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殊方

8、下水道美人鱼

　　我吓了一跳，慌忙转过头去，还在想是人是鬼，却被一阵强光扫到眼了。
　　知道那是手电光，我才稍稍安了心，那人把我从石阶上拽了下来，说：“那里面很危险的，你不能进去！”
　　我揉揉眼，定睛一看，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你！……你…怎么是你！？”

　　骆炀扶了扶眼镜，一脸莫名的看着我，“怎么了，你以为是谁？”
　　他刚才喊那么一声，我根本没时间思考是谁。
　　但是……这又唱的是哪出啊？

　　“喂！那家伙追来了！”没想到骆炀他爸也在。骆炀听到这话，往一旁的洞口看了一眼，对我道：“快跑！”
　　我现在还有点懵，突然，我闻到那股怪异的鱼腥味，从旁边的洞中散发出来，越来越浓。

　　骆炀拉起我的手，叫道：“快跑啊，你还愣在这儿干吗？”
　　我像被施了法一样，定在原地盯着那个洞口。
　　我能感觉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向我逼近。

　　不久，我就听到了一种可怕的声音，就像人喝完了酒，正在咂嘴。
　　声音回荡在洞中，很缓慢，却十分真切。
　　下一秒，我就看见了一个东西，头皮一炸，骆炀立马拉起我跑了开来，边跑还边叫：“你看个什么劲儿啊，我真是要被你给害死了！”

　　我被吓得连反驳他的力气都没有，我们跑进另一边的耳洞。骆炀他爸在里面，压低声音道：“你们在搞什么？还不快点！”
　　骆炀向洞外看了一眼，惊叫道：“糟糕，来不及了！”

　　我浑身一哆嗦，骆炀连忙打起手电，向洞顶照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随后便听见他叫了一声：“有了！”
　　顺着手电光望上去，原是一个开在洞顶的洞口。他叫他爸先上，表叔便放开手脚，像蜘蛛一样爬了上去。

　　这洞不高，岩壁也是凹凸不平，表叔不一会儿就爬进了洞里，马上放下了一个绳梯。
　　骆炀叫我快上，他点了一根燃烧棒甩到一边。

　　这绳梯不好爬，我脚软老是踩空。骆炀几步爬了上来，推着我的屁股喊道：“你爬快点啊，我真得死在你手上了！”
　　我心说你再催，我就让你死在我脚下。

　　这时，我又听到了那个咂嘴声，慌忙一阵猛爬，表叔伸手把我拉进了洞里，骆炀紧随。
　　“快收起绳梯，那鬼东西来了！”骆炀叫道，表叔便像卷面条似的把绳梯卷了起来。

　　上面的洞有点窄，而且很矮，我们坐着头就挨到顶了。骆炀对我道：“捂住口鼻，尽量别出气。”然后便关上了手电。
　　黑暗中一片寂静，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我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很急促，像临阵时的鼓声。

　　下面的洞中，燃烧棒的火光比较暗，但还是照出了一些轮廓。
　　一个黑影出现在下面，洞本来就不高，我真怕那东西会突然蹦上来。我捂得越来越紧，大气不敢出一个。

　　那个黑影就呆在我们正下方，一动不动，我冷汗都下来了。
　　这东西，从体型上看，居然有点像……美人鱼？

　　我紧捂着口鼻都闻得到那股浓烈的鱼腥味，想起三爷爷的肚子，想必就算是条人鱼也不会美。
　　这条人鱼好像一直在注意前方的燃烧棒，突然间弓起身子，“嗖”的一下弹飞出去，速度之快好比子弹。刚才如果不是骆炀把我拉跑，估计我现在已经在阎王爷那报到去了。

　　骆炀一挥手，示意我们快跑。我们跑得十分吃力，因为洞太矮了，我几乎是手脚并用。但一想起刚才那东西的速度，恨不得自己马上变成阿童木。
　　也不知爬着跑了多久，直到撞上骆炀的屁股，才算告一段落。

　　我们三个喘着牛气，骆炀拧开水喝了一口递给我，自己还塞了块巧克力压惊。我拿着水瓶的手都是抖的。
　　休息了一阵，骆炀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心说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我道：“我来找我哥的。”
　　他好像吃了一惊，把我打量了一遍，又问：“你就带了把手电来？”
　　我掏出兜里的水果刀，“还有这个。”

　　他笑起来，“只带这两样东西，你就敢探这个洞？果然是虎兄无犬弟啊。”
　　听到他提到我哥，我忙问：“你知道我哥也在这？他在哪？”
　　可他却摇摇头，“说实话，我也在找你哥。”

