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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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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孩儿大喝一声：“诸位请看！”反手除下面具，只见面具下赫然是一张六七岁髫龄童子拥有的嫩嫩的小脸蛋，白得好像纸，连一丝皱纹也没有！
群豪大惊失色，尤其徐若愚脸皮最薄，此刻双颊已经红得像苹果，恨不得一头钻进洞里，他只觉得别人都在看他，嘲笑他竟好意思对一个小孩子下此毒手！他暗恨断虹子心思深沉，催他出手自己看好戏！
朱七七才松了口气，轻轻笑道：“两位叔叔可看清楚了？明明是我家的小娃娃，却被诸位英雄污蔑成天魔花蕊仙！”
她虽是巧笑嫣然，但“英雄”二字实在刺耳，叫人听了脸上一红。
火孩儿哼一声，利索地翻下来，刚要遁走，却听得一声令他寒毛耸起的轻笑，转头看见一个白衣浅笑的漂亮和尚温声叫道：
“二位留步！”
朱七七微笑道：“无花大师有何指教？”
无花微笑道：“指教不敢当，只是小僧看见花夫人脸上所戴面具有些卷边，故好意提醒。”
众人目光皆看过去，火孩儿着急之下伸手去摸，却摸到一片平滑，哪里有卷边？
这下若还不明白无花是在诈他，火孩儿和朱七七便真是个傻瓜了。
朱七七咬牙道：“好狡猾的和尚！”伸手去推火孩儿，催促他快走，可是众人反应过来，早已将他团团围住。
李长青沉声道：“若非无花大师，我等竟将你这魔头白白放过！”
断虹子冷笑：“是啊，谁能想到一层面具下面还有一层？”
柳玉茹叱道：“贼人奸诈！看剑——”一剑飞斜刺出，直取敌人咽喉，这一剑好似号令，使众人接连出手，招招是杀招，每一下单独拿出来都能置一个一流高手于死地，莫说花蕊仙，就算在场任何一个高手都躲不过去，哪怕侥幸躲过，也要被打成重伤。
花蕊仙尖声道：“哼！好一个群殴，原来赫赫有名的江湖侠士，竟没有一个讲求道义！”
金不换笑道：“对阁下这样的大魔头，讲道义才是不道义！”一掌飞出，拍向花蕊仙后心。
此时前后左右都有敌人下死手，是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朱七七急得火烧火燎，嘴上快要冒泡，余光瞥见沈浪，眼圈又是一红，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想向沈浪寻求帮助的心思忽然偃旗息鼓，反倒对一直袖手旁观的贺忱道：“贺公子！你还不出手么？阁下将我们领到这仁义庄来，一定要将我们完完整整地带回去才好呀！”
贺忱哈哈一笑，看一眼沈浪，意思是“冲你来的你不管管么？”可惜沈浪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花蕊仙这边，竟一点也没有接到他的信息。眼看花蕊仙快要支持不住，而朱七七一双美目含泪，正焦急地等他出手，只好轻叹一声，姑且记她一笔人情，反正出来混江湖，每一笔都是要还的。
这样想时，整个人已飘近打斗中心，一掌拂开最外围的无花、楚留香，整个人如滑不溜手的泥鳅般避开乔五一对重拳，伸手捏住他的手腕，明明看起来并没有用劲，却叫乔五使了浑身力气都难以挣脱，只能顺着贺忱的力道往前一扑，双拳力道未卸，直冲向花四姑。
花四姑轻呼一声，想躲却躲不得，乔五瞪大眼睛，大啸一声，宁愿自己受内力反噬也要收回拳头，勉强咽下一口腥甜的血，对花四姑笑了笑：“四姑，咳……”
花四姑忙上前扶他到一旁坐下，给他输送内力。
贺忱对上断虹子惊惧目光时，“拈花菩提手”刚刚将他削铁如泥的宝剑撅成三段，又侧身避开天法愤怒的双掌，只可惜他在先前已经受了些伤，这两掌软绵绵的没有力道。
众人惊惧于这样奇妙的身法和诡异的招数，好像游走在万花丛中，却片叶不沾身，一招一式煞是好看，而力道都刚刚好，不多用半分力气同样显得风流潇洒，远远地将以“要好看不要命”著称的徐若愚甩在身后。
群豪又惧又佩，几乎要扼腕叹息这样的人竟与妖魔为伍！
金不换怪叫道：“尊驾难道要与仁义庄、与整个江湖为敌吗？”边说边退，直到退出打架范围。
贺忱轻轻一笑：“若阁下便能代表整个江湖人士，那么这个江湖早已腐败糜烂，与你为敌又何妨？”
金不换跺脚道：“你！你好大口气！”他虽是佯装很生气，眼睛却一直注意着情况，打算不对劲立马逃跑。
花蕊仙轻松许多，此时转头对金不换嘲笑道：“哟！好臭一个屁！金大侠好话不会说，放臭屁却是行家！”
贺忱一掌逼退柳玉茹，夺下她的剑格开独孤一鹤的一招“刀剑双杀”，笑了一声：“小兄弟，时机正好，还不溜么？”
花蕊仙眼睛一转，随即笑道：“有阁下武功，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也非难事，何必急着走？”
