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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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仙台市体育馆。
仁花打来电话的时候，你已经在体育馆里候上半天了。
“诶，原来你早就到了啊……也是嘛，你要提前去做准备……”电话里仁花的声音糯糯痒痒的，“……哦！我已经在看台上了，山口还有月岛也在！你在哪儿啊？”
仁花提到月岛时你嘴角止不住傻傻地扬起了个弧度，一旁调试摄像机参数的搭档折木原见状翻了个白眼送给你，你一横脚还给他，又对电话那头的仁花说：“我在黑狼这边的热身区……喔，我看到你啦——仁花！！”
你大幅度朝球场那头的看台挥手，明知道在嘈杂的体育馆里就算声音再大仁花也听不见，你还是激动地喊着友人的名字，完全忽视了折木想要捂死你的眼神。谷地仁花在远处显得小小的一只，一头金发在灯光下灿灿地发光，似乎是怕你看不见，她还故意在原地跳了几下，挥舞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丝巾。
“我在这儿呢！我也看到你啦！”仁花捧着电话，眼里全是光，“天哪，你看到日向了吗？啊啊啊我好激动，简直说不出话来……一会儿你一定要去采访日向！一！定！还有影山！我怎么会认识这些神仙……”
“谷地，你冷静一点。”
熟悉的清冷声音突然从电话里冒出来，稍纵即逝却还是被你及时抓住了——月岛萤坐在仁花旁边（这个男人哪怕是坐着身高带来的先天优势也让他与周围格格不入），似乎在翻着什么资料。察觉到你的目光后，他抬头看了眼，很快又故意低下头去。
你挂断电话，发现月岛发来的短信——
“到了怎么不先跟我说。”
你忍不住笑出了声，顺带着拍了拍一旁的折木。本来平常就对你挑三拣四看不顺眼的折木被你莫名其妙的一拍，大吼了一声“实习生就该有个实习生的样子，不要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
仁花疑惑地发现远处的你突然开始朝身边的男人疯狂鞠躬道歉。
1.
2018年，你大四，就读D大新闻系，最近在《HQ！！》体育新闻分社做毕业实习。被分到体育新闻区你还挺意外的，具体什么原因你也不清楚。
也许是因为被分配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施怀登阿德勒和MSBY黑狼的排球比赛，而打这场比赛的人你都过分熟悉，那些苦涩与甜蜜并存的青春回忆在吸到体育馆内第一口空气时就慢慢浮现了上来；
也许是因为回忆的主人公里有一个他，而那个少年也曾与那些灿烂的队友比肩站在相似的球场上，光芒万丈。
2.
2013年，你高二，成绩还是在年级前十徘徊，稀里糊涂竞选上了戏剧社社长，又稀里糊涂被仁花以经理闺蜜的名头纳入乌野亲属团。
2013年，你高二，短发长到肩头，个子奇迹般地窜了不少。你自信而又自卑，是最大的矛盾集合体。你在日记里说你终于有了喜欢的男孩，但那个男孩有喜欢的女孩。
2013年，你高二，你说你是世界最荒凉的戈壁滩，那里寸草不生，混沌而不见天日。
也是在2013年，那个守在窗前好几年的男孩终于披着一身清晖，走了进来。
3.
五年前的那场比赛，乌野二比一完胜，全场轰动，沉浸在比赛的氛围中久久不能抽出神来。
你在看台上激动地快跳起来，已经坐在经理位置上的仁花早就冲上去和每个人击了个掌。身边来应援的同学扯着嗓子大喊着乌野”，就是这么一喊你才发现毕业生也来看了比赛，在你后排菅原和大地学长疯狂大叫，旭前辈抓着椅背的手微微颤抖，清水学姐一脸欣慰。
学姐看到你回头，温柔地朝你一扬嘴角：“太棒了，对吧？”
你用力点点头。
“你看到日向的扣球了吗？还有小飞雄，又变厉害了啊，月岛的拦网太帅了，夕的救网，还有田中，真是的……他们终于能独当一面了……”大地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撇着嘴试图把泪水憋回去，菅原前辈忙插嘴道：“今年的新生好几个动作都很利落，现在是最棒的乌野，哭什么啊大地！”
旭没有说话，只是猛点头。
这些学长们已经脱下了乌野熟悉的校服，乍一看还觉得很不习惯。好多问题在大脑里打转却又不知怎么开口，你最后拉着清水学姐，支吾半天才憋出一句“学姐今天好漂亮”。
清水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菅原也眯起眼睛揉揉你的头：“还是老样子啊，呆呆的一小只。”
“哪里，明明很可爱呀。”清水学姐笑道，你不好意思地低头，学姐又问：“你还是常来看大家训练吗？”
“……现在少了……”然后你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一样又补充了一句，“高二挺忙的。”
大地从后面伸出脑袋，凑到你跟前说：“我这个前队长要好好感谢你，每次你来都会帮我们好多忙。现在也是，这些心里只有排球的男孩挺让人苦恼的吧？真的非常感谢！”
你忙摆手，前辈们的话语轻易让你想起高一刚去体育馆找仁花的场景。被飞来的球吓呆了的少女，手里还抱着几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书，运动鞋在地板摩擦而发出的声音，还有男孩们跳起来若有若无的腹肌。
和他藏在运动衫下的锁骨，挂在鼻尖的一滴汗珠，专注的眼神，不屑的表情，随意甩在一边的毛巾……
是他，全是他。
你有一瞬间的分神，在这个空当里菅原学长拍了拍你的肩，道：“走，去看看他们。”
你还来不及回应就被拉到了后场。
4.
