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要我杀男主》步生阶

21、第 21 章

　　耳边的警笛声太过于荒谬，以至于楚薇当即怔愣原地。

　　这合理吗？

　　不过当她看清脑海出现的画面时，心神猛然一震！

　　晚霞如殷红的鲜血淋满天空，浓浓的黑烟翻滚盘桓在半空，乌云罩顶般压迫着头顶，逼仄天地间唯有这一栋燃烧着的楼高大得惊人。

　　漆黑的楼体如同燃烧的钢铁巨兽伫立眼前，火舌从它每一个黑黝的洞口探出，攀爬至外墙面。

　　如同噩梦一般的场景再次出现，清晰到每一个哭喊声都近在耳边。

　　但现在的这一切，却因为一个人的背影，又变得不同。

　　季殷缓步向火海而去，如墨长发张扬在火焰中，染血的幽蓝袖袍在热浪下翻滚，他的身影在高楼印衬下如此渺小，但步伐却又如此从容。

　　果然是失去神智了，楚薇回神看着眼前黑黝黝的山路。

　　孤月清光，冰凉的夜风吹散了脑海中的灼热的画面。

　　看来他也进入到自己的灵府里了，这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她脑子在自顾自播放一部电影院，而她可以选择看或不看。

　　那个画面，她确实一秒都不想看。她叹了口气，继续向着小孩消失的方向而去。
　　没走几步，她又忍不住分神想看看季殷死了没？如果死了，自己岂不是更省事了，也不用冒着对孩子下黑手的不安感。

　　她又看一眼，发现季殷停了下来。
　　在他即将没入火海之际，停下来仰起头，那姿态像是眼前这燃烧的大楼挡了他的道一般。

　　他缓缓抬起右手，伴随着一柄通体漆黑的剑出现，一道赤红的剑芒直冲浓烟，如灾星降世。

　　楚薇此刻内心有很多疑问，但最大的疑惑是他为什么能动用灵力？

　　她还没能弄明白这个问题，就见季殷转动手腕，那道不详的剑芒倏然如琴弦震动，化身千亿细密的线。

　　漫天都是细如血线的魔息，它们互相纠缠、交叠、挤压、形成一张密集的网，下一刻，这张网向着大楼罩下。

　　我擦！

　　看着如豆腐块般土崩瓦解的大楼，楚薇忍不住想爆粗口！

　　她猛然睁开眼，活命的急迫感让她立刻奔跑起来，希望能在那个邪神切碎自己前，先结果了那个小子。

　　她一口气跑了很久，回过神后发现自己似乎在原地打转，脚下这块地方他见过很多次，月光下石堆的方位都没有变。

　　意识到这点后，她立刻回头。
　　那群“木偶人”雕塑般齐刷刷立在悬崖边，诡异得像一群吸食月光的僵尸。
　　——果然自己一直都没有离开这块山头。

　　耳边响起吱哇混乱的杂音，接着是系统匆忙的声音：[你还在做什么？他马上要找到你了!]

　　楚薇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脑内空间，在她的视野里，季殷突然回头，他站在一堆燃烧瓦砾中，狭长的双目暗红一片，有如嗜血修罗，目光锁定路边一辆破旧的电瓶车。

　　在摆满行道的众多车辆中，那辆车并不显眼，它孤零零停放在那里，钥匙还挂在车头。
　　车的后轮处站着一个小女孩，那女孩身高堪堪超过车身，默默站在那，如果不是她的眼睛在不停流泪，几乎就像是一具木雕。

　　楚薇看着小时候的自己心道不妙，下个瞬间，一道赤红的光影如弯刀一般袭去。

　　季殷出手实在太快，她意识到的瞬间，那女孩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瞬间被撞飞半空，与此同时，一股剧痛自胸口传来。

　　幽暗的夜色里，楚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那种疼痛就像是胸腔里什么东西被撞出来一样，钻心的疼痛后，就是一种空荡荡的感觉，轻飘得让人提不起气。

　　“就算跪下磕头我也不会原谅你。”

　　耳边传来孩童稚嫩的声音，楚薇抬头，那小孩从僵立的人群里慢悠悠走出来，弯着纯黑色的诡异眼眸，笑得天真又邪恶。

　　“宿主！快杀了他！”
　　熟悉的系统音响起，楚薇再次被转移注意力，却看到了这辈子没想过的一个场景。

　　暗红色的天空黑烟滚滚，半空出现一团不断变幻的银色物质，它的一端体积奇大，像是某种怪异的生物的头部，尾部拖着一条长长的锁链，尾端一直绵延到倒地的小女孩。

　　看着从小时候的自己体内延展出的奇怪东西，楚薇立刻问：“那是你吗？系统。”

