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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花妖奉旨藏深涧,菩萨援手收白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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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唐僧与行者来到了蛇盘山,恰闻水声哗啦聒噪,才知已行至鹰愁陡涧。见那崖壁崎岖陡峭,峻岭峰峦迭嶂,水声甚大,正仔细看周遭时,突闻涧中一响,窜出条白龙来,推波掀浪直冲长老而来,行者慌忙丢了行李,抱着长老躲开,听得背后那白马一声嘶啼,再回看时已没了踪影,就连那龙也消失不见了。
行者细寻,不见马匹身影,想是那孽龙吃了马匹,窜回深涧去了!
奈何这孽龙如何也叫唤不出来,急杀了孙行者,愁坏了唐长老。
这边白容戎躲回涧中,吃惊不小,方才她只吓唬吓唬那唐僧,并没想按剧情吃了那白马,怎么那白马自己受惊跌下水后就消失不见了?
难道观音做了手脚?正疑惑,外头微微有些动静。
白容戎龙耳抖了抖。
“徒弟啊,可寻到马了?”
该是唐僧在说话,不甚分明,白容戎再抖抖耳。
“师父,我们的马断然是被那龙吃了,四下里看不见!”
污蔑!白容戎有些怒了。
“徒弟,你想,那龙能有多大口,却将匹大马连鞍辔都吃了?”
白容戎翻翻白眼,腹诽,给我吃我还不吃呢,不怕噎死?而且,马肉粗糙,也不好吃!
水声大,外头突然没了动静,白容戎干脆闭上眼,小做休息。
“徒弟,你去哪里寻她?莫要走啊!只怕那龙暗地里撺将出来害了我,那时节,人马两亡,如何是好!”
噗!这回白容戎倒是听清了,暗自好笑,原来这唐三藏如此贪生怕死?
正欲细听,突然外头传来一波波声响,震得涧水涌动。
“我等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各各轮流值日听候!”
看来是几十个神共同回话,底气十足,声音洪亮,产生了共振效应= =!
白容戎耳朵又抖上一抖,仍是闭上眼,休息没多久,上头又有人高叫:“泼泥鳅,还我马来!还我马来!”
白容戎怒了,这猴子,摆明跟她抬杠!
于是她跳将起来,腾空跃起,嚎叫几声,还未尽情抒发完内心的愤怒,那边就抡起棍劈头打来,这下,白容戎彻底怒了,张牙舞爪,仰天长啸:“嗷嗷嗷嗷!”(翻译:卧·槽!来真的?!)
躲闪不及,顷刻间被刮下几片银白的鳞片。
白容戎眨着碧眼,张开龙爪,鼻孔出气,暴怒了!她撒开龙爪,朝那行者又是抓,又是挠,张嘴用牙齿咬、扯,嗷嗷直叫,竟能跟孙悟空来来往往战斗几个回合!该是那孙行者被五指山压了五百年,耽搁了五百年的修行时间,又太久没战斗,手生了,因此身手大不如从前。
但到底雌的力气还是不如雄的,没多久白容戎就精疲力竭,骨软筋酥了,于是,她狼狈地转个身,嗷嗷两声(翻译:不玩了!),窜回水中去,再不出来。
猴子在外头破口大骂,白容戎便将一对龙耳往旁边压,挡住,当没听见,潜在水下郁闷至极——这观音,说什么拜师?她现在可要被那不讲理的泼猴打死了!
正郁闷,突然水底搅动开来,直搅得白容戎头昏眼花,颀长的身子在水中随波逐流,成漩涡状盘旋,眼冒金星。
一根碗大粗的棍子在水中胡搅,将涧内澄清的水全搅浑了。
白容戎奋力挣脱开水流漩涡,只感觉头昏脑花,咬着牙蹿跳出去,大骂:“嗷嗷嗷嗷嗷嗷!”(翻译:搅什么搅,搅得老娘头昏眼花!)
“看棍!不还我马来,打杀你!偿了我马的命!”行者挥棒而来。
太不讲理了!
