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认取双栖蝶

16、第十六点·涟漪

　　“看你的样子，有什么好事情么？”儒忙碌地签署文件，头也不抬。就算是这样，他也能感觉得到霖浑身散发出来欢乐的气息。

　　“你不也是，像是吃了什么蜜糖一样。”霖白他一眼。

　　这个时候，说这个有意思么？昨天晚上他送若离回家，却在楼下遇到了也送清扬回来的儒。看虽然未语的眼波脉脉，也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是不简单的很。

　　儒愣了一下：“半斤八两吧。”这小子是得偿所愿了，也不用这么来打趣他吧。至于清扬，是一个难得让他感觉舒服的女生，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不轰轰烈烈，但是馥郁弥新。

　　“不要欲盖弥彰了，自己兄弟，心知肚明就好。”霖顿了顿，“加油。”

　　儒失笑，轻咳一声掩饰面颊的一丝潮红：“我忙都忙不过来，哪还有心思跟你在这里闲扯？”毕竟自己是比霖大几岁的，一直也以哥哥的身份自居，现在出了麻烦，自然而然地想挡在前面。

　　“说到这个，也是我闯下的祸——我有一个想法……”霖沉声道出自己的方案。

　　“……想法不错，可是汪晋东会同意加入吗？”儒几乎按捺不住。霖的方法是一个新思路。如果真的能把本市这么著名的一支乐队拉进来，也不失为一个引人注目的亮点。

　　“我想，若离是有意将他们推出来的，如果有她的帮忙，应该可以。”其实有时候并不在乎相识多久，默契浑然天成，只消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已经明了。

　　儒微笑：“事不宜迟。不过我一早还是约好了安总，如果能转寰，是再好不过。”

　　“我去找汪晋东谈谈。”

　　斑驳房檐的一角，淡淡疏离的浅草，忙碌奔波的人群，都收录进小磬的相机。

　　只不过，今天她多了一个主角。

　　哲随着她行走驻足，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是一种静态的风景。

　　在小磬的镜头前，他是有那么一点小小局促的，仿佛回到做模特的第一天。只因为，在她的相机下，他不是被摆在橱窗的木偶，而是一种真实的生活状态。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摄影吗？因为我喜欢把每一个美丽的瞬间都收藏。就算那不是属于我的，有那么一瞬间，就好。”

　　“如果有样东西，你可以收藏它到天长地久呢？”

　　“天长地久也有穷尽的。”

　　“……那就当如果来说吧。”

　　小磬歪着头想了想，朝他微笑：“‘如果’的话，那么就用‘也许’来搭配吧。”

　　哲看着她，重新举起相机对准远处的钟楼。

　　他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小磬并不是那种美艳到让人过目不忘的女生。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他陷入的，是一种不确定。

　　的确，小磬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生。她有时候很热情单纯，一如对待她朋友的诚恳，一如喂养弄堂里流浪猫的细心；有时候却很理智冷静，一如对待她不喜欢的工作状态，也一如，对待对他萌动的感情。

　　她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吧？那么，只要有也许，慢慢开花就有了理由。

　　他，会等待。

　　“我真的该走了，飞机不等人的。”苏慕迪低低提醒拥着她不放的东海。平时就很男人，可是缠人起来却是个真正的小孩子。

　　“我不想你去。你是我们的策划师，安胜勋怎么可以把你调走。”

　　“勋在那边发展事业，需要我的帮助。我们那么多年朋友，义不容辞的。”

　　“可是……”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在这里也安心工作，我会尽快的。”

　　“那么我争取机会去那边公干。”他打定了主意，“好了，我送你去机场。”

　　“拜托，你现在红到发紫，让Fans看到不得了的，还是小心一点。”

　　“我才不管哪些呢，我只要跟你一起。”

　　她失笑：“就快来不及了，那么好吧。”

　　苏慕迪，又名D，SKS娱乐韩国总公司的御用金牌策划师，一手带起风靡亚洲的LS组合，而她的秘密男友，就是组合中的一员，东海。由于工作之便，两个人接触的时间非常多，更是如胶似漆。

　　可是再怎样，她也还是要去这一趟的。她不是有了爱情就有了一切的那种女孩。爱情固然重要，可是友情也是不可或缺的，更何况，她是那么有事业心的女生，她要努力，风生水起的不仅仅是要在韩国，更要在整个亚洲。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若离搅动着手里的草莓奶昔，歉然道。

　　“没关系了，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人各有志。”儒温柔地微笑着，同时回应为她端来咖啡的目光担忧的清扬。只是，他的无力还是印在了眼底。

