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8、梨花先雪1 ...
-
“前面路难,陛下莫要再往前去!”朱虎臣骑马跟上,只是论起马术他还是差了些,因此只是远远地缀在后面。
山路狭窄,两侧树木枝杈横飞。阳光照不进层层叠叠的树冠,越往里越是阴暗。
赵深持着缰绳,同时挥着剑砍掉偶尔挡路的枝丫。
“长平侯不必如此胆怯。”
朱虎臣哀叹一声,“陛下万金之躯,臣怎敢放松。”
“莫要多话!等朕猎到那只白兔,就回转!”赵深兴致勃勃地盯着周围的动静。
朱虎臣都无语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对白兔那么感兴趣。
大抵这就是心血来潮。
正午时分,热度逐渐攀升。原本阴凉的树林被炙烤出闷热的气息,细小的蚊虫更是扰人心烦。
赵深眼神一定,锁定了左前方一个白影。
快速张弓搭箭,箭矢划破空气,将那一抹白钉在泥土中。
下了马,靴子踩在杂草上,一路奔去,却见那箭矢上的是一段被割掉的白色衣角。
赵深皱眉,向着快速过来的朱虎臣问,“这里不是你的庄园吗?怎么还有别人?”
朱虎臣挠挠头,说:“这山林是臣的不假。不过陛下出了新法,允许百姓入山采集木柴、野菜等。这估计是百姓落下的。”
赵深相信朱虎臣必定不会放可疑人员进入,但还是训道:“既然知道朕来,就该提前通知百姓。若朕射偏了,平白伤了性命,要如何论?”
朱虎臣乖巧的低头,“臣记下了。”
山林颇大,内里怪兽猛禽必然不少。随着太阳偏斜,日光稀薄,四周像是突然安静,配着阴暗寒凉的氛围,直教人不适。
不消朱虎臣再劝,赵深自觉地打马回转。
自山上下来,穿过一片平坦的田地,就到了长平侯府。
侯府周围有严兵把守,内里侍从们如流水般将精心准备的膳食呈上。
长公主听丈夫朱虎臣说了打猎的事,正休整的赵深就收了一筐白兔。
赵深随手提起一只,毛色雪白,摸起来油光水滑的。
“姐姐还真是体贴。”赵深失笑。
用膳时,长公主提议道:“我这儿有几个极善歌舞的女奴,不如叫她们来为陛下助兴。”
朱虎臣眼巴巴的看着。
赵深心领神会,这是生怕他会因下午没猎到白兔而生气。
此时天色将晚未晚,凉风习习吹走山林带来的烦躁闷热。
得到皇帝的许可后,便有七位娇美的女子与一众乐师上来奏乐起舞。
赵深支颐细赏,最中间那位女子舞得最美,姿容生得最为妍丽。
朱虎臣见状,悄悄松了口气。
长公主则给旁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膳毕。
赵深不急着就寝,“朕难得出来,想一个人松快松快。”
长公主思忖片刻后说:“山下有条平缓的溪流。你一人去逛逛也可,只是莫要进山,也别离了庄园。”
“皇姐放心。”
已是晚间,又有皇帝驾临,庄户们都早早的回了家。放眼看去,偌大的田地里空空荡荡,只有那山在夜色茫茫中愈发阴森。
赵深一人走在小路,心里想着那只突然出现又突然窜进山里的白兔。
那只白兔真不知好歹。被他逮到,金丝笼起码能保证安全。现在这么晚了待在山中不知会成了哪只野兽的盘中餐。
走了一段距离,那潺潺的溪流声越来越近。等到了溪边,就见明月高悬下,月光流泻在水中像是银光在流淌。
顺着溪流上溯,赵深的身影隐在树林投下的阴影中。
“你这白兔,以后要当心。”
这声音极为悦耳。
赵深起了好奇心,他放轻脚步,渐渐靠近。
溪边一块巨石,一个白衣的美人正倚靠着,他怀里抱着一只白兔。
微风吹动美人的衣摆,似乎有冷香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赵深呼吸一窒,那美人像是合着他心意长得,竟处处令他心爱。
他想了又想,主动迈出去,问:“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的庄园!”
美人惊诧,他没想到这么晚了还会有人来这里。
他抱着白兔,来到赵深面前。
借着皎洁的月光,那白衣美人的样貌一清二楚,就连眼下的那一处泪痣都如此明晰。
美人下拜,“我名秦玉。此番前来,乃是寻我那走丢的妹妹安宁。”
赵深微微收敛放肆的目光,装作随意地上前一扶,可惜美人躲得快只触到了衣角。
“侯府近来未收留过走失女子,你可是弄错了?”