白容戎逃不掉,只觉头晕,不知为何突然身上一轻,变作一尾小蛇,恍惚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急忙钻入草丛里躲了起来。
这恐怕又是观音做的手脚。
行者胡乱一通打草寻蛇,哪有小蛇踪迹?他是个急性子,寻不到,气得七窍生烟,遂拿了手中金箍棒往地上狠狠一敲,口念“唵”字咒语,唤来当地山神土地,在土地神的建议下让那金头揭谛前往南海请动观音去了。
须臾,这观音菩萨才脚蹬祥云,晃悠悠前来,并不惊动悟空,而是停在半空中低头观看一会,见行者仍在叫骂,摇头浅笑,而后差揭谛唤行者前来。
这孙悟空得知紧箍咒是观音给的,有气难消,一见观音来就不分青红皂白责问,将在白容戎那来的气全撒在观音身上,观音含笑,说些好言,这才使行者消了气。白容戎躲在草丛中早听见外面动静,见那观音为孙悟空顺毛,三言两语就将之收拾得服服帖帖,忍不住佩服起来。
领导的手段真不是盖的。
观音菩萨帮悟空顺完毛,转身对揭谛道:“你去涧边叫一声‘敖闰龙王白龙四公主,你出来,有南海菩萨在此!’”
揭谛果然照做,白容戎一看问题解决了,即刻蹦跶出来,那观音偷偷将手一甩,施法将白容戎变做人身,白容戎会意,踏上云头,半蹲谢道:“多谢菩萨搭救。”
仍是昨日那副仙子打扮。
那行者上前一步,看了看白容戎,嬉笑:“菩萨,你这不是骗俺老孙?这西海龙王敖闰只有两儿一女,哪来什么四公主?俺老孙可不上这当!”
白容戎登时吓了一跳。
菩萨含笑,指道:“你这泼猴,十分多疑!这小龙乃是私生,还有甚么疑问?”
私生?白容戎暗自腹诽,这观音,应变能力果然了得,只是说她是私生女,还给西海龙王背个黑锅……
行者不再多疑,欢喜领受。菩萨上前,拔出杨柳枝,蘸些甘露,撒在白容戎身上,吹了口仙气,道:“变!”
白容戎立马变成原先的马匹毛片,急忙往下看去,顿时默了——这回爪子成蹄子了,肉食动物变偶蹄科动物。
“白龙,你须用心还了业障,功成后,超越凡龙,予你个金身正果!”菩萨又转身往那行者头上插三根金毛,道:“三根救命毫毛,随机应变,救你急苦之灾!”不再多言,腾空翩然离去。
白容戎回过神,哪还有菩萨的影,急忙喊:“大士”,破音了,这才发现能开口说话了。
行者往南边胡乱一拜,口中连连多谢,旋即落下云头,上前就要来揪白容戎的顶鬃,却被白容戎躲过了。
“不劳烦了,我自己会走。”白容戎斜睥他一眼。想到之前与这猴子有过节,又轻哼一声,抬头挺胸,傲慢地往前走——即使变成畜生,做人脚力,也要维持基本尊严!
可这猴子不管什么尊不尊严,一毛手就往白容戎屁股上拍,喝道:“走!”
——他曾在天上御马监当过弼马温,看管过天龙,见这马匹无缰无绳又不好管束,走得傲慢无礼,慢慢悠悠,看不惯,遂一手拍上马臀,而后,全然不理会白容戎的呆滞及愤怒,潇洒地走在前头,高声道:“师父,马有了马有了!”
白容戎扬起下巴,怒了,正欲发作,不期然前方有人迎了过来。
“徒弟,说什么有了?”
声音温润,略微性感,低音炮,作为一名合格的声控,白容戎扇了扇马耳朵。
那人欣喜地看了过来,没多时一双眼珠如黑玛瑙般流光四溢,嘴角扬起,微抿,透出水般的光泽,鼻梁直挺,五官清俊,神态威严,一顶毗卢帽,身披五彩织金袈裟,手执九环锡杖,端庄地站立在那里,威风凛凛,九环叮当响,耳边金色丝带随风飘,浑身发光,可谓妙相。
白容戎看傻了,见他细步上前,锡杖点地,优雅地以手压住丝带免受风吹,是惊艳了一把又一把,小心肝扑通扑通乱撞,张大马嘴,垂涎三尺。
他逐渐走来,白容戎也在行者的带领下缓缓踱去。
将白容戎端详了个遍,直看得白容戎害羞了,他才转身,十分欣喜:“哎?徒弟,这马怎么反而比以前更肥盛了些?在哪寻到的?”