　　“如果你需要，美美和小磬还是没问题的，我还有几个朋友——再不然你需要专业的人，不妨问问蕾蕾。加上你们新加入的于哲，也算是可以了。”她也知道，他们的Sunrise在跟“非音乐”争夺和韩国SKS的合作权，瞄准了进入娱乐圈的契机和重磅推出，是新晋歌手+成名乐队的组合。而她一手创立的Tonight，是PUB乐队同行中的佼佼者，自然是炙手可热。可谁想到她期待她的团员成功积极筹谋为他们安排机会出位以获得娱乐公司注意，或许是太急功近利了一点，加上种种措手未及的事件，竟造成了四分五裂的局面，也间接让Sunrise的策划有了不少阻碍。

　　她那么认真为他的公事出谋划策，霖握住她的手，叹气。

　　她安慰他：“总会有办法的，现在还没有定论，不能放弃。”

　　“我不是在烦恼那个——只是，太难为你了。”

　　她浅浅微笑：“我并不觉得。”

　　“其实还有一个旁门左道的机会，也许可以拖延时间，等我们完善一切以后跟SKS谈。”儒皱了皱眉头，“传闻安胜勋的表弟李俊熙撇下公司跑了出来，也在这里。而他一直在找他，”他顿了一下，“如果能帮忙找到李俊熙，或许可以……”

　　“无论什么方法，都不妨一试。”清扬走过来，粉色的布围裙映着她阳光下宁静的容颜。“就像是做糕点，不尝试，永远不知道什么样的配方比例会做出最好吃的效果。”

　　激烈的呼吸撞击心跳。

　　蕾蕾被俊熙以一种暧昧的姿势护在墙边，却不敢动。

　　有人高叫着从他们身边的主街跑过，并没注意他们藏身到书报亭背后。二人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他们在找你么？还要自投罗网！”蕾蕾气道。既然自己要来，她还跑这一趟干什么。

　　“你帮了大忙呢。”俊熙笑眯眯。

　　蕾蕾也眯起了眼睛，却并没有笑意：“……该不会，你要拿的东西根本不是这个双截棍吧？！”

　　俊熙搔搔脑后：“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的。”慌忙拉住把东西丢到他怀里转身就走的蕾蕾，继续道，“我没有骗你。只不过我要拿到的是两个东西。”

　　他拉出脖子上的翡翠观音：“这个是我妈的遗物，是我永远也不可能丢掉的。安胜勋的人找来的时候我正在洗澡，才会摘了下来匆匆忙忙的没有带走。双截棍是我用第一笔打工的钱买来的，也是很珍贵的。”他的韩语很快，很急切的样子。

　　蕾蕾停了一会儿：“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躲着他们。”

　　俊熙不答，只是浅笑：“你都知道的。”

　　的确，蕾蕾很仔细地调查过。不过并不是为了不放心，想多了解，只是一种迫切的祈愿。其实并没费多少力气。SKS的少主丢下分公司失踪，社长兼表哥自然要寻找，然后她就遇见了仓惶逃跑的他。

　　“真就那么简单？”

　　“如果真要说为了什么，就算是为了自由吧。”他背靠着墙缓缓蹲下来，将观音小心地戴到颈上。他的表情有那么一瞬，是忧伤如水的。

　　她也蹲下来。是想起了他自由如风的画家母亲了吧？根植了自由在基因中，却被禁锢，是很痛苦的啊。

　　“这样真的好吗？”小语满面担忧地望着大东。

　　“你是知道我的，一言九鼎。”大东也皱了眉头，显见得心情并不好。

　　小语摇了摇他的胳膊，知道他也是很矛盾的，可是——

　　【“喂，我欠你一个人情。”大东郑重地以拳头捶打自己左胸口。“我汪晋东说了就算。”】

　　那时候已经许下承诺，当路尊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拜托他们加入“非音乐”。优厚的待遇倒并不介意，可是他的那种态度，恰到好处的礼遇，不卑不亢却又郑重地交心，因为之前的承诺，大东终于还是做了决定。

　　等Sunrise的人过来，木已成舟。

　　“我好舍不得哦……”小语低喃。

　　他又何尝舍得呢？那么多年的伙伴，一同努力打拼成为远近有名的乐团，他也顺着若离的心愿，去走一条成功之路。可是却在岔路口，与原有的同伴失之交臂，甚至渐行渐远。

　　如果成功需要分离当作代价，那么，这得来的一切，又是否还有原来期待的价值呢？大东第一次为了自己的原则而纠结。

　　小语握住他的手，她仿佛听到了他心里的声音：“所以，就要更加努力了啊，不然这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大东无言地回握她。幸好，还有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