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蓝眼睛的怪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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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有：
*过去捏造
*路人霸凌
*不柯学要素
*cp向不明显
*开放性结局
降谷零第一次看到那个怪物时，正被附近的孩子压着揍。
混血、金发、黑皮，在这个追求和谐一体的社会上实在过于显眼，加上出众的相貌和成绩，降谷零特殊得像棵长在麦田里的苹果树。
只是再怎么天赋异禀的男孩也双拳难敌十手。最年长的那个盛气凌人地一指，不知道名字跟班们一拥上来拉住手脚。降谷零被推攘着坐倒在地，按住他惯用手的家伙在平时衣服遮着、不见光的地方掐了几把，一看就是熟练工。
被迫承受的一方咬着牙一声不吭，跟大人有学有样的施暴者们便也没了性质，撂下几句狠话就松了手，像是失去兴趣后随意丢下折断了翅膀的蜻蜓。他们三三两两归家，影子在夕阳西下拖长成尖锐的形状。
这个离降谷零家很近的公园旧得很空旷，一年前新开的儿童乐园用大号的滑梯和沙池吸引了绝大部分童心。不合群的降谷零仰躺在地上，闻到居民区传来饭香。上学前还是新换的便服现在被蹭得灰一块红一块，看上去可怜兮兮。
艾莲娜医生给的创可贴，这是最后一张了。他一边忍着痛一边想。
虽然世界的一角发生了不正义的事，天空还是如此湛蓝。降谷零眼里攒着的泪水让这片漂亮的颜色模糊后又清晰、清晰了再模糊。
但像黑夜每天都会吞没光明那般，一抹漆黑覆盖了他的视野。
年幼的降谷零惊得呼吸停了一拍，不听话的泪水从脸颊滑到脑后。他所看到的天空的大半被一个由影子构成的“人”遮住了。如幻如雾的漆黑幕布上有着一对蓝宝石般的眼睛。
虽说人，却也不完全正确。只是“他”恰好像活人一样穿着没有标识的外衣长裤，行为举止也是，正俯身下查看着一个人躺在地上哭兮兮的小孩。本该有人体——比如脸——的部位却是一团看不清楚的黑色雾气。而且“他”明显不是什么实际存在的东西，降谷零甚至能透过那淡薄的颜色看到远处云朵模糊的形状。
怪物。
——也有许多人这么称呼他，用带着嘲弄意味的名词代替降谷零的名字。但真实的怪物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这个词语出现在脑海里时，降谷零还是难以抑制地产生了许多会使自己陷入危险的幻想。在宫野医院关门后，他不止一次地想过。
不过那些想法消失得如出现一般快，刚刚被小孩子们“放过一马”的降谷零心情倏忽放松下来，坐起身打量这怪物起来。
过于惊讶、还有一瞬间的恐惧，让他身上的悲伤都轻了几分。
降谷零擦擦脸上的泪水，鼓起勇气开口：“你是谁？”
而怪物没有说话。如果不是“他”跟着一起直接在地上坐下，穿着裤子的部分像人一样屈膝——怪物也没有影子——降谷零或许会认为“他”只是个不会有反应的……是个什么呢？
是不是自己磕到脑袋、所以出现了幻觉？比男孩子的奇思妙想更快冒头的是好奇心。
“为什么你在这里？”
“你也是一个人、呃……‘怪’吗？”
心里已经不觉得“他”会回答，降谷零却忍不住从许多问题到自己都会被逗笑的猜测说个不停。没有什么人、连滑梯旁的地缝都长出杂草的小公园里，降谷零的目光投向地面的浮尘，忍不住抱膝蜷成一团，下颌抵着贴有纱布的手臂。怪物是最好的听众。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他转过头问，理所当然没有得到回答。
有着蓝色眼睛的怪物正与之并排坐着，跟成年男性类似的体型消去了不少威胁性。降谷零胆子更大了一些，抬起手摸了摸“他”身上能被称为布料的部分，结果却是手指穿透了那块有颜色的空气。若有人看到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各种各样的谣言又要传开了。
目视前方的怪物如有所感地也转过头。
“真漂亮啊，你的眼睛。”被抓了个正着的降谷零眨眨自己的灰紫色，无顾忌地夸赞道。
虽然直到太阳被地平线吞没，怪物都没有做出更多惊人的举动。没有危险、也没有什么让人期待的展开。路灯已经迎着夕阳逐个亮起，降谷零要在黑暗吞噬掉自己之前回到家里。他轻轻道了声再见，漆黑的、带着迷一样雾气的怪物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降谷零迈步离开，仿佛后面什么都没有，他只是放学后在公园里玩了一阵，没有遇到任何人。就这样一路走到转角处，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那里当然是空无一物。
*
幽灵？妖怪？
跑了几趟市民图书馆的降谷零并没有找到关于那天遇到的那个东西的信息。男孩子坐在阅读室的椅子上小大人似的安静翻书，些许离地的脚在空气中无声踢哒踢哒。
毫不掩饰的金发引起了不少注意的目光，但安静的室内没有人会去主动打破这份秩序。只是大人带着孩子默契地坐得离降谷零远了些，像是他身边形成了一圈如有实质的空气墙。
降谷零翻动着图文并茂的妖怪图鉴（儿童版），小心地不让书页发出哗哗的声音。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书面记载的鬼怪跟他那天的亲身所见相关——穿着衣服、却没有脸，又不伤人。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看了多久。降谷零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狼狈的样子，不由得难为情起来。
