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白书[综主幽游白书]》夏特爱尔

17、真实的谎言

　　他能说是因为看多了骷髅架子们把自己的身体拼着玩吗？
　　古代战场上，也时常有人用不完全的尸体冒领军功。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乱葬岗、实验室、妖怪巢穴……
　　但这不重要。
　　既然锁定了凶手，接下来的事，就和他无关了。
　　古畑任三郎把剩下的活交给了积极性极高的后辈衫下右京，自己骑自行车打道回府；虽然泷隆一也很有积极性，但和悬了四十年、再悬一阵子也没太大关系的案子比起来，还是忍的事情更重要一点。
　　……就是，挺尴尬的。
　　先是讲闲话被当场抓包，又是破案推理慢了好几拍，搞得他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对待小阎王才好：
　　不爽还是不爽，却不由自主地掺进了一点好感和敬意，没法一鼓作气地敌视下去。
　　——没办法，刚才那番推论，实在太精彩了，精彩到了神奇的地步，就像衫下右京说得那样，“令人钦佩”。
　　虽然小阎王自己心如止水，没当一回事，但泷隆一却没法用同样的态度对待他。
　　他本以为，小阎王是个比仙水忍大了个三、四岁，仗着家里有钱就毫无顾忌的嚣张纨绔。
　　却没想到，遇到了一个头脑出众，风度翩翩，待人接物比一般人更沉得住气的神秘主义者。
　　“既然你的自行车被衫下带走了。”
　　只见小阎王扶着机车，看一眼远去的白色尼桑，再冲着他微微一笑。
　　“接下来，让我来送你一程吧。”
　　泷隆一：“……”
　　泷隆一：“多谢。”
　　“不用谢。”
　　“去忍那里？”
　　“……唔，嗯。”
　　“那我得去买点手信才行。”
　　也不必太过郑重，随便带点东西就好，比如仙水家附近洋果子店的点心，和洋果子店隔壁便利店书架上的漫画杂志。
　　杂志封面上画着一个戴黑框眼镜、穿背带裤的紫发女孩，正大笑着张开手，模仿飞机飞行。
　　泷隆一吃惊地指着阿拉蕾问：“忍喜欢看漫画？”
　　小阎王用《周刊少年jump》遮住下半张脸：“是我喜欢。”
　　泷隆一：“……”
　　对他的印象又被刷新了。
　　泷隆一：“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那这些不一样的部分，是好是坏？”
　　“……无法判断。”
　　接触时间太短了，没法下定论。好坏说不准，奇怪却是一定。
　　这年头，漫画爱好者们可没给普罗大众留下好印象，大都被视为内心阴暗的异类，甚至被嘲笑为有病、劣等、差劲，等等。
　　他和忍该不会是在同人展上认识的吧？
　　泷隆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你……不是，忍怎么会和你扯上关系？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本来想问的，其实是“你为什么要接近忍”。
　　考虑到忍的心情，他还是尽量摆出了一个客气的态度。
　　……虽然对陌生人、而不是对自家孩子问出这种话，也客气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小阎王却答非所问：
　　“人对不同书籍的好恶可以映射出一个人的品行。”他自顾自地转移话题。“我认为，你比较适合福尔摩斯探案集。”
　　“是吗？”泷隆一有点儿高兴，他喜欢福尔摩斯。“因为都是在维护正义？”
　　小阎王：算是知道仙水忍那过剩的正义感是从哪儿学来的了。
　　他收起杂志，有感而发：“因为总是不读空气。”
　　泷隆一再次：“……”
　　完全被小阎王牵着走呢。
　　他本想套小阎王的话，却反过来被对方掌握住了谈话的节奏，不知不觉就落到了下风。
　　“不过，很适合你。”小阎王话锋一转，简简单单就打消了他的不快：“英雄主义是永远不会过时的。”
　　泷隆一：“……唔。”
　　虽然经常搞不懂人类在想什么，但和他们搞好关系并不难，至少对小阎王来说是这样。
　　只要放下身段，给予足够的尊重和信赖，那么，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会给出正向的反馈。
　　即使是警惕心十足的刑警先生也一样。
　　“对了，方便的话，我也有问题问你。”
　　“请。”
　　“你把忍当成了什么人？”
　　“……那、那当然是儿子。”泷隆一粗声粗气地回答。
　　“这样啊。”
　　小阎王意味不明地应和，然后追问：
　　“即使一直不相信他说的话？”
　　此言一出，原本正好的气氛，瞬间变了味。
　　泷隆一愣了一下，皱起眉头，含糊地说：“我只是更相信他的表现。”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小阎王的双瞳沉静，仿佛无机质的宝石一般。“他也许真的看得到……某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泷隆一：“……”
　　泷隆一：“什么玩意？！”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泷隆一那双盯惯了现行犯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小阎王，犹如发现了猎物的鹰隼。
