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认取双栖蝶

15、第十五点·涟漪

　　“美美姐，这……真的行吗？”小语有些犹豫。她好紧张，手心全是汗水。

　　“你是不相信我们，还是不相信蝶姐？”美美反问。

　　小语摇头。

　　“记住，唱歌的时候除了大东，什么都不要想。”美美收起平时的玩耍笑意，明灭的灯光照出她的严肃。

　　小语看着她，仍然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再看一遍手里的歌词，是蝶姐改了后给她的，嘱咐她好好唱出来。

　　她向那边角落的座位悄悄张望一下，定了定神，上了台。

　　“所有人都劝我小心你一定会带来伤心

　　我微笑但没有响应

　　闻着你黑色的皮衣闻到了奔驰的刺激

　　你载我飞去看流星

　　他们用听说来决定我要用抱你来懂你

　　不够靠近谁看得清

　　我自己找答案谁说的都不算

　　你会是礼物还是炸弹就让我亲手打开看

　　要自己找答案每颗心都有阴暗和蔚蓝

　　只有我看过你脆弱简单

　　过去的点滴和梦境你点火烧成了灰烬

　　说有我不需要曾经

　　把最后一口烟吐尽你吻我到不能呼吸

　　我哭了但没有声音

　　他们用听说来决定我要用抱你来懂你

　　不够靠近谁看得清

　　我自己找答案谁说的都不算

　　你会是礼物还是炸弹就让我亲手打开看

　　要自己找答案每颗心都有阴暗和蔚蓝

　　只有我看过你脆弱简单

　　我自己找答案谁说的都不算

　　你不是炸弹而是命定我已经亲手打开看

　　要自己找答案每颗心都有阴暗和蔚蓝

　　我只想安慰你有的混乱

　　只有你给我安心的温暖！”（卓文萱《自己找答案》，歌词有改动）

　　“我在听。”是大东对她说的话。他那么信任她。

　　所以她不怕。刚开始的时候声音还有些颤抖，当大东走到舞台一侧回身望着她的时候，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他。

　　她用尽全部的力气，望进他的眼睛，唱出自己的心声。

　　他听得到。他们，应该也听得到。

　　把头埋在大东怀里，幸福和安心就快要满溢。

　　隔着那么多欢呼的人头攒动，隔着那么多斑斓的灯火辉煌，她看到，那个角落的座位，缓缓站起来的人，鼓了掌。

　　爸爸，妈妈，谢谢你们，终于明白了我。

　　小语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滑落在大东胸口。他把她抱得更紧，仿佛她是全天下最珍贵的宝物。

　　自己找答案，我的答案，就是你。

　　鼓槌在手中灵巧翻转，美美笑得灿烂。好久没有像今天那样酣畅淋漓了。在她的鼓点下，气氛果然到了高潮。

　　“打得真好。”

　　美美回头：“钟浩？”

　　“还有，你今晚，很美。”他好像喝了酒，目光有一点迷醉，直直望着她。

　　“呃……谢谢。”他们做朋友也有段日子了，可是今天，他的直接还是吓了她一跳。“我先去后面……”

　　猝不及防，他已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灼热的唇在她肩头：“……不……离……”

　　她没有听清，手忙脚乱地扶住他：“钟浩！”抬起头，修捧着一束玫瑰，正站在不远处。

　　喧闹的人群哄闹中，他的脸色，在闪烁的灯光下晦暗不明。

　　“真是要叫‘师父’了。”哲跟着小磬走进化妆间。

　　“你可是要把我叫老了。”小磬斜睨他。擦掉非常不习惯的唇彩。

　　“我是真心的。”哲坐到她对面。“那就朋友的立场，我需要你的帮助。”

　　小磬转转眼珠：“有没有好处？”

　　哲也笑起来，忍不住伸手敲她的额头：“想要什么就说。”

　　暧昧亲密的动作，却顺理成章般自然。

　　许是太High，二人都没有发觉。

　　小磬只是笑道：“等着就知道了。”

　　这一双手，满是面粉却极为灵巧，沉静的眸子更是灵动。仿佛是仙女的魔法棒，一会儿的工夫，
　　精致可口的点心井井有条地出现在流理台上。

　　已经是十点多了，店里的客人仅剩几桌。今晚上广场会放焰火，去晚了怕是没有好位置了。

　　“这个‘小美’，居然带了小希翘班！”兰鼓了腮帮。手下收拾的动作麻利敏捷。

　　小路一指头戳得她撒了气：“算了，人家小两口的，也总该过情人节嘛。

　　薇薇洗了手走出厨房：“我来帮忙吧，好在碗盘也剩下不多了，再不然明天你罚他们。”

