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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占星术杀人魔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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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乐队。
青涩的少年少女们乘着New Wave,追逐着梦想,在炫目的灯光和脏旧的场地间迷失了自己。
“……奇怪的调调。”
骑着自行车前来的警官们西装革履,焗了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和现场那些妖魔鬼怪似的观众格格不入。
“这就是新古典?哪里古典?”泷隆一看着台上的乐队,并不能欣赏他们的表演。“没想到,像他这样的人,也会喜欢这种有争议的风格。”
“呃,他这样的人怎么了?”古畑任三郎靠坐在自行车上。“你以为他是什么样的人?”
“可疑的人,莫名其妙的人。”
“……”
“拥有特权的人,还有,”他的话越来越重,“能够为所欲为的人。”
讲真,泷隆一忍小阎王很久了。
自家养子在和他交朋友之前,也就行踪诡异了点,行事孤僻了点,精神不正常了点……而已。
但在和他交朋友之后,哦豁,居然都开始在悬案的犯罪现场出没了吔。
如果不是罗阇财团在背后打点,那两个家伙本该被当成犯罪嫌疑人传唤才对。
而且,就算警方那边没问题,万一因此被犯人那边盯上怎么办?
很危险的好不好!
“呃,这个嘛,”古畑任三郎笑了起来,“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说得也不算有错。”
忽然间,一个清越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真失礼。”
泷隆一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就见一位身材高挑、眉目俊秀的年轻人,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抬起示意。
“大部分情况下,我可是很愿意遵守规则的啊。”他收回手,歪了歪头。“从来没有为非作歹。”
这就是……
他们要找的人。
衣着寻常,品牌姑且不论,至少外形上并没有像乐迷们那样满身铁钉。气质温雅,忽略掉嘴巴上咬着的奇怪装饰,居然比忍还像个正经人……当然不是说忍不正经,而是说,忍待人疏离,因为极强的防备心衍生出了极强的攻击性,乍一看太像不良少年了。
“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在骑自行车啊。”就在泷隆一晃神的当口,小阎王已经走上前,同古畑任三郎寒暄起来了,语气像是在和平辈人说话,却奇妙地不显失礼。“我以为你起码会开车过来。”
“自行车很不错啊。”古畑任三郎眉眼弯弯,“不会浪费能源,也不会产生废气,发生事故也不会造成严重后果。”
他探头探脑,把视线转向小阎王的摩托车,伸手一指:“那是你的?”
“对。”
“很漂亮嘛。”
“那是,最新型号。”
“这时候,骑自行车来拜访,就有了额外的好处。”古畑任三郎搓着手:“我坐你的车的话,我们就可以很轻松地甩掉另一辆自行车了,哈哈哈。”
泷隆一:“……”
泷隆一:“???”
你带我来就是为了甩掉我的吗喂!
古畑任三郎:哎嘿。
他倒不是故意戏耍同事,而是有些事情,不方便让泷隆一知道。
“……占星术连续杀人事件?”小阎王竟真的开车带古畑任三郎兜风去了。“四十年前的话,不算太久。不过,这件事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倒不如说,你可能对这件事有印象这一点,让我比较吃惊。”古畑任三郎好奇地问,“你会对什么样的事留有印象呢?”
“像是罪孽深重的猎奇杀人。”这些需要录入到记载人类罪行的录影带《黑之章》当中。“然后就是,所有超自然死亡事件,都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也就是说,这个案件既非穷凶极恶的变态所为,也和占星术一点关系也没有。”
“没错。”
“你该不会是忘记了吧?”
“……别以为你长这么大了我就不会敲你的头啊。”只可惜现在他腾不出手。
“但你有办法知道谁是凶手。”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阎王总有办法搞清楚人类装神弄鬼的把戏。
不然,古畑任三郎为什么要特意来找他呢。
“大部分情况下,谋杀也是人类命运的一部分。”小阎王语气冷淡。“别太执着于真相比较好哦。”
“这话说得,”古畑任三郎忍不住笑起来,“我可是个刑警啊。”
“……也对。”
“那么,我们的相遇,会不会也是命运的一部分?”
“……”
“说不定,是命运要我从你口中知道正确答案。”
听起来很有道理,不过:
“别偷懒。”小阎王眯起眼睛。“根据我的回答,对这个案件该怎么调查,你应该已经有头绪了吧?”
“呃……也许。”
“那就不必再讨价还价了。”
话音落下,小阎王猛地抬起前轮,将方向盘打横,发生侧滑。
轮胎掀起滚滚烟尘,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机车准确地拦在了斜后方的那辆白色尼桑轿车前。
“想必,泷先生已经等急了。”他那沉静的眼瞳扫过车辆前排,在阳光照射下,散发出琥珀般半透明的色泽。
“还有这位……衫下先生。”
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板着个脸生闷气的泷隆一,两辆自行车被塞在了大开的后备箱里;驾驶座上,衫下右京打开车门,起身行礼:“鄙人衫下,初次见面。”
在泷隆一被甩开之后,原本偷偷摸摸跟踪的衫下右京立刻就把他接上,大大方方尾随过来了呢。
“哟,”古畑任三郎也不意外,抬腿下了摩托车。“找过来了啊。”
“是,失礼了。”衫下右京颔首,彬彬有礼,面上毫无尴尬之色。“因为实在想知道真相,所以。”
古畑任三郎就冲着小阎王挤眉弄眼:“你看,大家都想知道真相。”
“那你倒是快点把真凶说出来啊。”小阎王眼神死。“既然已经有了怀疑对象的话。”
泷隆一顾不得生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古畑前辈,你把谜团解开了?!”
