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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鸽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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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荣与沉默的时间有点长。程延笑道:“开玩笑的,师兄放假应该有打算了?”荣与想回答没有,程延说完话低头去看手上的书。
错过那个点就很难再开口,荣与干脆笑笑:“以后有机会。”
第二天开始程延正式放了假,古籍室只剩荣与一个人。工作已经剩不下多少,手里一本书看了很久都没找到刻本信息,来回翻了几次,搁下。坐在宽大的木椅子里,漫无目的地看。
中午又去三楼露台,看到黑天鹅从脚下游过去。荣与看了一会儿,拍了张照片想发给程延。一直以来跟程延都是用短信交流,这样的照片发企业微信好像也奇怪,荣与打开微信添加好友。程延通过之后发消息来:“师兄?”
荣与看着对话框忽然不想发照片了,回他“加个微信好联系”。回完把天鹅的照片发到了无人问津的社交平台上。
下午母亲突然打来电话让他去医院,荣与急匆匆去了,发现是宣溦的父亲住院。宣溦正好去外地参加一个会议,宣父宣母怕让她担心没跟她讲。
毕竟是长辈,荣与虽然知道母亲想让自己跟宣溦拉近关系,但还是接下了帮忙跑医院的事情。母亲没多久回了家,荣与上下打点住院事宜,交完钱拿着药回病房,宣妈妈站起来连声朝他道谢。荣与赶紧扶着人坐下。
晚上荣与在医院,宣父清醒了些,荣与思来想去还是问:“干爸,要不要跟宣溦讲一声?”
宣父只是摇头。荣与沉默,觉得这样提一嘴就可以,再多的话就是管闲事了。宣父却好像被他这话勾起了什么回忆,慢慢地说:“你妹妹她从小就犟,不敢跟她说,说了肯定要跑回来。明明能去国外读书也因为家里的事没有去,我跟她妈妈都觉得对不起她,不能再拖着她了。”
荣与不擅长安慰人,苍白道:“她肯定不这样觉得。”
“就是不这样觉得我们才内疚,当爹妈的……”
荣与再不说话了,静静地听宣父絮絮地讲宣溦,偶尔提到她小时候的趣事他就跟着笑一笑。
过了两三天宣溦回来了。她进病房就面色不好,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爸妈。荣与忖着自己是个外人,打了个招呼出病房。走到门口听到宣父跟宣溦说要好好谢谢小荣。
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宣溦出来了,荣与问:“情绪好点了?”
宣溦点点头:“这几天谢谢荣哥,给你添麻烦了。”
荣与耸耸肩:“反正我放假也没什么事。”
“我爸妈说等我爸出院了请你来我家吃饭。”宣溦笑笑。不等荣与再开口,她忽然笑得有点狡黠,补充道:“这一回不用让你朋友打电话,吃完就走。”荣与略有点尴尬,宣溦却没有放在心上的意思,玩笑过就罢了。
去宣溦家里吃过一顿饭后,两家都默认了荣与跟宣溦是要发展关系的。荣与本人没什么想法,每次吃饭都赶鸭子上架似的,有一回跟母亲提起来,说应该跟宣溦适当保持距离,母亲问他一句:“她不是你干妹妹吗?一起吃饭有什么不对?”
“妈,我知道你想我跟她在一起,可是我没有那个意思。宣溦也没有。”
“没那个意思也可以吃饭啊。人都要吃饭。”
他在这种事情上生性懒散被动,他心里清楚这是自己的缺点,却无法改变什么。只寻思着什么时候被问到再挑开来说。
一整个暑期,程延跟荣与基本没什么交流,只有一回荣与给程延发了张下暴雨时湖里的照片。程延回复“师兄又没带伞吧”,荣与隔着屏幕哈哈笑起来,问他怎么知道。程延不答,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靛蓝色的天,云是纯白,厚得像一团又一团棉花。一处瓦檐从一角延伸出来。光太强烈。几乎能想象得到拍照片的人是眯了眼的。
师兄你看,这是我现在看到的天。程延说。
那天晚上荣与睡得特别好,很久没有好过的那种好。他梦到一只鸽子从天边飞过。醒来之后心里一片暖烘烘的感觉,他坐在床上,迷茫地摸摸心口,想把那种感觉留住。
想了很久,他意识到梦里鸽子飞过的地方是小时候生活的小镇。胸口的暖意逐渐散去,被名为惆怅的情绪替代。
宣溦在网上查到一本书在A大,但是书在港台书室不能外借。荣与想跟程延说一声开个门,想想觉得不太好,开学之后先走程序帮宣溦办了张借阅卡。
秋季学期第一次全馆大会,荣与去得迟了,会议室后头的椅子没有空的,他又不想离领导太近,只得坐在前排最角落。会开了没一会儿,程延给他发消息:“师兄,中午一起吃饭吗?”
“好啊。”荣与应得很快,往左边一侧头,正好就对上程延的目光。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移开视线去。
大会开完开小会,古籍室和港台书室一起开的。重点谈到古籍普查的收尾事项,荣与早先就做过汇报,剩下的工作只他一个人就能按期完成。因此程延正式回了港台书室,不再参与这边的工作。
会还没开完,宣溦发了消息来,跟荣与说到楼下了。
散会过后,程延和荣与留在了最后头,荣与一边关会议室的门一边说:“我有个妹妹要去你们书室借书看,一起吃饭你介意吗?”
程延回答不介意。两个人一起去楼下接了宣溦。简单介绍两个人认识了一下,说好中午门口见。程延带着宣溦去了港台书室。
三个人话都不多,也不愿意敷衍,荣与其实挺想问问程延在乡下怎么样,但是怕宣溦在旁边尴尬,干脆也没问。一顿饭吃得极安静,下午宣溦依然去了港台书室,荣与去三楼露台,没有碰到程延。
因为不再在一起工作,荣与跟程延见面的频率低了许多,差不多一周没见,再见到已经是周五午后。荣与去露台的时候看到程延站在栏杆边。
刚刚走到近前就接到母亲的电话,荣与嗯嗯嗯地应了几句。挂掉电话程延问:“家里有事?”
“也不算。”荣与说,“宣溦她爸爸前段时间住院,检查报告在我那里。现在说想看看。”
程延问:“你们两家是亲戚?”
荣与:“不是,她妈妈是我的干妈。”
“还是相亲对象?”
“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