　　兰瞥她一眼：“你又护着她。”

　　清扬也从后面出来，门铃“叮咚”一声响起来：“对不起客人，我们打烊了。”她嘴里温柔地说着，抬起头却怔住。

　　程纪儒摸摸鼻子：“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不是还有最后一块蛋糕么？”薇薇朝清扬眨眨眼睛。

　　“可是——”清扬却说不下去。那最后一块蛋糕，她却是说不清做出来给谁的。

　　“给今天的‘嘉宾’留下的，可惜来的那么晚。”小路会意，连忙接上。不是没看到午后阳光下她和他的相谈甚欢，美好的夜晚，对于幸福的推波助澜当然不遗余力。

　　兰故意伸个懒腰：“说是给放假的，老板娘不是后悔了吧？好啦，我们也该走了。”

　　清扬还没说话，人已经闪的七七八八。她急得追到门口：“喂，你们……”

　　“吃了你的最后一块蛋糕，不如就让我效劳——谢小姐，借花献佛，让我冲杯咖啡给你吧。”

　　柔和的灯光下，他的笑意暖融融的，眉梢眼角淡淡的光辉。他牵了她的手带她坐到桌边，才走去吧台。

　　“这么晚了，喝咖啡会睡不好的……”

　　“可是，我今晚不想睡。”他眉眼弯弯。公事明明处于困境让他着忙，但是不知为什么，只有到这里，才能让他静下心来，感受到平和安宁。

　　也许是这里柔静的灯光，也许是这里舒缓的空气，也许是这里美味的蛋糕，而也许，是什么人也说不定呢。

　　清扬脑海中却凌乱地萦绕一句歌词：不想睡，我要陪你一整夜……罢了，这样的夜晚，谁能拒绝月光的温柔呢？

　　月光下奔跑，闯进城市高处的花园。

　　穿过花香四溢的小径，经过晶莹清凉的喷泉，周身是夏日夜晚的温凉气息。

　　如果一直这样跑下去，是不是真能触摸到天涯海角？

　　烟火在前方盛放，人群的惊喜呼叫充耳不闻。世间只剩彼此。

　　烟花是时间的痕迹，盛放的是欢欣，也是寂寞。

　　若离轻抽一直被霖握在掌心的手。从第一朵烟花到最后一朵，他们手心，都蕴了彼此的温度。抽不出，反而被握得更紧。

　　她看向他，目光如雾如冰。

　　“我跟她分手了。”他有点急切，“我跟她是从小的情分——我不想跟不爱的人在一起，欺骗自己也欺骗别人。”

　　“与我无关。”

　　他的目光突然忧伤如水，波涛汹涌着的是不可置信的痛楚：“你……一定要这么伤我吗？”

　　覆在手上的触感冷硬如冰。若离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

　　他的眼睛如千年深潭，凛冽的光芒刺伤了她的面具，裂痕虽然细微，可是如星火燎原。

　　她咬了嘴唇，低头没说话。

　　山脚下看过焰火的人群渐渐散了，山顶的风却一如既往的大，扬起若离漫天长发，拂在霖手臂上，无以名状的清凉香气。

　　“总是你唱歌给别人听，今天我唱给你。”他走到她对面，仍不舍得放开她的手。她竟也没有放开，掌心的柔软顺贴。

　　“Listen

　　To the song here in my heart

　　A melody I start but can\'t complete

　　Listen (mmm)