“呃,只是想到了一个可以自圆其说的推论而已。”古畑任三郎单手叉腰,踱着步子。“这个嘛……假设占星术其实并不存在,不过是凶手用来欺骗观众的障眼法,那么,从整件事的动机入手,真相就一目了然了。”
衫下右京的反应很快:“你是指,最终获得梅泽家巨额财产的那位前妻?”
“可是她不是把财产用来悬赏真凶了吗?”泷隆一没想明白。“晚年生活也过得十分凄凉,并非得偿所愿的模样。”
“正是如此,除非这是凶手的一厢情愿。”衫下右京眼神闪烁:“可是,凭她的人际关系,最有可能这么做的……只有她的女儿,时子。”
“等一下,时子不是已经死了吗,头被砍下作为制作‘阿索徳’的原材料。”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大概是有帮凶吧。”
“某个相信占星术的疯子?”
“也可能只是时子的情人而已。”
“那为什么非得把时子在内的六姐妹分尸做成阿索徳呢?”
“……为了转移警方视线?”
“这也太繁琐了吧!”
听着他们的讨论,古畑任三郎笑盈盈地问小阎王:“听到这里,你也知道答案了吧?”
“……唔。”小阎王摸了摸下巴。“那个时子,其实没死吧?”
衫下右京和泷隆一立刻停止了讨论,惊讶地看了过来。
“因为她的头被拿走了——也就是说,尸体没有头对吧?”小阎王竖起一根手指,“这不是很容易就能被他人冒充的吗?”
“其实并不容易。”这种观点早被人提过了,令衫下右京摇了摇头。“梅泽家的女儿都有练习芭蕾,足趾也因为练习芭蕾而发生了变形,这在那个年代可是很少见的,很难,不,是找不到可以替代的人。”
“这是件大案,警方下了大力气侦查,还确认过尸体的血型和胎记。”泷隆一也耐着性子补充。“许多证据相互印证下,才得出了切实的结论……”
“不,我指的不是用不知名的陌生人来冒充。”小阎王提出。“而是用其他被害人的尸块来冒充。”
被肢解的被害人都是姐妹,血型一致并不罕见(小阎王不知道存在养女这个细节,血型一致只是碰巧),何况以那个年代的技术实力,除了ABO之外,也没法再对血液中微量元素的差异进行细分;正因为他们是姐妹,拥有相似的胎记也不是件不可能的事情。至于练习芭蕾导致的足趾变形——刚才已经提到过了,梅泽家的女儿都有练习芭蕾。
这就让冒充由不可能变为了可能。
到底,六个人的尸体,只有五个人的肉量,本身就是件极为可疑的线索。
也就是说,情况是这样的:
犯人把五具尸体分别从脖子、胸部、腰部、大腿、小腿的位置切成两份,被切掉头的那份和被切掉小腿的那份单独陈列,其他八份则两两一组错位排列组合,塑造出六具尸体、每具都被犯人拿走了一部分的假象。
如此,一个完整的人就这样被“省”了下来。
“……大概就是这样。”
小阎王在衫下右京的警察手册上写写画画,直观地再现了这个手法。
等他解释完之后,古畑任三郎恍然大悟,一拳锤向掌心:“原来如此。”
等、等等——
“……你那是什么反应?”小阎王额角滴下一滴冷汗,“你的推理不是这样的吗?”
“不是哦。”古畑任三郎无辜地摊开手。“我只是在诈你而已。”
小阎王:“……”
“没想到真的能诈出这么,”他顿了顿,忍不住摇头咋舌,“匪夷所思的手法。不愧是你。”
小阎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敲他的头。
另一边,想明白的泷隆一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衫下右京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一巴掌拍上车顶,扯开领带,双手叉腰,绕着车门附近走来走去。
“是的,这样就说得通了,这样才说得通!”他兴奋地失了态。“真是太厉害了,这个诡计!令人毛骨悚然!凶手一定是把人当成了物品——只有不把人当人的家伙,才会摆弄尸体如同摆弄积木!简直像魔术一样!不,这就是魔术!”
衫下右京无法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转而称赞起了小阎王:“您居然能这么快想到这个手法,实在太令人钦佩了!”
小阎王:“……”
倒也不至于。
“……嘛,”小阎王视线飘移了一下,“勉强算是……经验之谈。”
话音落下,众人:“……”
到底什么样的事情会成为凶杀案的经验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