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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Chapter、49 蓄势待发(一) ...


  •   有多由衷,我自己也说不清。

      只能说:“同样的痛苦受第二次真的需要勇气,你爬出去的路太艰难。我看过了,地上、墙上,有你指甲磨出的血痕,那一定很痛,但有多痛,我不敢去想。我只是知道,你终于摆脱束缚了,你会高兴。”

      既然嫌我话少,那我就多说点。

      “你不知道,闻昭姐淹死那天我曾拖着昏迷的你一起往小河里走。这个最好的人被咱们害死了,咱俩还怎么活?可水淹到胸口,你迷迷糊糊说不行,你说咱还有妈在家。”

      “我就又拖着你往回走,到岸边,我哭的眼都睁不开,也没力气,看什么都隔了层厚水雾,闻保东举着棍子跑来,棍子没落在身上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救人来的。挨了顿打,也就这样了,没人再深究了。”

      “这是我受的第一次痛苦。”我想笑一下,嘴角却抻不开。

      “你摔死那天,我刚好到了楼下,离你的尸体恐怕不到十米远,最开始不敢相信,去而复返,终于信了。别人拉不住我,我一头扎进人工湖里,想死,淹死呛死摔死,怎么死都行,死了就行。”

      “我没法活啊,闻瑕。”我抬起双手,强行把嘴角拉出向上的弧度,“这是我受的第二次痛苦。”

      “同样的痛苦受两次真的需要勇气,我要夸自己,我也是有勇气的,剩下的那点还能去柳白楠身边待四年。”

      “只是,对不起我的傅岐。”

      我走两步,站在傅岐身边,头轻轻倚住他的肩。

      “生离,死别,他也因为我,同样的痛苦受了两次。”

      我彻底笑起来:“咱们都没地儿说理去,命吧。”

      “我明白你为什么毅然跳下去。宋烁嘴不严,告诉了你我的计划,你也没办法了,你怕我陷得深没命再走出来,所以只能去死,你觉得你死了,我就不会再追查下去,闻瑕,我舍不得怪你——我不是话少,是记忆找回来了,我说什么都压抑不住难过。”

      “对不起”,我想了想,说:“难过就会忍不住哭,哭起来就会很难看。”

      “我真的不想在傅岐面前难看,哪怕他看不见我。”眼睛发涩,我抬起来头,有些小声,不知道在对谁说:“……我不想。”

      “傻子!”
      闻瑕又开始拍我的脑袋,力气由小及大,最后拍的我被迫连连点头:“傻子俞!”

      反正不疼,任着她拍吧。

      黑雾绕着她的手,随着她动作缓缓落下来几捋,粗墨线似的,总往我衣领里钻。我学着闻瑕的样子捏它,但我一捏它就散,松手,它再继续钻。

      我面无表情,希望闻瑕能在拍我头的空闲里,从我脸上读出“它耍流氓”这四字控诉。

      “你身上有它们熟悉的东西,是什么?”闻瑕手一抓,黑雾瞬间成爪,盘着我的裤腿,敲门似很礼貌地和我裤兜里的笔打了个招呼。

      笔光转了转,竟然又奇异地暗了下去,像对着什么服了软。

      “你能控制这笔?”我心头一颤,紧忙拿出来,问:“我,我不想投胎了,就这么跟着傅岐也挺好,没关系的!”

      “我不能”,闻瑕摇头,“我只是吓唬它一下,让它老实点,别再欺负你。”

      笔忽地亮了一下,黑爪又敲了敲。这次它没完全退缩,周身暗下去,刻意留下上端金黄瓦亮的96%。

      “威胁我是吧?”我放平手掌,冷冷说道,“闻瑕姐,揍它。”

      流光倒转,笔上竟然显出两个字:错了

      闻瑕的黑爪子伸过来,拍了拍它:“老实点。”

      我示意可以下手再黑点,不必温柔,闻瑕又摇摇头:“可别得罪它。”

      这时傅岐的手机响了,我看一眼,才八点半。

      不声不响站了半个多小时,傅岐此时挪挪腿,但大概是久站的直发麻,他第一步迈出去直接顺了拐。

      我正站他右边,见他左手左脚同步着侧迈向床头,忍不住笑了几声。却还是紧紧贴着他右边不离开,学他顺拐,然后跟他一起顺拐。

      我俩的俩人三足式走法不太行,一路走的歪歪扭扭,等傅岐拿了手机接通了,还没听见里面人说了什么,傅岐自己先莫名其妙笑起来。

      “做得不错”,傅岐声调上扬,“你做了什么?”

