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情人》板栗红烧肉

22、第 22 章

　　没有通传，她直接走了上去。
　　推开虚掩的门时，俞清正伏在案前，对着一堆图纸和报表眉头紧锁，手边放着凉透的咖啡。

　　赫连毓没有发声，就这么偷偷看着俞清，看着这个在凌乱办公桌前依然显得自在、专注、仿佛全世界都拦不住她做想做的事的女人，那份她渴望至极的“自由”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她羡慕得发狂。

　　“谁？！”
　　可俞清早在蛮荒世界就养成的敏锐，立刻察觉到门外有人，她诧异地抬头，看到门口气息不稳、眼神亮得惊人的赫连毓时，明显愣住了。
　　“何毓？这么晚你怎么……”俞清的话没问完。

　　赫连毓几步跨进来，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胸口微微起伏，“我想去幸福巷，你想不想去幸福巷？带我去！”赫连毓的声音干涩而坚定，“不是白天，是现在，看看它夜里真正的样子。”

　　俞清放下笔，仔细打量着她。
　　她看到了赫连毓眼中翻腾的激烈情绪，看到了她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她没有追问“为什么”，只规劝道：“那里晚上不安全，帮派、流民、各种黑市交易都在阴影里活动，我们两个外人进去太扎眼。”

　　“你想不想？”赫连毓上前一步，眼神执拗得近乎偏执，“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也很想知道幸福巷的真实情况是什么？不去吗？”
　　的确如赫连毓所说，俞清去是想去的，她来这个世界的时间也不算少了，总好奇真实的世界是怎么样，而且赫连毓眼中近乎自毁般的探索欲，让俞清也沉默了片刻。
　　她迅速权衡，想到了一个人。

　　“等等。”她拿起通讯器，拨通了施莲实验室的直连号码，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是仪器低鸣。
　　“俞总？”施莲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

　　“施莲，打扰你实验了，我和何毓想去幸福巷，对，现在。你对里面熟，能判断一下……”
　　下一秒，施莲强烈的反对声音不需要外放都能听到，“俞总，现在这个点进去就是找死！东区的帮派和西区的帮派经常会因为走私线路而火并，夜里就是他们的战场！流弹、抢劫、绑人勒索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别说你们，我现在回去都不安全！”

　　赫连毓听到后，直接走到俞清身边，对着通讯器说：“正因为危险，才更要去看看！那是帝国王都的一部分，不是吗？难道就任由它永远成为被隔板挡住的疮疤？”
　　通讯那头陷入了沉默，只有轻微的电流声，能想象施莲在另一端的挣扎。

　　这时，俞清按住了赫连毓的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对着通讯器，用她特有的、平缓却有说服力的语调说道：“施莲，我明白你的顾虑，我们都清楚那里的夜晚意味着什么。但正如何毓所说，隔板挡住的不仅是人，也是真相和解决问题的可能。我推动光伏，你研发材料，我们最终的目标，难道是只为了让高墙之外灯火更辉煌吗？我需要亲眼看到最真实的需求、最底层的困境，才能知道技术究竟该以何种方式落地。”

　　“至于安全，”俞清很是自信，“我和何敏都并非毫无自保之力，你这点不需要担心，就是有没有地图可以给到我们？”

　　通讯器那头，长久的沉默并未再次降临，良久，施莲的声音重新响起，“俞总，地图我是不会给的，但如果你们非去不可，至少让我带路。我知道一些相对隐蔽的小路，能尽量避开主要冲突区和帮派划定的‘界’。但俞总，你们必须答应我，”
　　她的语气变得极为严肃，“紧紧跟着，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冲动，更不要暴露身份或财物。一旦有任何不对劲的苗头，我说撤，必须立刻撤，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俞清看向赫连毓，赫连毓重重地点了点头。
　　俞清回答道：“好，我们知道了，在楼下等你。”

　　俞清站起身，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利落地穿上，然后拿起车钥匙。
　　“走。”俞清只说了一个字，眼神平静，却有种“我陪你疯”的默契。

　　接到一脸倦容却目光清醒的施莲后，三人开着一辆不起眼的旧车，驶向那片被隔开的区域。越靠近，明亮的都市霓虹渐渐被稀疏昏暗的路灯取代，高大的隔板墙在夜色中如同匍匐的巨兽。
　　施莲指引她们从一处破损的栅栏缺口钻了进去。

　　景象瞬间变换。

　　隔板之外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不夜城；隔板之内，却是另一个世界。
　　狭窄的巷道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腐烂垃圾、劣质酒精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浑浊气味，低矮歪斜的棚屋挤在一起，窗户大多用破木板或塑料布遮挡，整个区域自然是用不起电的，没有一点光，只有零星几点昏黄如豆的光在远处闪烁，隐约传来叫骂声、摔打声和隐隐的嚎哭，施莲说得没错，帮派冲突应该正在进行中。

　　她们屏息凝神，紧贴着潮湿冰冷的墙壁，在施莲的带领下快速穿行。
　　赫连毓紧紧抿着唇，脸色在昏暗月光下显得苍白，月亮高悬，这儿却竟是黑暗，她读过报告，听过描述，但亲身体验这种压倒性的破败、混乱与绝望，是完全不同的冲击。

