的微妙，他一脸天然地对客厅里的青年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境一目。”

　　接着又看向境一目，介绍：“这位名叫坂口安吾，是东洋大学的高材生，目前租住在我家。”

　　境一目摆摆手，说：“不用介绍，我认识眼前这只东西哦。”

　　“只？”织田注意到这个，纠正，“是个哦。”

　　东西，坂口安吾注意到这个，他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连忙开口解释：“织田先生，幻想家先生我不是故意来接近你们的，这是个意外，我只是想找个离学校近点的便宜的租屋。”

　　“唉唉唉唉！异能特务科连优秀员工的工资也发不起了吗？”

　　“我只是见习的…”坂口安吾弱弱的反驳，“我还在等上面的正式批准，现在我是个只想写完论文毕业的普通大学生。”

　　“见习员工竟然不给工资吗？”织田作之助轻声细语地问道。

　　境一目附和：“没办法嘛，日本政府就是这样的腐败，烂透了。全身上下都是烟味的鬣狗们叽叽喳喳地商讨如何剥削底下的有志青年。混在这种岗位上是没有前途的。”

　　坂口安吾抓狂：“重点是这个吗？！”

　　“我知道坂口君不是故意的，但…”境一目走出厨房，逼近眼镜青年，“不妨碍我感到恶心吧，不妨碍我联想到被友情利用的badending吧。”

　　境一目抽了抽鼻子，啧了一声：“烟味好重。”

　　“我最近没接触过吸烟的人。”坂口安吾说。

　　“境指的烟味不是香烟的气味，而是香烛和纸钱燃烧时的烟味，”织田解释，“是那种扫墓或者葬礼时会升起的烟味。”

　　“……”坂口安吾沉默片刻，面无表情，“所以是在说有人该入土了吗。”

　　“好了好了…”境一目拍拍手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笑着说：“坂口君的目的根本不重要，反正我拿了备用的衣服就离开，这里与我无关。只希望坂口炳五先生好好拿捏住分寸，毕竟我还是很支持像您这样有趣的人任职高官的。”

　　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名！坂口安吾背后一寒。

　　境一目去卧室衣柜落灰的夹层里拿了东西就离开了，临走时还恶趣味地跟坂口安吾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