乌养教练正在和男孩们分析整场比赛的得失，眼尖的日向第一个发现前辈们，大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用力朝这边招手。接着“哇”的一声，就是一堆橙中夹黑的小乌鸦簇了过来。
月岛走在最后，抬眼就瞟到在清水学姐身后的你。你当然也看到了他，目光一瞬间的交汇。接着他移开了，缓慢而随意地挤进围着前辈的人堆。
你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排球社的大家，这个场景是不需要用语言去描述的。那种流水一般的熟悉和亲切，那种不随时间流逝而改变的温暖，不是你能用任何语言去描述的。这当然也不是属于你的，于是你只是静静地在原地微笑看着，看着别人的欢乐，心底生出旁观者幸福的落寞。
你也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月岛萤，你喜欢的男孩。他被大地用力拍了好几下背，那个看上去不堪重力却坚韧的挺直身板向前微倾，脸上却久违地挂着淡淡的笑容。
6.
你随着乌野全员坐车返校，到时天边已染上一抹橙红，是小姑娘脸颊会飞上的颜色，羞涩中却带着几分坚决。你最后一个下车，抬头看了很久的天，直到仁花叫了你一声，才怔怔地回过头。
“那个……”
你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听见。
“月岛同学，你一会儿有空吗？”
大家都沉默了，夕阳柔柔地披散开，“唔–”菅原眨了眨眼，轻轻从喉咙里发出与其说是叹气，不如说是在憋笑的声音；田中眼睛亮了又亮，抿着嘴和同样激动的西谷挤兑眼；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可以，一起回家吗。”
你再一次问道，书包带子被你拽得很紧，说不紧张是假的，你一开口就有些后悔，现在更是想找个地缝逃走。
“好。”
……诶？
如此干脆，轮到你石化了，慌忙之下你瞥了一眼看热闹的其他人，乌养教练和武田老师摊了摊手，笑得像是在说“啊这就是青春吧”。
6.
比赛结束采访完选手，再加上其他一些七零八碎的工作做完，已经傍晚了。
你和搭档走出体育馆的时候发现月岛长手长脚地背靠在柱子上，微卷的头发被风吹得更加散乱。他低头看手机，身后是冬日格外温柔的夕阳，那张你最熟悉的侧脸在此时不知为何，与五年前的那个夕阳下的男孩重合，有一刹你好像看到了从前那个挂着耳机默默凝视着你，别扭地接过你递来的水的少年。
你笑，折木原却叹了口气，说自己先回总部整理素材，“你们慢慢聊”，留下这么一句话后这人就脚底抹油一溜烟不见了。
月岛萤抬头，看到你在不远处盈盈笑着，不由得也扬起了嘴角。
“等了你好久。”
“抱歉，木兔和宫佑因为谁先接受采访的问题吵了一架，要调和这两个人可不容易。”
月岛没回话，只是和你并排走在一起。两个人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长，长得似乎能钻进过去某个清透的梦境里。
“山口说晚上和日向影山还有前辈们一起吃个饭，说一定要带上你。”
“嗯。”
你用力回道，抬头却看到月岛正含笑看着你，11月的风中寒气并不太浓，你“嘿嘿”几声，朝他咧开嘴傻傻地笑着。
“傻笑什么，有那么高兴吗。”月岛萤没有看你，男人双手插进风衣大兜里，黑框眼镜稳稳的架在鼻梁上，鼻尖点着些玫瑰色。你也没有再抬头看他，但你听得出他语气里的笑意，也知道此时的他嘴角一定挂起了个并不怎么明显的弧度。
“有啊，毕竟大家难得来的那么齐，连乌养教练和武田老师都来了。”你颠了颠自己的背包，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只手横在你面前。
“包给我。”
“懂，给。”你麻利地把包放下递给他，他接过后好笑不笑：“这么熟练了。”
“你教的。”
说完你和他都笑了，有些回忆乘着谈话间的空隙不约而同地浮现在你们之间，有关那场雨，有关那些少年时的隐秘心事。
风儿吹乱你的发，月岛装作不经意地朝你那边靠了靠试图为你挡风，你故意大喊大叫：“月岛萤你干什么不要挤我！”
“......毛病。”
7.