　　“妄想症，精神分裂前兆，这是精神科医生的判断。”小阎王声音是如此地温和平静，却更令他心头火起。“比起以为忍在撒谎要好一点，却也好不了太多……”
　　“你这家伙——搞什么！”他对小阎王的观感急转直下。“明明医生说忍的状态正在好转，他也在积极配合治疗，这种时候，你，开什么玩笑？！”
　　他是坚决不相信妖怪的存在的。
　　一般妖怪他又看不到，妖怪也不会特意针对他。
　　在收养仙水忍之前，他的生命中未曾出现过妖魔鬼怪；在收养仙水忍之后，出现在在他生命中的妖魔鬼怪也从未打破他对世界的认知。
　　在他看来，超自然的一切，都是些奇装异服的怪人、科技进步的现象、哗众取宠的谎言、精心编排的魔术、无法控制的疾病，而已。
　　“啊，我知道了，又是什么新兴宗教吧！”泷隆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原地踱着步子：“整天捣鼓些没什么用的超能力，能折弯的只有做过手脚的勺子——”
　　就在此时，“哐当”一声。
　　应和一般，便利店上方的广告牌，赫然砸下！
　　“危险！”
　　但更大的一声接踵而至，即将砸在他们头顶的广告牌被打偏，撞向无人的街角。
　　仿佛一阵风，马路的对面，放学回来的仙水忍背着书包，急急忙忙冲了过来。
　　“泷先生，小阎——不是，”他拉住小阎王的胳膊，把话吞回去，狐疑地左看看、右看看，“你们，没事吧？”
　　小阎王把目光落在被击碎的妖怪残骸上：“哎，没事。”
　　泷隆一则不满地瞪着正在装修的工人：“喂，小心一点！”
　　装修工人趴在吊篮边上，心有余悸，连忙鞠躬道歉：“对、对不起！非常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个挂钩居然同时松动……”
　　掉落的方向也很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一样。
　　也的确是被妖怪推了一把。
　　仙水忍不动声色地移了一步，踩住还在蠕动的妖怪残肢，将其中包裹着的妖核发力碾碎。
　　“忍，你也是！”泷隆一掉过头，厉声训斥：“你刚才怎么过马路的，被车撞了怎么办！”
　　仙水忍：反正到时候伤的一定是车，不是他……
　　但还是低下了头：“抱歉。”
　　虽然仙水忍摆出了老老实实认错的态度，可泷隆一一看就知道，他下次还敢。
　　就很难点到为止。
　　泷隆一张嘴想要继续，然而小阎王问道：“怎么这个点就放学回家了，没参加什么社团活动吗？”
　　“……我是归宅部的。”
　　“那你的校园生活可真无聊。”
　　泷隆一听着听着，胸中的怒火渐熄。
　　“部活难道不无聊吗？”
　　“起码等参加过再来说这种话吧。”
　　“我参加过的啊……小学的时候。”
　　“什么社团？”
　　“足球。”
　　“我还以为会是地球防卫部这种。”
　　“……我又不是你。而且，哪个学校会批准这种奇怪的社团成立啊。”
　　明明是些没头没脑的废话，却令仙水忍那冰雪般的面容化了开来，带上了一丝不自觉的笑意。
　　抓着小阎王的手像是忘了放开，自然而然变成了挽，既显保护又显依赖，让他看上去终于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而不是什么遗世独立的旁观者。
　　“还有，你怎么会和泷先生一起？”仙水忍终于想起来，“你们认识？”
　　“刚才认识的。”小阎王回答。“毕竟我任命你的行为涉嫌非法雇佣。”
　　仙水忍疑惑地问：“只是涉嫌的话，居然可以合法的吗？”
　　“不然呢？你不是参观过罗阇重工了吗？”
　　“……对哦。”
　　话到此处，泷隆一才反应过来，找到切入口，清了清嗓子：
　　“对你个头啦。”
　　仙水忍睁大眼睛：“哈？”
　　“即使有罗阇财团背书，搞邪|教还是不行！”泷隆一双手划叉。“绝对不可以！”
　　仙水忍：“？？？”
　　小阎王：“……”
　　小阎王：“是误会。”
　　“误会？”泷隆一挑起眉毛：“那你解释解释自己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说忍是真的能看见妖怪？！”
　　话音落下，仙水忍手指一紧。
　　小阎王依然面不改色：“这倒是真的。”
　　“你这家伙！”
　　小时候，为了不被人当成骗子，仙水忍也曾试图向他人证明妖怪的存在，但妖怪们残暴、邪恶，像野兽一样凶狠，却也和野兽一样，并不是毫无智商。
　　既然能躲在角落放暗箭，为什么非要站在阳光下冲正面？
　　完全没必要嘛。
　　所以，人类越要正视他们，反而越会遭到他们的袭击；对一般人来说，还是不要知道妖怪的存在，才比较安全。
　　所以，“不是。”他出言否认，哪怕自己会被认为是发了精神病。“我只是……又出现了幻觉。”
　　“你闭嘴。”泷隆一继续盯着小阎王，“我是在问他。喂，你——”
　　仙水忍打断他的话：“可是，这是我的事情！”
　　“但如果他胡说八道，他也有责任！”
　　“不是这样的！”
　　说着说着，两个人都快要吵起来了，看得小阎王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掌：
　　“停。”
　　仙水忍和泷隆一便同时住了口，看了过来。
　　小阎王则收回四根手指，保留一根食指，摇了摇。
　　“色觉异常。”他眼瞳中流转着清亮的光芒，“你们听说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