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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道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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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早就知道原慧会找到我,所以清明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惊讶。
“她跟没事人一样,跟我叙了半天旧,又说听说你也在这里,想跟你见个面。”
不就是见个面么,我一口答应下来。
清明问我:“需要我在场么?”
不,不用。我并不怕她,我只是由衷的厌恶她。——但是,有清明在一旁我会觉得更有安全感。
清明选的地点,我定的时间:香雪海路的一家私房菜馆,晚上六点半。
对于我晚上的活动,老范自然要过问:“跟谁吃饭,江清明吗?”
我也没打算瞒他:“还记得原来咱们学校那个叫原慧的吗?她正好也在这个城市,今天我和清明跟她一块吃饭。”
老范有点不自然:“谁?没印象。”
我也懒得拆穿他的谎言。
他问我:“非去不可吗?”
我笑:“不放心?那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他自然是不肯陪我去的。是以只能悻悻地说:“早点回来啊,均均要你讲故事才肯睡。”
今天要我回家才能睡的大概不止均均小朋友,还有范侠厚这个大人。
清明开车过来接我,路上她听说我跟老范说了要见的人是谁,不由笑了:“这个晚上不知道范侠厚同学要怎么过,心里得跟架了油锅一样熬煎吧?”
我也这么想,所以心头有种莫名的快意。
然后我们就见到了原慧。
她一点都没变:肤光若雪,栗色的卷发慵懒地披在肩头,巴掌大的小脸上大眼睛如宝石般光彩照人;一条黑底撒花的裙子穿上别人身上不知多么伧俗,穿在她身上却只让人觉得身段曼妙气质极佳。
她起身与我们分别拥抱,口中说:“见到你们真开心。”
落座的时候她偏要拉清明与她同座,还俏生生地对我挤了挤眼睛:“你俩都腻歪那么久了,也借我腻歪一会儿嘛。”
我只得笑。
清明打趣她:“醋酸到底还是醋酸。”
醋酸是当年我给原慧起的外号。因为那时她总是因为清明和我在一块玩而耍小脾气,像个吃醋的小女人,时不时酸溜溜地说两句风凉话,甚至时常会生气地指责清明有了新朋友不要老朋友。
老好清明总是哄着她,有时也会自嘲:“我还不是男人呢,你就酸成这样!”
开场非常和谐,我们三个一边吃饭一边谈些少年旧事。原慧说前段时间她回老家遇到了某同学,然后不怀好意地对清明笑:“人家提到你还会脸红呢。”
清明一下被呛到:“咳!咳!你跟我有仇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是唯一一件能让我跟原慧站在同一站线上的一件事。这壶不开的水是清明青涩的初恋:一个长得丑拉巴唧说话结结巴巴的男生,扔在大街上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人。
清明当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默默地、深情地给人写了大半年的情书。后来那家伙终于约清明见面了,却是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我觉得你跟我不合适,我连你的信都看不懂……”
真是惨绿少女哇。
事后我不止一次地问清明到底为啥看上那男生,可是她每回都绝口不提。现在旧事重提,我忍不住又问她:“到底看上他哪一点呢?”
清明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子,怅怅地说:“我还真说不出来是什么……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迷心窍或者是中邪这一说?”
我跟原慧都乐不可支:谁信啊?!
清明十分泄气:“算了,我还不如承认我少女时期审美观严重扭曲呢……这个理由行不?”
这个理由还有点靠谱。
说完了清明的糗情史,原慧提到了当年的自己:“其实我倒是喜欢帅一点的男生的,可惜我运气不好,遇到的都是长相平凡的主儿。偏偏还都像牛皮糖一样粘人,甩都甩不掉!”
这倒是实话,从于志超到范侠厚,她纠缠的异性的确没有一个是帅哥。
清明问她:“说到于志超,你现在不会还怨着我吧?”
说这话的时候清明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的意思是问她是不是还恨着我。
原慧却说:“还说我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不也是一样?!那时候陶那说的多好,这事完全是我咎由自取,与你无关。”
原慧有许多缺点,但坦率的确是她为数不多的美德之一。听了她的回答,我跟清明互一眼,都没说话。难道她如今转了性,终于有了相对清醒的脑子?
原慧接着说:“其实——我今天是想跟陶那道歉的。”
我不知道她要为哪一桩事道歉。
可是不管哪件事,我都不想再提起。所以我站起来说:“我得回家哄儿子睡觉了。”
原慧却把我按回原位。她非常诚恳地说:“对不起,你们都知道我爱玩……我跟范侠厚,我发誓当时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你老公!”
我简直想笑:“那现在呢?”
“请你原谅我。”
我居然真的笑了出来:“清明,我给你讲个故事:有只猫,特别爱玩老鼠。有一天她看一只老鼠不爽,就想玩她。怎么玩呢?先把她身边好吃的好玩的抢走,当着她的面全扔掉;再把她放了;然后再找到她,把她身边的老鼠抓走玩。玩完了还问她:你知道我刚刚玩了你们家那口子么?你想知道我怎么玩他的么?……”
清明沉默。
原慧涨红了脸,居然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陶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心软,见不得她哭。
所以我转过脸去同她说:“不就是要我原谅你么?我原谅你还不行吗?”
原慧一脸的惊喜:“真的?”
我说真的。
“那我们还是好朋友了?”
清明也听不下去了,起来拉了我便走,丢下一句话给她:“我俩可高攀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