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仙水先生去看心理医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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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时候，精神健康是个禁忌话题。
在人们看来，只有软弱和矫情的家伙才会得精神疾病，把自己搞得支离破碎。
但在海外留学过的泷隆一不这么看，他认为有病就要去治，假装无事发生才是真的软弱和矫情。
毫无疑问，泷先生是因为关心他、爱护他，才把他交给了心理医生。
可是……
不是每一种好意，都一定对人有益。
“……根据测试结果，你的情况很不错。”神谷医生收起写过的纸张。“最近还能看到吗，那些妖怪的幻觉？”
仙水忍默默摇了摇头。
这不是他第一次否认自己能看到妖怪了。
遗憾的是，泷先生作为在职刑警，又实在是个细心负责的人，总隔三岔五用刑侦手段试探他到底有没有“痊愈”。
所以，有没有病，他说了不算。
要泷先生相信才行。
“本来我听泷先生说，你和同学发生了冲突，还以为是情况恶化了。”神谷医生把眼镜摘下来，用眼镜布擦拭镜片：“没想到，其实是好转了。”
仙水忍干巴巴地说：“是吗。”
“在我看来是的。”他戴回眼镜，上下打量着他：“眼神没那么空洞了，情绪比以往更为丰富……”
然后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是恋爱了吗？”
仙水忍：“……”
仙水忍：“？？？”
他矢口否认：“没有！”
这反应，简直就是“有”。
“真的吗？”神谷医生试探着问，“别紧张，这没什么，你也到了青春期，对他人有好感是正常的。”
仙水忍：“……只是交了个朋友。”
神谷医生眨了眨眼：“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为什么？”
“因为，他是你的第一个朋友吧？”
“……嗯。”
“那基本和初恋也差不多了。”神谷医生调侃道。“很多时候，一段契合的友情比爱情还难得。能交到这样的朋友是好事，哪怕你因此翘了课。”
仙水忍的脸颊微热：“我是有正事才——总之，我没有做坏事。”
“我相信你。”
“……谢谢。”
“也相信那是个好朋友，是个好人。”神谷医生沉吟片刻：“还很聪明、帅气，讲义气，夜露死苦，特攻队长！”
“……那倒没有。”
“呃，没有吗？”
“当然，他又不是暴走族。”
神谷医生松了一口气：“那就太好了。”
仙水忍：“……”
所以果然是口不对心吧，即使是神谷医生这种看似包容性很强的大人。
“没办法，暴走族们太危险了，动不动搞出事端，前几天盘山公路那边就有人出了车祸……”
听着听着，仙水忍的表情就变得微妙起来了。
“怎么，你也知道？”
“……是。”
“听说很严重，连报警的市民都被吓坏了，晕倒进了医院。”
“不是。”
“啊？”
“没有被吓到进医院……”仙水忍顿了顿，“报警的是我。”
闻言，神谷医生挑起了眉毛。
“这可真是……你居然在现场，没事吧？”
他当然没事，有事的是别人。
就下意识把头转到一边：“一个人死了。”
“……真可怜。”
“……”
“所以说，开车要谨慎。摩托车也好、自行车也好。”
“……”
“那个，忍君。”
“什么？”
“你该不会觉得，”神谷医生若有所思，“这是你的错吧？”
“……”
“……”
“……不会。”
“是吗，看起来不像呢。”
“……”
“有种说法，叫做‘幸存者内疚’，有些人会认为，自己从创伤事件中幸存，是有过错的。”
“……”
“但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忍君。”
“……”
就在神谷医生快要放弃的时候，仙水忍张了张口。
“……可是。”
神谷医生精神一振。
“可是，如果我去……我会治疗的话，”仙水忍看着自己饱含灵力的双手，“也许，那个人不会死。”
神谷医生：“……”
神谷医生：“不，不能这么说。车祸的后果很复杂，你又不是医生，说不定会造成二次伤害。”
