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气满满》唐瓶

31、寂寞香无主31

　　一夜的冷风还是吹得秦玉受了风寒。
　　秦玉半梦半醒间被赵深扶起灌了汤药，一喝完就把药碗推到一边：“苦，只喝这一次就好。”
　　“听夫人的。”赵深用被子把秦玉裹好。

　　秦玉的这一场高热起了落、落了起，折腾得太医院人仰马翻。
　　赵深坐在外室，晋王与公主正在内里守着秦玉。
　　常意道：“胡相将胡枫从南阳叫来，说是要亲自给陛下赔罪。”
　　“给朕赔哪门子罪？”赵深不屑道，“让胡枫跟着他哥哥好好学学齐家之道。”
　　“唯。”

　　内室里秦玉昏昏沉沉的。
　　公主赵星拿着手帕给秦玉擦汗，晋王赵景则双手捧着脸看着那尚未消失的淤青发呆。
　　赵星推了推赵景，小声说：“你就会杵在这儿。”
　　赵景闷闷道：“太后说的对，父后这是心病。”
　　“你闭嘴。”赵星看了一眼外面，说：“当心父皇打你。”
　　赵景瘪瘪嘴，没再说话。

　　而远在南阳的赵曜避开迎接的官员，轻车简从，去了胡宅。
　　胡宅的门房见有贵人来访，赔罪道：“我家主人去了洛阳，只有太太在家，实在不适合接待贵客。”
　　元宝太监正要呼喝一番，就被赵曜抬手制止。

　　赵曜从怀里掏出一柄折扇，略一展开便可见上面的秦玉印章。
　　将折扇交予门房，道：“这是我家人给我的信物，劳你交付给你家太太。见或不见，自有言语。”
　　门房一听，连忙恭敬的去了。

　　不过一会儿，便有胡家总管殷勤的将赵曜迎了进去。
　　赵曜带着随侍进了胡宅，宅院不大，不一会儿就到了正厅。
　　正厅里，一个相貌清雅的女人在此等待。

　　赵曜一见这女人的相貌便是一惊。
　　他七八岁的时候经常跑到坤宁宫玩耍，曾经就见过父后作画。
　　只是父后从不让他见画的是什么，每次画完也是很快毁掉。

　　直到有一日，好奇心旺盛的赵曜偷偷留存了父后的画，还将那幅画带到了乾清宫。
　　画上是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子。
　　赵曜心下比较，觉得这女子的相貌在众宫人中也算是中上等。
　　就在这时，父皇来了。

　　乾清宫没什么是能瞒过皇帝的。
　　太子从皇后宫中偷了画出来，皇后还未发现，皇帝就已经来问罪了。

　　赵曜还记得父皇看到那幅画时的表情，似嘲似讽。
　　那幅画被父皇带走了，说是要拿去归还给父后。
　　赵曜担忧，然而连续几天他都进不了坤宁宫。
　　再往后，他再也没见过父后作画了。

　　回到现在，赵曜见到了画上女子。
　　与画中比，眼前的女子梳着妇人的发髻，面容上有了岁月的痕迹，只是那双眼仍如画中一样充满着生机。

　　那女子先见礼：“奴家范氏，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赵曜并未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道：“我是秦玉的长子。”
　　“太子殿下！”那女子惊呼，随即竟笑着说：“原是玉哥哥的亲子。今日我范音也算有幸。”

　　赵曜打量着范音，先前他派了些人去问过南阳行宫的太妃，得到的信息与那茶肆中的林老头所说的无异。
　　再听这女子对秦玉的称呼，赵曜已确定了真相。

　　心中的石头忽然坠下，砸得赵曜闷沉沉的。
　　父皇的慈爱与父后的冷淡有了合理的解释。
　　身为一国太子，赵曜一向是骄傲且张扬。然而他今日终于彻底认清现实。
　　他是父后无奈的产物，是父后视为耻辱的存在。

　　确认了信息，赵曜亦不想再深谈，刚要起身，就见范音命众人退下。
　　元宝看向赵曜，赵曜点头。
　　等所有人都离开，正厅的门亦被关好。
　　范音站起身，解开衣带，展露出成熟的风韵。

　　赵曜瞪大眼，他不是未经人事的单纯的少年，自然明白范音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范太太这是作甚？”
　　范音半褪罗衫，笑道：“你与玉哥哥不同。若是玉哥哥见我这般，必定会转过头去。”
　　“父后是正人君子。”赵曜的目光在范音身上随意扫过。

　　范音走近赵曜，说：“我是你父后爱了一辈子的女人，你不想试试？”
　　赵曜的喉结微微滚动，避开她的眼神，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只是不想一生做个民妇罢了。”
　　赵曜看向范音，他能看到她眼里坦诚的渴望。

　　她说的是真的。
　　赵曜轻蔑道：“父后的眼光还真是差。”
　　“殿下是否应我？”范音不理赵曜的轻蔑，数十载的沉沦民间让她学会抓住时机。
　　赵曜手指微动，能迷倒韩王、胡枫、秦玉的女人的确是有魅力的。