　　季殷悬于半空，挥出的剑刃如同密织的罗网，划出漫天赤芒，从各个方向进攻，而那银团色物质极为灵敏，不断变幻形状，躲避那锋锐的魔气。

　　系统的声音焦急万分：“没错，是我在帮宿主抵挡进攻。宿主别看了！快杀了他！”

　　是在……帮我吗？

　　看着那边星球大战一般的光影，再看看自己这边的诡异儿童乐园，楚薇身子一歪，倒坐在地上，有气无力道：“我好像动不了了。”

　　“分出神识抓住季殷，你杀他易如吱吱——。”系统急得一个不留意，立刻挨了一道魔息，发出滋啦啦电流窜过的声音。

　　欣赏了系统的窘态，楚薇心里是说不出的舒坦，整天催命似的让自己作死，这次让它亲自体会下直面死亡的恐惧。

　　在她面前，那小孩正一脚一脚把那些人踢进深渊，那些人偶在落入悬崖之后还会发出一声惊叫。

　　他踢得很熟练，一脚一个，边踢边问：“楚师妹，你觉得他们该死吗”

　　这么小的孩子却一脸老成叫自己楚师妹，实在是怪异极了，但楚薇为了拖时间也忍了。
　　她坐在地上，单手斜支地面，顺着他的心意道：“我觉得该死。”

　　“那你该死吗？”

　　“不该死。”

　　他停了下来，认真道：“不！你该死！天下所有的修士都该死！”

　　楚薇觉得此时他的语气，像是小孩在纠正错误，有一种莫名的执着和认真。
　　她忍不住学着他的语气道：“那你滥杀无辜，你也该死。”

　　“无辜？活在此世上的人，没有人是无辜的。”

　　“我觉得自己是无辜的。”楚薇道：“我觉得这世界也是无辜的，就算你觉得他该毁灭，也不能阻止我觉得它还不错。”

　　那孩子闻言停下了踢人的动作，一步步向她接近：“是吗？”

　　楚薇一字一顿：“千真万确。”

　　她并不怕他的攻击，以季殷的脾性，如果能杀自己早杀了，既然留自己在这里，一定是拿自己没辙。

　　楚薇刚这么想着，就见一道黑光直探面部而来：“那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想”

　　这个黑光，她之前见过很多次，次次都如雨滴般不痛不痒，这次一方面她放松了警惕，另一方面这孩子出手实在是诡谲莫测。

　　思虑流转间，一阵可怕的刺痛从脑内袭来。

　　这种痛苦超越了□□，就像是灵魂被锋利的刀刃一劈为二，还有一道带着戾气的锯子在自己的识海深处来回划，痛到灵魂都在战栗。

　　她闭上眼，自己目前没有灵府，识海里到处是磅礴的灵气，边缘区域是整齐的斑斓光芒，修道讲求忘情忘欲，古长老为了让她早日结丹，教她用这个方法归类尘封情绪。
　　于是她就像整理图书一样整理了自己的情绪，甚至给它们归了类。

　　此时一道黑色光芒在自己的识海内四处游动，像是在观光一般。她立刻调动自己的神识去抓住，这一对比之下她才发现自己那团白色的神识简直是大到夸张。

　　那种感觉像是在开坦克去抓老鼠，但那条黑色的神识又极为滑溜，四处绕圈圈，而且每次触及识海的边缘区域，自己就会疼的一哆嗦，聚集的神识也会瞬间散去。

　　刺痛过后，一阵浅灰色的光点如海底激起的灰尘，荡漾在识海里，不悦的感觉也会传来。
　　它靠着这一招在识海内闲庭信步。

　　“你果然惯会撒谎，”可恶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你甚至有过和世人同归于尽的想法，只是你办不到罢了。”

　　楚薇忍着余痛，再次聚拢意识：“我没你那么神经，那只是一时气愤。”

　　黑色神识有如一条鞭子，一甩尾巴，楚薇的神识疼的抖了抖，不过总算凝聚着没有散开。曜黑的光点弥散，楚薇的神识都变得有些黑。

　　“这么强烈的恨意？”

　　她拉长巨大的神识，忍痛道：“没错，对你确实很恨极了。”

　　“那太好了。”

　　不知是情绪感染，还是来自于被打乱东西的愤怒，熊熊怒火燃烧在楚薇的内心，连带那团雪白神识的速度也突然提升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你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吗？凭什么！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就活该被你杀了！你很委屈，所以你就要拉着全世界的人去死！你觉得这个世界没有希望了！所以全世界就应该陪你一起毁灭！”

　　她终于将那条黑色神识逼迫至一个角落，怒道：“我不同意！我永远、永远、永远不可能赞同你的做法！除非我死！”

