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青春期是个慢性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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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梳着莫西干头、穿着特攻服的暴走族们飞车追了上来，冲着他们齐齐竖起中指。
“噫哈哈哈哈！好慢！好逊！”
其中一台摩托车的后座上还绑着收音机，正外放着重金属摇滚乐，夹杂着改装后引擎的轰鸣，又吵又闹。
“大家快来看，这两个软蛋！”这帮家伙大肆挑衅，“跟在我们后面吃屁吧，混账家伙！”
话音落下，其中一人竟故意撞了过来，逼得他们让开路线，然后才大笑着，超车离开。
“啧啧，”小阎王眯起眼睛，挑起眉毛，“居然被人类小看了！”
仙水忍本以为小阎王会追上去，但结果正相反，他甚至放慢了速度。
“你那是什么眼神？”小阎王义正言辞，“追逐竞驶可是违法行为。”
仙水忍：“……”
他这下倒成了守法人士，搞得好像此前种种超速、无证驾驶、在非机动车道上行驶等等行为是假的一样。
“万一发生车祸就遭了。”接着，小阎王面不改色地说出了心声：“我可不想浪费灵力在救治他们身上……”
只要和他无关，就算再发生车祸，他也不会去管。
最多在看到车祸后，到服务区帮忙打个急救电话，仅此而已。
“……对，对，就在盘山公路上，三个人都受了伤。”
才开过几公里，这帮暴走族还真的发生了车祸，撞成一团。
“看起来像是骨折了，我们这边也不敢随意移动他们……是，是，再见。”
仙水忍讲完情况、挂掉电话后，没一会儿，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医院或警方还有问题要问，就拿起话筒，却听到对面报出了他的名字：“请问，是仙水君吗？”
“……啊，是。”
“早闻大名，可惜无缘当面拜会。我是银古，也是小阎王大人的部下。”
对面措辞文雅的寒暄听得他一愣一愣地，只吐出两个字做回应：
“你好。”
“虽然很失礼，可我这边有事要找小阎王大人商量。那位大人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是，大概。”
小阎王拿过话筒，抬手设下一道“墙”，隔绝普通人的音声和视线。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令他不悦地皱起了眉，食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我知道了，你辛苦了。”听完后，他开口回应。“那些家伙太得寸进尺了，对，就这样直接告诉他们。还有意见的话，让他们先死一次试试。”
试试就逝世，直接下黄泉，这种。
“还问我在人界干嘛……关他们什么事啊？哦，老头子的人？就说我在研究蚀在自然环境下的发生规律……嗯，嗯。本来就很重要，泰麒不是失踪了嘛，在这边的可能性很高哦。”
电话那边又说了些什么，令他又舒展了眉眼，扯起嘴角。
“我知道了啦，会留意的。让六太放心……不放心我也没办法，那他自己来找呀。咦，真的要来？”他顿了顿。“来吧来吧，正好我最近会在人界停留一段时间。”
服务区外有救护车开过，一个和生前别无二致的死灵抓着车尾灯大声哭嚎，另一名乘着船桨的陌生引路人无奈地跟在后面飘。
大部分事故致死的家伙都很难接受事实，往往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要浪费引路人许多唇舌。
这位引路人的视线和仙水忍对上后，还抽空向他行了一礼，然后转头继续劝说死者乖乖去灵界投胎：“再抢救一下什么的真的不可以啦……”
就很荒诞。
才刚和阎王擦肩而过的人，现在就已经死去，要接受阎王的审判了。
小阎王有没有救人的能力？
当然有。
但他有没有救人的义务？
当然没有。
所以他没有出手救人，只叫了救护车——还不是亲自去叫。
而自己是真的想要救人吗？
救下这个乍然相逢、不知根底的陌生人？
好像……
也不是很想。
——可是、不对。
仙水忍悚然一惊。
——他、他怎么能这样想？！
“忍，走了。”小阎王把话筒归位，并未注意到这些。“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实际上，仙水忍并不在乎时间早晚；是小阎王自己，还有事情要赶去处理。
仙水忍也从他和银古的通话中听出了这一点，有了心理准备。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是。
“小阎王大人，我——”
“什么？”
仙水忍欲言又止，却还是把不成形的语句吞了回去。
他要和小阎王说些什么呢？
说自己的冷血吗？