　　范音继续褪去衣衫，笑着说：“当年我向陛下自荐枕席，陛下不应。就是不知今日殿下应否？”
　　范音没有丝毫隐瞒，因为这本也瞒不下去。索性做这最后一搏。

　　赵曜一副柳下惠模样，似乎是不为所动。
　　范音伸手触摸到赵曜的衣服，那样精美的织品是她没有资格享受的。
　　“我是你父皇不要的女人，也是你父后最想得到的女人。”
　　一件件衣衫坠落在地。

　　元宝太监带着近侍守在正厅外，旁边还有恭候着的胡宅管家。
　　里面的动静在这青天白日里异常清晰。
　　太子随侍们还好，毕竟太子一时兴起宠幸个宫女什么的也是个寻常事。
　　倒是胡宅管家，脸都绿得发光。

　　太子在南阳停驻许久。
　　久到胡枫从洛阳城回来，亲笔签下了休书。

　　胡枫的脸上满是麻木，在见到范音时才像忽然活过来似的咒骂：“贱人！当年十里红妆抬你进门，十年无所出我也不在乎，你竟然如此对我！你不得......”
　　范音看过来，一向温柔的眼光变成了冷漠。
　　胡枫忽然就骂不下去了，他颓然地坐在地上，大笑大哭。

　　管家陪在胡枫身边。他看着胡枫长大，知道胡枫与范音之间的感情是一波三折。
　　本以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也正是因为管家的作证，胡枫没办法欺骗自己。
　　事实是范音主动向太子献媚，而不是太子学皇帝好人丨妻的作风。

　　范音望着涕泪横泗的胡枫，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她终于不用再忍受这个毫无用处的废物了。

　　太子自南阳回归，洛阳城早早就做好准备。
　　前方有仪仗开路，旁边有旌旗飘扬，众星拱月的太子座驾更是华贵非常。两旁的百姓跪在地上，恭敬地迎接太子。
　　范音轻轻掀起一角，窥见外面的众人宾服，内心躁动已久的渴望倏忽间得到满足。

　　皇帝将政务放到一边，正例行公事的与翰林院的周溪闲聊。
　　周溪一直未外放，专心修史著书。
　　对于这样的学术型臣子，皇帝一向是比较尊重的。

　　“朕听闻周卿近来于数术上颇有进展？”赵深一面等太子回来，一面随意找个话题聊天。
　　周溪脸上的得意之色非常明显，兴奋的讲起了他在数学上的最新研究。
　　赵深嗯嗯啊啊的应着，心里觉得周溪还不如刚进翰林院的时候。
　　以前周溪还会主动找话题、会揣摩君意，现在就像呆傻了似的。

　　常意悄悄从殿外进来。
　　赵深看到后，打断了周溪，说：“周卿所言甚是，回去整理个章程出来交予都省。”
　　“臣谨遵圣意。”周溪激动地走了。

　　赵深松了口气，问：“太子到哪儿了？”
　　“回陛下，太子已往乾清宫来。”常意道。
　　赵深点头，见常意似有踌躇，便道：“有什么不对的，直言无妨。”

　　常意拱手，道：“殿下带回来一个女子。”
　　“嗯。”赵深不在意。
　　因着赵深只有秦玉一人，子嗣上未免有些单薄，所以他还是很希望太子与晋王能尽早的开枝散叶的。
　　只要不去强抢民女，太子与晋王纳多少都无所谓。

　　赵深刚端起茶，就听常意说：“那女子正是范音。”
　　茶碗顿时就掉了。
　　幸亏赵深躲得快，没被烫着。

　　李盛担忧的跪在地上，为赵深擦拭衣袍边缘沾染的污渍，骂道：“常意都不会说话，卖什么关子！”
　　常意也赶忙跪倒请罪。

　　“无妨。”
　　赵深笑道，“他们怎么搞到一块儿去的？皇后知道吗？”
　　常意微微抬头，道：“想来皇后是不知道的。不过太子将范音安置在了东宫，要不了多久，这宫里只怕会有风声。”
　　“有就有。这种事情拦不住的。”赵深几乎是笑得合不上嘴。

　　等太子进了乾清宫，见到的就是面带笑容的皇帝。
　　赵曜也跟着笑，说：“父皇今日心情这般好！”
　　“有曜儿这样的儿子，朕甚是喜悦。”皇帝慢慢收敛了笑，目光带着些锐利的锋芒。
　　赵曜心惊，察觉到不对就不再做声。

　　赵深直截了当地问：“你预备如何处置范音？”
　　赵曜谨慎道：“她有意于儿臣，儿臣便纳她为侍妾。”
　　“不是此。”赵深摇头，说：“朕不掺和你后院的事。只是范音特殊，莫要让她对你父后说些山里雾里的言语。”
　　“唯。”赵曜回道。

　　赵曜心中的慈爱父皇终于与传言中强夺兄嫂的皇帝渐渐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