　　“那你就去死。”

　　那条黑色的神识如同自杀般撞上来，楚薇也没想到下一步要怎么办，或者怎么杀死它，她甚至还下意识退缩了一点。

　　但她还是用力“抓住”了冲过来的那一缕黑色，她抓得很紧，任由那黑色的神识带着自己里到处游窜。

　　周围纷乱繁杂、光怪陆离，直到手里的神识安分下来，她才发现自己现在飘在一间竹屋内，或者说是自己的神识飘在这个屋子的半空。

　　自己“手里”还拎着一条黑色神识，她向下看了看，只是一件普通的屋子，并不大甚至有些俭朴。

　　而刚才那个放言要和自己同归于尽的小鬼卷缩在墙角，闭着眼，浑身颤抖。
　　他发抖的样子和自己“手里”这根神识倒是意外一致。

　　“宿主！快杀了他！”
　　楚薇抽出意识看了一眼自己那边的战场，那团银色物质此刻被削弱一大半，剩余的那一小块靠着灵敏的身手四处逃窜。

　　她问：“怎么杀？”
　　“用你的神识围上去，把他的元神绞断！”

　　系统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个男孩突然睁开纯黑的眼睛，抬头直勾勾盯着自己。
　　不过他似乎做不了什么，只是瘫坐在墙角。

　　楚薇怕他耍诡计，分出一缕神识套上他的脖子，结果那孩子像是木偶人一样没有挣扎，倒是自己被那阴寒冷得打了个哆嗦。

　　对视片刻，楚薇大胆飘到他面前，白云罩顶般的俯视他，威胁道：“小鬼！你要死了，有什么遗言吗？”
　　那双漆黑到光也穿不透的眼睛看向自己，带着蛇类黏腻的阴毒。

　　“不说话就是没有了。”她立刻分出很多缕白色神识，将他捆了个严实，为了保险起见，她格外加了一圈，直接把他裹成一个茧。

　　万事具备，只等那边的系统完蛋自己就一把结果了他。

　　那边的情况可以说是单方面的碾压，系统已经被削得只剩巴掌大小，不知道是不是功能缺失，现也不在自己脑内说话了。

　　楚薇关注着那边的战况，但是墙角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却越看越不舒服。她看了两眼，干脆又抽出自己的一缕神魂将他的眼睛一圈圈围了起来，才觉得稍微好受一点。

　　在她手下犹豫是打个死结还是蝴蝶结时，突然被一股巨力从身后袭来，她被扯引着快速后退，周围的一切快得看不清细节，只能感知到一晃而过的片片光团。

　　一滴清醒的凉意没入眉心，楚薇觉得精神一松，五感快速恢复，睁开眼，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石室。

　　那两个少年嘻嘻哈哈的站在自己面前，二人又在耳语，把她晾在一旁。她抬眼观察了一番周遭，发现自己已不在原本的石室中。

　　除了物品放置的差异以外，最明显的是两个少年身后那个飘忽的高瘦黑影，他背对着自己，向石台走去，弯腰放下了什么，随后整个人鬼影般消失原地。

　　虽然她发现这也是个留影，可还是被这诡异的氛围激起鸡皮疙瘩。

　　“喂！胜利者！”那个黑衣少年端着一张脸，故作镇定道：“想必你也发现了，这间密室是和道侣之间的结契过程很相像。”

　　看着在做着无实物表演的两个少年，楚薇一脸懵，这个一般人未必能发现。

　　雪衣少年抿嘴，像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原本只是想要做一个破心魔的结界，但是失败了。”

　　黑衣少年胳膊拐了下同伴，低声道：“在秘境里杀得你死我活的，能是什么好人？”说罢他咳一声：“便宜你们了，现在你们是同生共死的道侣了。”

　　什么！楚薇当场弹跳起来，一伸手，毫不意外地穿过了两人的虚影。

　　身后传来少年软糯缓和的声音道：“我们送你一盏索魂灯，和我们师门的三个玩偶，如果你看到和玩偶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可以找他帮你们解契。”

　　“如果没找到的话，哈哈哈哈那就祝你们仇人终成眷属啦哈哈……”

　　伴随着恶作剧的声音消失，楚薇立刻扑向石台，走进一看，确实有三个褪色的泥娃娃、一块玉佩和一颗亮晶晶的珠子。

　　那两个少年说的索魂灯倒是没有看见，这些东西都被施加了防护结界，可即便如此，泥娃娃上的彩泥也是轻轻一碰就化为齑粉，变得灰扑扑的。

　　她刚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就听到地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咯噔”声，她叹了口气，脚底一空，整个人失重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