众人气急，金不换转身就跑，轻功运起，眨眼几个起落已消失在一片亭台楼阁中。李长青冷笑道：“果然是魔头做派！”他看了一眼沈浪，觉得这个小伙子本来不凡，此刻却不出手，不由失望。
齐智看着贺忱，一字一顿道：“朋友果真要助纣为虐么？”
冷三扬起钩臂，冷眼看他。
贺忱叹了口气，只见这些人又重新卷袖子扑上来，苦笑道：“贺某平生是从不亲手杀人的，哪怕天王老子，也别想破了我的规矩。小兄弟，还请你和朱姑娘快走为妙！”
花蕊仙怔了怔，缓了口气道：“我本来就是说笑的，既然如此……”话还在嘴里，纵身便退，掠出几仗外才加速奔出仁义庄。
朱七七紧紧拉住沈浪的袖子，不由分说要带他一起跑，连来时骑马的八条大汉与白马拉的车都抛在身后。
沈浪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没能说出口，叹了口气，与身旁佳人一同在一片白雪中狂奔，心中却比一片冰湖还要宁静，并不因为朱七七的美貌和佳人倾心而心猿意马。他的心中竟更惦记那个今天之前还是陌生人的贺兄弟……
雪，又下起来了。
天色渐暗，冷风如刀子一样，越刮越厉。
仁义庄沉寂下来，李长青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岁，竟比满脸病容的齐智看上去还要老了。
“大哥……这江湖呀……”
齐智叹了口气，道：“江湖啊江湖，总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些老家伙，一点也不能管得着啦！——希望这些高手名宿们，能真的去追花蕊仙……”
旁边忽然跑出来一个满脸花白胡子的高大汉子，边跑边跳，怪叫道：“大哥！二哥！你们猜我刚才遇见了谁？”他满眼“见到鬼”了，摇头道：“我的天爷！你们做梦也想不到、做梦也想不到！——冷三，你小子想得到么？哈哈！我猜你的冻脑子更想不到！”在冷三挥舞钩子击打之前，他已闪身跳上一面矮墙。
李长青笑得无奈：“三弟！你又要去挑逗冷三！”
“气吞斗牛”连天云笑道：“我看他那个棺材板的脸，就忍不住要去逗他一逗！冷三！你别瞪呀，难道老夫说的不对么？哈哈哈哈……”冷三一钩子挥去，大笑着又跳着躲开。
齐智摇摇头，问道：“咳……三弟，你说吧，到底遇到了谁？”
李长青笑着插言：“不会是掌中天魔花蕊仙吧？”他本来是抱着玩笑的态度来逗一逗这个弟弟，却冷不防听三弟说：
“啊呀二哥，都说大哥是个智慧的，小弟看你同样聪明得很！不错，咳，正是花蕊仙那个魔头老太婆！”
李长青满脸愕然：“三弟，你莫不是在说笑？”
齐智皱眉道：“三弟不要胡说！”
连天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明明碰见的那人就是花蕊仙，这个魔女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绝不可能认错人的，可是两位哥哥这个反应，却好像是认定他在说谎。急忙道：
“大哥二哥，小弟并未开玩笑，的确是在后院碰见花蕊仙戏弄于我，小弟与她一阵厮打，她半招落败，遁逃了。”
他皱着眉看着两位兄长，心中忽然冒出来一个荒谬的念头，叫他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二哥，难不成你也遇见了掌中天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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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忱出了仁义庄，仍牵了黑马半斤，眼见落日的余晖抛撒，满地白雪变黄沙，不想夜晚露宿风餐，便翻身上马，低头靠近马耳，轻声笑道：“半斤半斤，请你再发挥一下灵性，随便寻条道走好啦，只是不要叫我们露天而眠，不然在下可以饿个十天半月，你这马儿可不能饿着肚皮啊。”
说罢，摘下斗笠扣在马头上，也不催它，半斤喷了个响鼻，轻轻嘶鸣两声，不紧不慢地跑着，马身上传来的热气融化了鬃毛上沾落的雪花。
贺忱微合了眼，身体随着马的跑动摇摆着，他不打算继续做和尚，第一次见花五自称“半两和尚”也只不过是叫他们放下戒心，但由于一种秘法，他的头发生长缓慢，而且还是银色，半年多来，只有短短一茬白毛布满头顶，远望好像结了一层霜。
大雪封路，夕阳漫天，金光和雪绒轻柔地飘洒在他的睫毛上、眉毛上，感觉微痒，心中一动，忽然有些伤感，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平常很难记起的往昔来，不禁启唇慢吟着连他自己也忘记了来处的几句唱词：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啊啊，梦里不知身是客，梦醒方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