　　我一怔，“什么意思？你找我哥干吗？”
　　一旁的表叔点了支烟，道：“小殊，你真是被你老爸惯久了，这么明显的变故都看不出来？现在这个大允，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头嘛？”

　　我不知道表叔冒这一句是什么意思，但我从再见哥的第一面开始，就觉得他不对头。
　　骆炀叫表叔把烟灭了，又对我道：“本来我不打算把你牵涉进来的，但你既然已经在这儿了，你就要做好接受事实的准备。”

　　越听越懵，但我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跟我哥有关。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你什么意思？”
　　骆炀和表叔对视一眼，叹了口气，道：“你现在这个哥，搞不好……是假的。”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叫了声：“不可能！你凭什么说我哥是假的？”不料刚跳起来就撞到了头，疼得我龇牙咧嘴。
　　骆炀忙扶我坐下，“刚开始我也只是怀疑，但你表叔告诉我，你哥是不是失踪了６年？”

　　我点点头，他又道：“这６年，他去干什么了谁也不知道。我听说，你哥当年的高考成绩在全省都排上了名次，上一流大学完全没问题。放着这么好的日子不过，他为什么玩失踪？”
　　我好像明白他要说什么了，心中纠结不已，“难道我真正的哥哥，已经……”

　　骆炀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他从衣服内包中掏出一份文件，道：“一年前我受委托调查你哥，我发现，他这６年来一直从事非法勾当。”证件上有政府印章，他是文物局派下来的。
　　没想到这个骆炀看起来一股傻劲，竟然是个侦探。

　　“非法勾当？”我大吃一惊，“什么非法勾当？贩卖毒品吗？”
　　骆炀摇头，“不，是盗墓。”

　　这完全就是晴天一个霹雳，我愣愣地坐着。
　　骆炀又道：“难道你没有发现这个洞很奇怪吗？你三爷爷的死状和壁画上的女人一模一样，即使这样，你哥还是不顾死活地来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洞，其实是个墓？”我不由看了看骆炀胸前的摸金符。
　　骆炀点头道：“没错，而且，这里应该是夜郎王的墓。”

　　夜郎！？我不敢置信，那个在汉朝时，雄踞着西南的古老民族，他们的王，就葬在这里？
　　我忙问：“你从哪里看出来的？”一路上我都是沿着壁画过来的，可我并没有发现啊。

　　“就是劈开竹子，里面有个孩子的那一幅啊。”骆炀看着我一脸的迷茫，笑道：“你不会以为那是‘竹姬公主’吧？真是对少数民族了解甚少的小孩。我告诉你吧，其实那是个夜郎神话，夜郎这个民族有着竹崇拜，他们认为夜郎王就是从竹筒中诞生的，所以夜郎王也被称之为竹王。”隔着啤酒瓶底厚的眼镜，我都能看清他眼里的得意之色。

　　听他讲得头头是道，“那么那些字……”
　　“就是红岩天书呗。”骆炀道。
　　我以前看电视时看过红岩天书的介绍，怪不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这个哥是假的，还是……还是个盗墓贼。那他冒充我哥有什么目的？”我想起今晚他古怪的举动，就一阵后怕。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的任务只是把他捉拿归案。”骆炀讲完，又突然问我：“就你一个人来么？”

　　想起老管弃我于不顾，真想马上飞到二爷爷那儿告他一状，“不是，是老管带我来的。”说完我又想起一个事，就问骆炀：“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太极晕在这儿的？”
　　骆炀又吃了块巧克力，笑道：“是你亲手指给我看的啊。”

　　这一说我才想起来，在山上看日食时，我看到光环后十分吃惊，还抓着骆炀问个不停。

　　吃完，骆炀才对表叔吩咐道：“你把他送回去吧，这里比我想象中要复杂许多，连老管那老头都掺了一脚。”
　　表叔好像早就想离开了，听到后高兴得直点头，说包在他身上。
　　依我看，他俩绝对不是父子，倒有点像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我有点不放心，问道：“那找到我……假的哥后，你打算怎么办？”
　　骆炀叹了口气，“那家伙非常之厉害，我一个人根本制服不了他。只能等他出去之后，来个人赃并获了。”他抬起头，对我一笑，“放心吧，我不会把他就地正法的，我会尽量帮你询问你哥的下落。”

　　其实仅凭骆炀一面之辞，我也不能完全相信这个哥是假的。但我潜意识里好像就觉得他是假的，所以骆炀这么一说，我就深信不疑了。

　　他们给我换了把手电，又给我戴上一盏头灯。表叔和我跟骆炀告别，还没转过身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急促而响亮的咂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