“不，如果请他帮我的话——”仙水忍脱口而出，又及时打住。
倒不如说，如果小阎王及时出手的话。
“怎么，你不是一个人？”
“……”
“另一个人，他能做急救？”
“……不能。”
仙水忍嘴上否认，但他的表情给了神谷医生不同的答案。
“听起来，比起你，另外一个人的问题似乎更大一点……”
“不是！”仙水忍打断他的话，“他也不是什么医生，他的立场和我、和我们，都不一样。”
在他看来，阎王需要公平对待所有人，对生死也要一视同仁才对。
——虽然小阎王本人不见得这么认为就是了。
“为什么不一样？”
“……反正不一样。”仙水忍说服了自己。“他又不能救下所有人。”
那就干脆谁都不要救好了。
所以小阎王的态度是对的。
不对的是他。
“原来如此。”神谷医生顺着他的话猜测：“大概是，人即使有钱，也没有把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帮忙送进ICU的义务，这种？”
仙水忍对比了一下：“差不多。”
“那么，你和他有什么不同？”
“……”
“所以，你为什么内疚？”
话音落下，仙水忍露出了心神不宁的表情。
神谷医生只耐心的、用鼓励的眼光看着他，等他表达出自己的烦恼。
“我……我当时。”
他慢慢地整理自己的思绪，锁住那些细小又尖锐的心情。
“我当时，没想太多。”他顿了顿。“可是，我应该想得到的。”
神谷医生挑起眉毛。
“发生了车祸，人可能会死。”仙水忍忍不住自我怀疑，“可我却没想到，为什么会想不到？”
是因为头脑愚钝吗？
还是因为本性，其实无比冷漠？
“我——我这样，算是见死不救吧？”
虽然他不会治疗，但如果向小阎王提出请求，就算被拒绝，也算是争取过了。
可他没有，甚至在救援黄金时间内，完全没想起来。
这样见死不救的他，还能算得上是正义的吗？
如果他不是正义的，他有什么资格被小阎王选中，忙于斩杀妖怪，保护人类？
这才是仙水忍那天以来，耿耿于怀的真正原因。
当然，他也不是想要救下所有人，他没这个能力。
只不过，当事情发生在眼前，他本该在能力范围内做点什么才对。
却听见神谷医生说：
“……你的道德感太强了。”
他感叹着，摇了摇头。
“人不可能面面俱到的，有所疏漏在所难免。比如说，这一次，你只是因为事不关己，下意识以为不会到死人这个地步……所以才没有多想。”
就算有人当时想到了，也不能证明没想到的人存在什么问题。
“而这一点，想必你的朋友也是一样。”
神谷医生双手十指交握，垫在下巴下面：
“这和正义与否无关，只和亲疏远近有关。”
仙水忍垂下眉眼。
亲疏远近……吗？
这样的解释，并不能让他感到心安理得。
他其实见多了死亡，妖怪的，被妖怪残害的人类的。曾经他自认为，已经尽力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
可他现在遇到了小阎王，接触到了以往从未接触过的灵界，知晓了这个世界上有着更深更广阔的可能。
……也渐渐开始察觉，自己的浅薄无知。
“不要因为随时把抱歉（すみません）挂在嘴边，就真的对一切感到抱歉啊，忍君。”又听神谷医生笑道。“相信我，你的朋友一定不会因为这个讨厌你。”
仙水忍愣了一下，然后慢慢涨红了脸。
他的思路被打断，不自然地开口：“……我还差的远。”
“别这么说，你人聪明，性格又好，还长得帅。”
“……这种肤浅的东西。”
“听起来，他一定很受欢迎吧？”
仙水忍沉默了一会儿：“算是吧。”
“只要付出真心的话，一定会有回报的。”
仙水忍眼睛微微发亮，复又暗沉下来，喃喃道：“又不是为了回报，才……”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不说也能让人领会他的意思。
少年的感情就是这样，直接、纯粹、热忱。
通过自我牺牲，足够自我满足。
却也，足够自欺欺人。
不想要回报？
不不。
他只是不自觉地希望，所期待的回报在自己张口祈求之前，就被对方主动奉上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仙水先生去看心理医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