      电话那头:……

      电话那头沉默半秒,恭敬道:“傅总,今天傍晚七点的华林颁奖,入场开始时间为五点,您的座位在第一排。不过您从未参加过这类活动,主办托我问您有没有什么要求。”

      傅岐答的很快:“我不坐第一排。”

      电话那头:……

      “算了,定好了就这样吧。”傅岐微微蹙了下眉,不明显。

      电话那头却很明显地松口气,紧接着说:“华林奖两年评选一届,上一届柳白楠未提名,憋着两年的火气,今年直接请沈市长出面,把优秀导演奖内定了。说起来也赶巧,和五年多前上上届出奇一致,被他截奖的主创里,依旧有陈引商导演。”

      “陈引商?”傅岐目光淡淡地,“我知道她,小俞喜欢看她拍的电影。”

      “陈导演有才华”,电话那头说,“傅总,那这次……”

      “不用给沈广平面子。”

      “明白。”电话那头的人大概也挺喜欢陈引商,得了首肯,知道终有这日奖归原主,挺高兴的挂了电话。

      距离颁奖还有近一天的时间,可以做的事还有很多。

      九点,响起了两声敲门声,第三声没落下去,吴尘被老尚派人拎走,关在了不远处的隔间病房里。我跟着飘过去,在那间病房外面巴望了望,透过门窗看见老尚跟他说了些什么,听不清,但吴尘亮晶晶的眸光瞬间暗了下去,神色浊浊,一时萎靡。

      “他并不无辜。”闻瑕站在我旁边,一起盯着吴尘,看我纠结起眉头,便安慰我。

      “我知道。”我抿了抿嘴唇,“我并不是在想这些。”

      吴尘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发呆,手指无措交叠,在静寂的环境和被控制的压迫中,恐惧同样爬上他的脸——像她们的脸。

      “……你说,曾经有人向他求救过吗?”我指着吴尘,“我从你跳下去的地方爬上去,爬进吴尚璋的家,一个很老派又很整洁的家。但客厅阳台侧面却堆着个很乱的书桌,文具盒散着,地上有随手乱丢的试卷,我想,那些应该都是吴尘的吧,上初中或者高中的吴尘。”

      “吴尚璋多疼他,时常盼着这唯一的侄子来自己家里写写作业,或者呆一会玩一会儿,连他乱丢的试卷都不敢随便收拾,就那么任着乱放,和其他规整有序的画面格格不入。所以,吴尚璋会瞒着吴尘吗?”

      闻瑕说:“这并不是见得光的好事,做长辈的怎么也会留点脸面给自己。”

      闻瑕停顿了很久,随后极为刻意地压住情绪,平淡说道:“……我猜是这样。”

      我想到了傅岐。他也是一样,天生的特权让他意识不到某些行为是错的,就像二岚被迫降低的道德基准和伦理下限,傅岐并不清楚,他应该瞒住小孩儿的眼。

      但傅岐又不一样,毕竟就目前他半死不活的情况来看,他显然是遭到过报应了。

      我想,他们也快了。

      我收回手指,转而摊开手:“吴尚璋他意识不到,从根本上就意识不到这种行为是可耻的、万恶的,是该下地狱的。他只会教给吴尘,让他更早、更清醒、更确定地了解他们的世界,一个高人一等的世界。”

      这种话说起来心口总会莫名灼热,一砰一砰的,好似要烫死谁。

      我只能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只希望无人曾向吴尘求救。”否则,这些好不容易燃起的勇气再熄灭,何等绝望。

      -

      拉着闻瑕姐又回到傅岐的大病房里。她找个角落盘腿坐下,我正想坐她旁边,却被黑雾一爪子推开了。

      我:?

      爪子指了指傅岐。

      闻瑕笑笑说:“陪你家傅总吧。”

      傅岐正在发消息,我凑颗脑袋过去,他正好发完锁屏,一点尾巴都没留下让我看见。

      叩叩叩,短促而敷衍的敲门声。

      傅岐头也没回。

      瑶瑶拉开门,和苏秘书一人拎了两个包。

      “想什么呢?倒是开门啊?”瑶瑶说,“傅岐,你梦游呢?”

      很难想象她们是如何辛苦地把如此多的东西全部塞进四个正常大小的女士手包里,苏秘书活动活动手腕,拉开最近的,满满各类妆造用品:“我必须提醒您,傅总,今晚的颁奖是极高规格的典礼,委婉地说,您这张脸代表了世钊和傅氏的股价,必须得拿得出手。”

      “这并不委婉”,傅岐只得转过身,依言规矩地坐到沙发上任凭摆布,同时深吸一口气,憋住。

      “今年的典礼在水下举行吗?”瑶瑶沉默片刻,突然问。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傅岐听出了言语之外的嘲讽意味,默默正常了呼吸。

      瑶瑶突然狐疑地盯着他看。

      “傅岐,我知道你之前总爱故意搞些奇怪的小动作逗小俞开心,可现在他不在这了,你别总冒傻气,不然我会怀疑今晚让你去现场的行为是错误的。”

      我正呲着牙乐呢,一下子被点,默默收回了牙。

      “对不起”,我在傅岐旁边乖乖坐下,“又连累你挨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Chapter、49 蓄势待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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