　　就在拐过一个堆满垃圾臭气熏天的拐角时，一阵极其不和谐的声音刺破了巷子里惯有的、压抑的窸窣声和远处模糊的喧嚷。
　　那是极力压抑却仍从齿缝漏出的、小兽般的呜咽，混合着粗重浑浊的呼吸，以及两个油滑猥琐、带着浓重醉意的女人调笑。

　　“嘿嘿，小东西，躲什么呀……”
　　“让姐姐们看看，小的好玩！嫩！”

　　赫连毓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朝声音来处，另一条更窄、更黑、尽头堆满垃圾的死胡同望去。
　　借着高悬的月亮，她看到了让她头皮瞬间炸开的景象，两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将一个瘦小得惊人的身影死死按在糊满不明污渍的砖墙上。
　　那孩子从身形看，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像一片秋风中的枯叶般剧烈颤抖、挣扎，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粗布衣服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露出下面更显嶙峋的肩胛骨。
　　一只肮脏的大手正试图往破口里探。

　　“住手！”
　　赫连毓只觉得全身血液“轰”地一声全冲上了头顶，灼烧着每一根神经，自幼接受的教育，身为上位者目睹欺凌时本能的震怒，让她厉喝一声，想也没想就要冲过去。

　　“何小姐！别去！”
　　就在她脚步刚动的瞬间，一只手猛地从侧后方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是施莲，施莲的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惨白如纸，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深知后果的惊惧，她几乎是把赫连毓拖回了墙角的阴影里，声音压得极低：“看清楚他们胳膊上的刺青！灰老鼠尾巴缠匕首，是‘灰鼠帮’的正式成员！不是街边混混！”

　　俞清也看不惯这个，恋童癖到哪个世界都去死，所以赫连毓不出手，她也是要出手的，现在诶施莲这么一拦，她很是不解，“正式成员又如何？”

　　施莲的呼吸又急又轻，眼睛死死盯着那边，语速快得像在倒豆子，“在这里，帮派就是王法！动了他们的人，哪怕只是冲撞，明天太阳升起前，我们三个，连带可能收留过我们、甚至只是跟我们说过话的邻居，都会被他们从巷子里搜出来！剁手指、沉污水渠、或者卖到更黑的矿场或者黑诊所失去人体器官，他们有一万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还不会留下任何能让外面巡逻队插手的把柄！惹不起的！快走，趁他们还没发现我们！”

　　施莲的声音里充满了在绝对暴力规则下生存多年的、浸入骨髓的恐惧与清醒。
　　她的劝阻不是冷漠，而是深知在这片黑暗丛林里，廉价的正义感只会招致更残酷、更广泛的吞噬，她拽着赫连毓，另一只手也焦急地去拉俞清的衣袖，示意她们必须立刻、无声地退走。

　　“那个孩子还没有来事儿，那两个人最多就是猥亵一下，不会做到那一步的。”施莲道。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般的拉扯与低语间，那死胡同里的孩子似乎听到了动静，发出了更绝望的一声呜咽，奋力仰起头，月光终于照亮了他，他的脸看上去更稚嫩，完全就是男童的模样，那双盈满恐惧与哀求、几乎失去焦距的眼睛，随着声音过来，想要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这目光，赫连毓接受到了。
　　施莲所说的恐怖后果在她脑中嗡嗡作响，但眼前这活生生的、即将被摧毁的惨状，更具冲击力，她的身体被施莲拉住，但眼神却死死钉在那个方向，胸腔剧烈起伏，滔天的愤怒淹没理智，她甩开施莲的手，冲了上去。

　　俞清也眼疾手快跟了上去，一人对付一个，到很是简单。
　　可那两个女人也并不是身手不好的草包，一个被俞清撂倒后，就迅速起身抽出了小刀，寒光在黑暗中一闪。

　　“小心！”躲在角落的施莲惊叫。
　　俞清迅速侧身躲开第一次刺击，木棍格开第二次，但狭窄的胡同施展不开，第三个回合，那个女人虽然醉酒，金额手法很快地用匕首划过了俞清的左上臂，衣衫破裂，一道血痕立现。

　　疼痛让俞清动作一滞，但也激起了凶性，她趁对方一击得手的松懈，猛地捡起路边的木棍另一端重重捅在对方胃部，对方闷哼着蜷缩下去。

　　“快走！”俞清捂住流血的手臂，对那吓傻的孩子喊道。
　　孩子瑟缩了一下，那么小的孩子甚至都不知道干什么，只是下意识跑进了另一个巷子。
　　那边赫连毓也把人打到在地，冲过来扶住了俞清的胳膊。

　　“这边！”施莲脸色铁青，却异常冷静，她不再走原路，而是拉着赫连毓，示意俞清跟上，钻进一条几乎被杂物淹没的窄缝，七拐八绕，甩开了可能追来的视线，最终停在一间比周围棚屋更显破旧、但门前相对干净的小屋前。

　　她快速打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推门进去。“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