那天之后，降谷零又鬼使神差地去了一次小公园。
依旧是放学后，天空还没有染上燃烧的颜色。没有被夜间骤雨淋湿的怪物站在轻微积水的滑梯旁，“他”看到降谷零来了也没有改变姿势，等男孩在长椅上坐好才凑到近前。
降谷零带来了画册和笔。今天的美术课作业还未完成，于是优等生决定在公园里画画——他想做的事总能完成得很好。不过，很少和他人友好相处的小孩不会承认晚上听到激烈的雨声时心里浮现出来的一丝担心。
书上说，怪物通常孤身一人，连家都没有。
深色长椅被太阳晒得暖洋洋，降谷零默默往旁边挪了挪，给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怪物让了空。等“他”站着看够了、从降谷零身边坐下时，降谷零已经开始动笔。他看到怪物后就把多余的小情绪丢到银河系外。
心情放松，作业也事半功倍。
飞快完成任务的降谷零随意在空白纸上勾勾，勉强能看出是公园设施的轮廓。这时怪物又把头探过来，那模样像人似的仔细端详。被一个“脑袋”直接挡住视线的降谷零挥挥手试图赶走捣蛋鬼——噗！
他被自己脑内的称呼逗笑。
拍了一会空气但毫无效果，降谷零撕拉一声从本子上撕下这张涂鸦，想递给“他”、又中途方向一变把画放在他们坐着的长椅上。
“给。”大方的降谷零说道。
趁着怪物还在瞅着纸看，降谷零收起本子哒哒哒几步站上了不远处的秋千——也就是他照着画的那个，轻轻一使力就能整个人飞到空中。耳边呼呼的风隔绝了各种声音，越荡越高，降谷零视野里涌入大片的湛蓝，像是把自己投给整片天空。
人总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体验飞翔的感觉。抛开地球的重力，让灵魂体验一种自由。秋千也许是这样一种简单可行的模拟器。这些天降谷零用尚且年幼的头脑想了很多事情，关于自己、关于他人。
虽然时不时会感到寂寞，但也渐渐有了想要做的事情——或许答案一直清晰可闻，只待他去发觉。
怪物看着降谷零从天上飞下来，又荡回天上去。秋千受力处随着摇晃发出吱呀的声音。
被那样一双眼睛看着的感觉很奇怪，但降谷零读不出除了色彩以外的复杂成分。就像他不知道宫野医生去了哪里，年龄限制了他去了解这个世界。
“……你还要玩吗？”
降谷零如梦初醒，不知什么时候他想着那双眼睛就入了神。秋千已经停止摆动、飘在了最低点。他在听见声音后猛一扭头，怔怔地望着来人。
降谷零的剧烈反应反倒让喊他的女生一惊，表情不安地退后一步。虽然秋千架有两个位子，但空着的另一个踏板因为表面凹陷积了摊水，她穿着长摆的裙子确实不适合踩或坐在上面。
霸占着位置发呆的降谷零看看只放着一张纸的长椅、又看看女孩握着秋千绳不放的手，摇了摇头，在对方再度开口说话之前跳下来跑开了。
回忆结束。
降谷零踮着脚把图鉴放回架子，拿着要借阅的书去柜台登记。临近节假日，学校给布置了额外的课外阅读，所以这一次也不算一无所获。
走到门口只听得刷啦一下，降谷零的手还未来得及握上门把，门就从外面打开。一个看着差不多年纪的男孩迎面进来，直直撞入他怀中。
坐倒在地的降谷零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扯动了先前的伤处，泪水再一次从漂亮的灰紫色眼睛里流出，手里的书本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引得不少指责的视线。管理员因为这声音也走了过来。
降谷零揉着胳膊吸气。而对方样子更是紧张，手忙脚乱爬起来、又蹲下捡起书，最后还对着被打扰的几位不停鞠躬。
撞过来的小孩长着一副乖巧的样子，不声不响就能引起人的好感。“罪魁祸首”看了看手上的书，对着降谷零不好意思地一笑。
原本眼尾上挑似猫咪的眼型此时弯成细月，甚是好看。
*
降谷零今天格外兴奋，因为他终于交到了朋友、一个很好的朋友。
飞奔到公园时，蓝眼睛的怪物正乖巧坐在秋千上——虽说是坐着，降谷零能确定自己如果站在秋千后面去推只会扑进一团空气里。但怪物对秋千情有独钟，经常占据其中一个等他。而降谷零来了就坐另一个。
这次他连书包都没放下，背着书就从学校直接跑了过来。和诸伏景光在校门口暂时分别，降谷零迫不及待去跟怪物分享自己的快乐。
图书馆偶遇的男孩子居然和自己同校，而且班级离得很近。这是降谷零想不到的展开！在校园里重逢的他们约好夏休一起做自由研究、还有观察日记等等。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今天约好放学后去借阅相关的书籍，等会就在诸伏景光家门口集合。
说完今天不能一起玩的原因，降谷零站在秋千前，又道：“他叫hiro，有机会我想介绍给你。”
降谷零承认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没办法将这个黑漆漆的家伙当成路边的石头。就像星星上的王子殿下聆听过玫瑰的话语和沉默，他的花是如此与众不同。
“他”也是自己的朋友。
而且，这怪物和hiro一样有着漂亮的蓝色眼睛。不知道为什么，降谷零打心里相信他俩会聊得来。即使只有自己能看得见怪物，“他”也不会讨厌诸伏景光。
“明天见。”恰如每一个童年都会有的承诺，孩子与今日的玩伴告别时都会将期待抛给未知的明天。
年轻的心里满是希望的光明，容不下悲伤与意外。
现在降谷零奔跑在街道上，满心满眼都是在等着他的诸伏景光，不会知道他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一个蓝眼睛的怪物。
而这个故事就讲到这里。
—End—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蓝眼睛的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