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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滚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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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醉得认不清人了。荣与问:“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程延说我就是知道啊,他不喜欢男人,但我不是女人,再喜欢也没办法的,这是自然规律。荣与推开他,拉过他的手去开门,程延说好凉啊,荣与搓搓他的指尖。
玄关处亮着夜灯,幽幽暗暗的。荣与问你自己洗澡能行吗?程延点头,自己进了浴室。
荣与在外面等着,听到放水的声音才回到吧台边坐下,他双手握在一起放在吧台上,台面冰凉。出神许久之后,他突然发现浴室里没有声音。
踌躇片刻去敲门,程延并没有应。荣与有点着忙了,拧门把手发现没有锁,冲进去就看到程延泡在浴缸里,似乎是睡着了,下巴都埋在水里。荣与去拍他的脸,程延微微张开眼睛,困倦到了极致似的,又闭上。
荣与松一口气,把人从浴缸里拖出来。
这么湿淋淋的一整个人,还直往地上滑,用浴巾去擦干他身上的水显得那么艰难。荣与说站好,程延听到了,睁开眼睛,手试图撑在墙面上但打了滑。荣与拉起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吩咐他抱好,程延于是圈住他的脖子,借了他的力站稳。
荣与轻笑,说还是喝醉了酒可爱点,听话。
折腾到最后衣服湿透了,不知道是程延身上的水还是荣与自己出的汗。浴室显得太过狭窄了。水汽让荣与觉得呼吸困难,程延的皮肤又那么滚烫,荣与觉得困扰。他从来没有见过程延这般无害的模样。
他稍稍往前,侧脸贴上了程延的侧脸,难以自抑地轻轻蹭了蹭。他察觉到自己的呼吸沉重,于是干脆屏住气息。他如此目眩,几乎要醉倒在这个憋闷的小空间里。
早上荣与醒的时候程延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做早餐。荣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做早餐的,洗漱完好奇地站到厨房门口,靠在门边,问:醒了吗?
程延不看他,嗯了一声,说:“谢谢师兄照顾我。”
荣与有点嘲讽地小声说:“又是师兄了。”
程延听到这话转头来看他,安安静静的样子,让荣与忽然觉得自己很小心眼。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想要走,程延说:“听江择远说你在找住的地方?”
荣与简单道“没有”,转身坐到了客厅。
大概是宿醉之后没有胃口,程延面前那盘早餐基本没动过。荣与低着头吃东西,但是能知道程延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他有点恼火,然而没有说什么。余光里是程延白净又骨节分明的手,手背上青筋隐隐,但并不突兀。他忽然很好奇,这双全然属于男人的人,究竟是怎么在脸上化出女性妆容的。
想着他抬头,遇上了程延的目光。他现在已经懂得那个直直的目光,程延也知道他懂,于是他们一时之间静了。
程延的嘴唇动了一下,荣与的视线因此从他的双眼落到他的唇上,又移回双眼。程延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然后突兀的开门声响起。
程延家是指纹锁,但开门的人用的却是钥匙。荣与一愣,程延则是脸色一沉。
来人是一个美艳女人,并且荣与还见过。荣与想叫阿姨叫不出口,只得站起身来,说“您好”。女人脸色不太好看,看了看荣与又去看程延,在她开口之前,程延皱紧了眉:“钥匙从哪里来的?”又说:“荣与在跟你打招呼。”
女人只来得及说了个“我”字,程延说:“换锁很麻烦。”
荣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程延。场面一下子僵住。而后女人很快收敛了神色,撑出一副理直气壮的口气:“你是我儿子,这是我儿子的房子,我有你的钥匙是什么大错吗?程延你说话讲点良心,我关心我儿子错了吗?换锁是什么意思?你故意在拿刀戳妈妈的心是不是?”
从当初得知程延本来是左撇子但硬被掰过来开始,程延母亲在荣与心中的印象就是强势的,但是直面这种强势还是让他猝不及防。他有点尴尬,也有点难受。他起身,说:“我先走了。”
程母好像现在才看到他一样,问程延他是谁,荣与心说你儿子刚才说过了,嘴上说阿姨我是程延同事。程延却直截了当道:“我喜欢的人。”
荣与没有去看程母的反应,硬着头皮说了再见,程延从后面跟上来,伸手拉住荣与的手腕,说“我送你”。荣与不动声色地挣开,程母也跟了上来,抬臂要去拉扯程延。
趁着程延被拖住,荣与赶紧出了玄关,正好程母上来的电梯还没下去,他大步跨进去,逃也似的,把那对奇怪的母子扔在了背后。
电梯缓慢降落,荣与心生内疚,到一楼站了片刻,还是决定即刻离开,先去车站再说。就是想起车站的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身份证还在程延家。
在先离开等空了再说和上去拿了身份证立马回小镇之间,荣与选择了后者。他太想甩开这些混乱的场面了,他觉得目前这个世界呈现出这种面貌,完全是因为他昨晚醉了,并不是程延。
上去的时候程延家的门虚掩着,大概是刚才就没关。那母子俩还在玄关处争执。
“我求求你了,能不能当个正常人!”
“什么叫正常人?”
“最起码不要这样,你喜欢的人,你喜欢的人也是个男的!是不是他带坏你的?是不是?你睁大眼睛看看!你是不是瞎了?你知道你爸知道了会是什么样子吗?你怎么能……你怎么……”
荣与觉得程母的情绪已经很不对劲了,但程延的声音听上去只是冷漠:“那又怎么样?我喜欢的人是个男的怎么样?程峰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直喜欢的都是男的,还要把我送去矫正所吗?”
“变态!”
这话出来,门里门外都屏住了呼吸似的。荣与觉得自己应该马上离开,但是他被莫名的情绪钉在原地,他听到程母愤怒地吼叫:“变态!我辛辛苦苦生下来又辛辛苦苦拉扯大的是个变态!你不配当程家的儿子!”
荣与心下狠狠一紧。门内程延平静地说:“我就是变态啊,你不是亲眼见过吗?”
荣与根本没有听到脚步声,但是门被拉开了。看到他在门口,程延怔了一秒。
紧跟而来的程母看到他就站在门口,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伸手就要来抓他。程延挡在中间,一把截住她的手,挣扎之间,她的指甲从程延脸上划过,拉出了一道痕迹,缓慢地渗出血来。
一切动作都停下来,程母也愣住了,有点害怕地看着程延。程延看了自己母亲一会儿,松开她的手。荣与看到那白细的手腕上立刻浮起了红印子。
“你疯了。”程延低声但一字一顿地说,“你一直都是疯的。小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