黑白分明流光四溢的黑眸眨啊眨。
噗!万箭穿心!白容戎受伤了,玻璃心劈里啪啦的,散落一地。
“师父,你还做梦呢!这不是金头揭谛请来菩萨,把那涧里的白龙化作我们的白马,毛片相同,只是少了鞍辔,让俺老孙揪来了!”
三藏大惊:“菩萨在哪?待我去拜谢她!”
行者摆摆手,不耐烦道:“师父不必拜谢,那菩萨早到南海了!”
三藏跪下,往南边礼拜,久久不起,等得行者不耐烦了,这才站起来收拾行李,复又看向白容戎,随后又转向行者,为难,“徒弟啊,这马无鞍辔,怎么骑?”
他纠结了,这无鞍辔,骑着岂不颠得屁股疼腰板酸?遂开口建议:“不如寻船渡过涧去?”
白容戎无语,唐僧敢是天然呆?
“师父好不识时务!这旷野山中,上哪买鞍辔,寻甚么渡船?这马在此久居,必知水势,就叫它骑着师父过去成了!”
“别指望我!”白容戎开口了,谁想这一开口,那三藏却“啊”一声,欣喜得直叫:“徒弟,这马会人言!”
上前又是看又是摸,毛手毛脚,皆被白容戎躲开了,许是好奇心太甚,没摸到白容戎又心有不甘,赌气将白容戎围住,咂摸了好一阵,这才松口气,打算放弃研究工作,严肃道:“徒弟,经为师鉴定,方才那话语不是这马匹发出,乃是你捉弄为师!”
他叹口气,自言自语:“为师年纪不小,哪能上你当,业畜怎会人言?怕是为师昨夜睡眠不足,听错了!哎……”自顾自摇头叹息,“果真身体是取经的本钱,为师以后定要早早入睡,养好身体,好去西天取得真经,渡化世人!”
孙行者那藏在金毛下的嘴角隐隐抽了抽,感觉额头的青筋又要暴起,努力压抑住,转移注意力指向前方道:“有渡船!”
白容戎往前看去,果然,上流头有一老翁正撑着枯木筏子顺流而下。
行者招呼:“那老翁,过来过来!我是东土取经去的,借你渡船,渡我们一渡!”
老翁闻言,撑船而来,帮他们渡过鹰愁陡涧——这老翁原是涧中水神,特来帮助三藏渡过此劫的,此为后话。
师徒三人继续前行,一路上处得万分……和谐!
“秃驴!不准乱动,不准抱我脖子!”
“悟空,这白马……”唐长老吃了一惊,脚一歪,霎时跌下马,幸得行者及时接住。
行者重新扶长老上马,笑道:“师父啊,这马原是条业龙,性子烈,师父暂且担待着,待俺老孙以后好好管教管教!”
白容戎翻翻白眼,嗤之以鼻。
半晌,唐长老颠得屁股疼了,在马上稍微扭力扭,白容戎又不干了,怒:“不准扭屁股!”
哎?他立马又纠结了——这颠得疼,能不扭吗?鉴于前面的教训,他选择沉默,于是,双腿一蹭,挺直腰杆,端正姿势,老老实实坐好……只是,颠得疼啊!
“你!你!”白容戎恼羞成怒,“不许夹我肚子!”
哎?怎么有这么多不许不准?
不知不觉太阳西沉,天色大暗,三人来到一座庄院面前,那庄院门上写着三个大字:“里社祠”。
三人在此处留宿一晚,庄院老者更是热情待客,隔天将一副鞍辔、衬屉、缰笼、香藤马鞭等送上,转瞬消失不见。
原是观音差来的落伽山山神、土地,特来送此物予唐三藏。此去,便是两个月的太平之路,转眼又值早春,草长莺飞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