秦玉见长平侯果然如传言般好说话,便恳切道:“我那妹妹是被人贩子当做女奴卖进侯府的。若侯爷大量,可向长公主殿下相询,或能寻到我那妹妹。”
见秦玉这般情状,赵深心下百转千回。
他故作犹疑道:“实不相瞒,陛下驾临,长公主已将女奴调丨教为歌舞伎献予皇帝。你与那女子若是......”
秦玉赶忙道,“安宁确是我亲妹妹。家中父母牵挂,若是她为女奴我便赎她自由,若是她得陛下宠幸我也要知她平安。”
赵深笑笑,“如你所说,倒是好商量。”
“我只愿求妹妹平安,望长平侯帮我。”秦玉再拜。
“好说好说。”
有了美人相称,这阴森的山多了丝朦胧的美意,路边的田地也平添了宁静的趣味。
秦玉抱着白兔跟在赵深身后,内心深处的紧张被营救妹妹的焦急掩盖。
赵深所居的别院独立在侯府外,与一处湖泊相邻。
“请进。”
“不敢。”赵深的客气令秦玉有些惶恐。
别院里摆着一排笼子,笼子里装的都是长公主送来的白兔。
赵深见秦玉吃惊,解释道,“这别院只是我偶尔来住。我爱清静,除了洒扫的侍从并无他人。长公主怕我枯燥,便送了些白兔。”
秦玉想起午后在山林中窥见的一幕,说:“原来长平侯不是要猎杀白兔?”
赵深挑眉,又一脸仁厚道:“因长公主缘故,我对白兔颇有偏爱。追那白兔也是心有所爱,如此说来,你抱的正是那只?”
“正是。”
赵深作揖,秦玉连忙避开。
“长平侯不必如此。”
“我下午险些伤了你,实在该赔罪。”
“是我多事。早知如此,我便不该带走这白兔。”
两人互相赔礼,片刻后,相视一笑。
赵深拿起早前命匠人做的金丝笼,秦玉会意将那只白兔放了进去。
这晚后,秦玉就暂时在别院住了下来。
赵深偶尔会来,说起寻亲之事便叹气。
“陛下甚是喜爱那几个女子,轻易不可脱身。”
秦玉愁道,“连见我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赵深摇头,说:“御前规矩严苛,实在是无能为力。”
“我知的,侯爷已是尽力而为。”秦玉宽慰道。
除此之外,两人也会谈一些闲情雅致。
无论是赵深还是秦玉都惊讶与两人的默契程度,简直像是相识了几世一样。
就这样过了半月,赵深也到了要回宫的时候。
长公主将些礼物送到赵深驻跸所在,然后试探道:“我听闻你藏了个美人在别院。”
“什么叫藏?”赵深正与朱虎臣下棋。
朱虎臣棋艺差,不用思考下得极快。反而是棋艺尚可的赵深下一步棋要想很久。
“那怎么不叫他出来见人?”长公主问。
赵深被这个臭棋篓子弄得连连皱眉,回答长公主时语气不免差了些,“他自然是要与朕一同回宫的。这时或以后,见朕一个就够了。”
“如此也是。”长公主熄了接近那别院美人的心思。
回宫的准备不少,哪怕是僻静的别院也能听到外面的动静。
秦玉坐在阁楼上,眺望着来往的宫人,心中忧虑深重。
若是皇帝当真带了妹妹回宫,他怕是此生都难见了。
想来想去,秦玉决定冒一次险。
就像当初寻到线索就翻山越岭来长平侯的庄园,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要亲眼见到妹妹。
决心已然下了,就不再迟疑。
趁着黄昏侍从们轮换之际,秦玉出了别院。
秦玉与长平侯交谈时,知道了那群女子正住在侯府东侧巷道里。
他一路往那边去,只是在快要到时被迫停下来脚步。
因为有皇帝在,这里的守卫极其森严。
秦玉躲在隐蔽的角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这样的等待漫长且无望。
秦玉耐着性子,想等守卫松懈些就闯进去。
只是他也觉得这个主意有点馊,可眼下也惟有如此。
天色不再明亮的时候,有两个人出了侯府。
秦玉看去,正是那日山上遇到的两个围猎白兔的人。那个俊朗的年轻人是他认识的长平侯,那个浓眉长髯的莽汉就该是皇帝了。
不知说了什么,那年轻人径直走了,莽汉则去了旁边的巷道。
巷弄里很快就出来了七个娇美的女子。
她们恭敬地立在莽汉身前,听着莽汉言语。
秦玉听不太清,忍着心里的急切继续等。
终于那群女子随着莽汉出了巷弄,逐一走入侯府。
“安宁!”秦玉望着那个最出众的女子,压抑住内心的呼喊。
恰在这时,后面传来声音。
“秦玉一人在此,都不问过本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