明明才为城户光政的作为义愤填膺，转眼间，连自己的正义之心也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会被讨厌的吧。
“没什么，就是，”他到底还是转移了话题，“下次任务是什么时候？”
他绝对、绝对，不要被这个人讨厌。
“哇，你是工作狂吗？”耳边传来小阎王的轻笑，“居然没事找事做……”
当然，他想找的不是事……
是人。
返程的时候，小阎王并没有继续违反道路交通安全法，连头盔都老老实实拿出来戴上，速度维持在限速标志载明的数字之下。
可仙水忍还是嫌太快。
仿佛乘着风，身后是辽阔的天空，宽广的大海，和着时光流转的絮语，将人从世界中剥离开来。
……回家的这段路，能更长一点就好了。
他希望能留住这一刻，留住这一刻的愉悦，留住这一刻的安心，凝铸成闪闪发光的永恒。如果可以一直延续下去就好了，不要沦为过去，不要在回忆中褪色。
可惜，世事总是与愿相违。
他下了摩托车，便感到了冷，周围的空气争先恐后地簇拥而来，成了惹人厌烦的阻隔。
寂寞是幽幽燃烧的烛火，等小阎王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则是心中的火苗又高了一层。
“……Good evening~欢迎大家收看今天的《小孩子的大玩偶》~这里是小沙罗~希望大家昨天、今天、明天也精神饱满，好运连连~”
家里，全部的灯打开，电视也打开，音量开很大，光芒和声音填充进每个空虚的角落。
仙水忍把脚收到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目光涣散。面前的盆栽养了很多日子了，它们开得并不茂盛，半黄半绿的叶片耷拉着垂下。
茶几上的电话响了两声，他并没有去接，任凭预设语音响起：
“你好，我是仙水。我现在不在家，请在发信音后留言。”
“哔”的一声响起后，扩音器中传来了监护人泷隆一的声音：
“我是泷，你在的话接电话，不在的话明天在家等我，我知道你停课了。”
仙水忍皱了皱眉，还是把手伸向茶几，拿起话筒：“泷先生。”
“哟，在家啊。”
“是。”
“今天的事情，我从你班主任那里听说了。怎么中学了还有人找你麻烦？”
“……我怎么知道。”
“这可不行啊，小学就算了，中学还搞不好人际关系，到社会上很难混的。”
“……泷先生，难道你和同事的关系处得很好？”
泷隆一就大声咳嗽起来了。
“总之，为了你自己，还是圆滑一点比较好。你的成绩是不错，但也就那样，又没出类拔萃到可以无视社会潜规则的地步。”
“……我知道。”
“所以，还要继续翘课吗？”
“……”
“你最近翘课次数有点多哦。”
“……”
“该不会和今天来接你的那个人有关吧？”
“……”
“那个人居然是罗阇财团的小少爷，你什么时候跟他混在了一起？那种人不需要考虑自己的未来，但你不一样——”
“我知道！”仙水忍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我没有被他带坏。只是最近心情不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们应该不敢再惹我了。接下来我会注意一点的。”
“……”
“……”
“……嘛，你知道就好。”泷隆一干巴巴地说。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有一件事……”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出了口：“神谷医生那里的复查……你也拖了很久了。”
神谷医生，全名神谷淳一郎，现任虫寄市综合病院主任医师，著名的……精神科专家。
从他小时候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妖怪以来，一直在断断续续接受这位医生的“治疗”。
“那个，忍？”
“……”
“你实在不想去的话……”
这一瞬，仙水忍产生了一股难以抑制的狂怒。
指甲嵌入掌心的瞬间，牙关猛地合拢，口中尝到血腥的味道。
等他再张开口，语气却变得比方才还要平静：
“不，没关系。”他应了下来。“我会去的。”
人们或多或少会思考自己存在的价值，并且大部分都会发生误判，把自己看得过于重要了。
所以才会在意他人的眼光，热衷于展示自我，极力争取同类的认可和接纳。
所以才会有“氛围”，毫无主见的羊群在领头羊的带领下随波逐流。
对他来说，那些羔羊，不是同类。
小阎王大人才是。
所以，已经没关系了。
只要小阎王大人在的话。
所以……所以。
巨大的愤怒转化成了巨大的悲伤，像块垒一样重重压下来，让他几要喘不过气。
青春期是个慢性病。
成长的身体生成了旺盛的荷尔蒙，假想的疼痛挑动着孤独的心。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青春期是个慢性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