　　To the sound from deep within

　　It\'s only beginning to find release

　　Oh, the time has come

　　For my dreams to be heard

　　They will not be pushed aside and turned

　　Into your own, all \'cause you won’t listen

　　Listen

　　I am alone at a crossroads

　　I\'m not at home in my own home

　　And I\'ve tried and tried

　　To say what\'s on my mind

　　You should have known

　　Oh, now I\'m done believing you

　　You don\'t know what I\'m feeling

　　I\'m more than what you made of me

　　I followed the voice you gave to me

　　But now I\'ve got to find my own

　　You should have listened

　　There is someone here inside

　　Someone I thought had died so long ago

　　Oh, I\'m screamin out

　　And my dreams will be heard

　　They will not be pushed aside or worse

　　Into your own, all \'cause you won\'t listen

　　Listen

　　I am alone at a crossroads

　　I\'m not at home in my own home

　　And I\'ve tried and tried

　　To say what\'s on my mind

　　You should have known

　　Oh, now I\'m done believing you

　　You don\'t know what I\'m feeling

　　I\'m more than what you made of me

　　I followed the voice you gave to me

　　But now I\'ve got to find my own

　　I don\'t know where I belong

　　But I\'ll be moving on

　　If you don\'t, if you won\'t

　　Listen

　　To the song here in my heart

　　A melody I start but I will complete

　　Oh, now I\'m done believing you

　　You don\'t know what I\'m feeling

　　I\'m more than what you made of me

　　I followed the voice you think you gave to me

　　But now I\'ve got to find my own, my own……”（碧昂斯《Listen》）

　　若离听的怔住。她从没想过，他的声音竟然会如此的好听，用尽了他全部的心力，交织成这一曲心声。

　　她懂得了他所有的彷徨无措，她懂得了他茫然的流离失所，她懂得了他执着的孤注一掷。

　　终于，她踏前一步，轻轻拥抱了他：“我听得到。谢谢你，霖。”

　　他表情一瞬间僵硬。终究还是，不行吗？他无声叹气，眼光黯然。

　　可是她轻若蒲公英飞舞的下一句话却将他送入天堂：“——真的谢谢你。不管是不是逃亡，一起吧。”

　　他更深地拥住她。微阖的双目遮掩了激动的波光。

　　不逃避任何心动的时刻，只因为，如此真实。

　　“现在你满意了？”沐汐忍住晕眩，忿忿道。真是很好的七夕情人节呢，被困在六十几层高的观
　　光电梯，看烟火在眼前炸开，危险的美丽。

　　韩硕自顾去按下警铃，却没有作用，叹了口气坐下：“放心，总会有人发现我们的。其实这里这么美，也很不错……”

　　沐汐刚要继续抢白，却听到他低低补上一句：“……也许这样，才能和你坐下来好好谈谈……”一时愣住，忘却言语。

　　该说故事老套还是生活俗套呢？

　　当时单纯快乐的日子，暧昧到全世界仿佛都盛满粉红色泡泡，他打开精美的包装，将白色水晶手链细心戴在她手腕，璀璨的华彩映着他泛红的颊边，却还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清浅的吻在额际芬芳了法国梧桐的小径。

　　一夕巨变。他告诉她，一切都是骗她的，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只是一个赌局？她听着他身后那些刺耳的嘲笑声，坚持不肯相信。倔强地站在那里，等一个答案。

　　直到他用力扯散手链，水晶的珠子缤纷地散乱满地，晶莹的白色仿若泪珠，清脆的声音更添了讽刺。

　　她头也不回地走掉。

　　那一夜，她疯狂地用力击打沙包发泄，诅咒那个伤害她的男人。

　　可是，有人练习得比她还要疯狂猛烈。

　　纤细却倔强的女生，如烟的眸子被挡在汗水濡湿的额发后面，却依然是奇异的淡漠而犀利。

　　两个人一同坐在墙边气喘吁吁，她就那么看着自己，让她忍不住就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她。

　　“你想要答案，终究会有。可是，还是要看你相信的是什么，想相信的又是什么。值不值得相信，在于你自己。”那个在之后又继续用力练习的女生，就是若离。

　　而沐汐，望着累到摇晃仍然坚持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强能够保护自己保护家人的身影，无声咀嚼她淡漠的口气。

　　她相信，相信了那么久，久到后来，都已经忘记了。

　　而现在，他居然跟她说，当时他的家里出了事情，他必须要离开，还要断绝他们的关系，为的只是怕他的仇家会找上她。

　　于是，他就那么简单地伤了她。让她，一下子从幸福到极致的天堂，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还说，都是为她好？！

　　于是，他就把她轻易地抛离开。让她，傻傻地守护自己的相信，直到她淡忘了重归平静，又来撩拨起轩然大波？！

　　于是，他就自作主张地讲出真相。让她，颤抖着抿住嘴唇，任回忆和现实的海啸吞没她，没顶之灾晕眩她的世界？！

　　她不说话，指甲嵌进掌心，眼前是一片明艳琉璃的美景，内心却斑驳陆离的荒凉。

　　电梯缓缓启动，上升，下降。喧闹，嘈杂，她通通感受不到。

　　“寒鹰堂（帮派名）被你调教得很好——不过以后这种随时粉身碎骨的事情，还应该不劳少堂主陪伴。”她语气生硬，头也不回地走掉。

　　如果说时间可以厘清所有，那么请告诉她，这个时侯，她还可以相信谁的相信？！

　　韩硕在她的背影后哑口无言。究竟是时间让她变得犀利，还是巨变让她失去单纯明快？！她那么快，就明了电梯的停掉都是他一手安排，毫不留情一针见血——倒很有些自己的风格。

　　他笑得苦涩。那些万不得已的伤害，岁月风蚀了伤痕，他还能够弥补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