后来你再回忆起2013年的那个下午，也只觉得一切都似一场梦。
刚打完比赛，他应该累得不行。但清瘦高大的眼镜少年依旧迈大步走在你前面，与你保持着两步的距离。街道上没什么人，火烧云在山边挂着，像鱼鳞。
他安静得像只猫，平日的倦怠也无端少了好几分。
影子被夕阳无限拉长，你稍微提速抬头悄悄看他的侧脸，少年的鼻尖跳跃着温柔的玫瑰色，鼻梁上架着的眼睛也在这夕阳下变得灿灿。
气氛很微妙，明明是你鲁莽地把人家叫来，该说的不敢说，客套话也憋不出口，思忖半天你开口：“月岛，那个......今天你的拦网很帅哦。”
该死，你在干什么。
“喔，谢谢。”月岛皱眉，迅速回应。又是一段奇妙的空白，你抓着书包痛苦万分，恨不得穿越时空回几十分钟前堵住那个热血上线的你的嘴。
看到自动贩卖机的时候你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激动，你问：“这里有自动贩卖机，我想买罐酸奶，月岛要同学吗？”
少年回头，逆光看不清他的脸。“好。”他和你一起站在售货架前，两个肩膀的距离，还故意往边上站了些。你绝望地戳了戳原味的按钮，心想你果然是傻瓜，明明人家都那么明显的表示对自己的疏离了，还想着死乞白赖的告诉别人自己喜欢他叫人心烦。
想着想着，你没注意到月岛微微屈身到你同样高度，轻声说：“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啊！对，是的。”你一吓，少年突然放大的脸让你想起了几个星期前的那个走廊，顿时红了脸。但马上你又平静下来，没理会月岛突然变得耐人寻味的表情，道：“戏剧社下个月要演新剧，里面有个角色我认为月岛是最合适的，所以虽然你不是戏剧社的社员，还是想拜托你帮个忙。”
“诶......”月岛直起身，有点失望，“让我演戏剧吗......你知道我不感兴趣吧？”
知道......
你绝望。可我又能说些什么呢。你这么想着，表情快要控制不住了。
说你喜欢他呀。
不行！
但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
真是个胆小鬼。
是，我就是个胆小鬼。
想哭，喉咙里涩涩的。你喝了一口酸奶，鼻子很酸，眼前模糊一片。哭吧，哭吧，把他吓跑，把所有美好吓跑。他们从来都不属于你，过去是，现在也是。
一旁的少年很慌乱。月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女孩突然低沉下来。他揉揉自己的头，歪着脖子说：“虽然不感兴趣，但也不是不可以。”
“喔......”女孩没有恢复情绪，声音依旧闷闷的。
月岛疑惑，随后看了看手中还未开封的草莓酸奶。
“给你，”他把女孩手中的酸奶抽出来，又塞给她自己的那瓶。玻璃罐在阳光下闪着光，女孩抬起头，鼻尖红红的，“草莓味的更甜。”
月岛看着女孩错愕的脸，有些难为情地把头扭向一边。
他知道女孩真正要说的话并没有说出口，但他也有些话想对女孩说。
月岛低头看着女孩的那瓶酸奶罐子，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但我知道我想说什么，我喜欢你。”
你差点一口奶喷出来。
月岛面无表情地说出那句话，就像在说“昨天早餐吃的是面包”一样平常而随意。
“你说什么？”你盯着男孩的侧脸，怔怔地问。
“我说，我喜欢你。”
月岛萤扭头看向你，你撞进那双黄玉般通透的眼睛，头晕目眩。
“很吃惊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早、就。
你愣住了。旋即泪水决堤而下。
很久很久以后，你才知道，原来那天月岛萤故意与你保持距离，是因为刚打完球一身臭汗，怕你嫌弃。
9.
“所以说她永远考不过我，连这都看不出来。”
饭桌上月岛毫无力气的吐槽着，菅原愤怒地一拍桌子：“月岛萤你这家伙，吃饭的时候不准秀恩爱！”
“对，月岛过分了啊！”田中前辈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菅原猛拍田中的头，大吼：“已经结婚了的人也没资格说话！”
田中洁子一笑，问道：“说起来你们也在一起这么久了，有结婚的打算吗？”
“还没有，太早了。”你微笑着回答。
月岛看了你一眼，轻声说：“会有的。”
“月岛萤你闭嘴！”日向和影山异口同声道，月岛扬眉，破天荒地没有再开口。
你的筷子停在空中。
“发什么呆，快吃。”月岛在桌下握了握你的手，还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此刻却分外温暖。
日向和影山就算成年了还是在为同一道菜而争个死去活来，一旁试图调解的仁花无处下手，最后竟然是在大地的威吓下两人才不甘心地停手；菅原和洁子谈着过去和未来，田中一手搭在洁子的肩上，一手忙着和乌养教练碰杯；旭在武田老师的镜头下比了个“V”，还是原来的那副尽力想要变得温柔的样子。
你鼻头一酸，回握了握那双手。
“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