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9、九死一生，物是人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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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八年正月，如席大雪漫天飞舞扬扬洒洒直落了一天一夜，终能掩盖一切，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空气清冷，街上三三两两调皮嬉闹的孩子，不时传来几下稀疏的鞭炮声。
四阿哥胤禛府邸。
胤禛招手示意叮叮出来：“她睡了吗？日里精神可好？有无进食？”
“回爷，格格刚出了身汗才睡下。只喝了点参吊三七汤。”叮叮答道，这三月里府里大夫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天佑格格保住了性命，可醒来后，格格却不会说不会笑，视若无物，充耳不闻，整个人竟似没了感觉，整日里大半都在昏睡，又睡不安宁，老象梦见可怕东西似浑身抽搐，醒来就静静坐那发呆。四爷每回来都要坐好久。要她们轻手轻脚的，生怕吵到格格似，可任你发出再响的动静格格都无反应。叮叮眼眶湿润，她忘不了那一天，自梅香走后格格就待在房中发呆，她暗自担忧，却又不能多问什么。一直到铛铛从府外递进来的东西格格看了后说要出去一趟，看她总算高兴了起来，叮叮想大概是没事了。格格走后，莫名两位爷也都出了府，日落时分才回来，带回了奄奄一息的格格，铛铛却再也没有回来过。格格怎么会伤的那样重？铛铛为什么再没回来？四爷说她们是遇到了流匪，铛铛当场就死了，这是真的吗？她无人可问，这些都成了府里禁忌的话题。
胤禛拿过叮叮手中绞干的帕子，走进房中，坐在床边，伸手将宛琬额前秀发抚到耳后，小心擦拭着她的脸，宛琬皱紧眉头，牙齿“咯咯”做响。宛琬，是又梦到那天了吗？胤禛把手指放在宛琬唇边让她咬住，另一手轻轻抚拍，手指透过宛琬的衣衫仍能触到那个伤口凹凸不平，箭头带了毒，刮腐肉时血流不止，撕开了碗口大创伤。胤禛拽紧五指磕向床沿，箭穿透宛琬，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就再也回天无术了。该死的胤禩竟然给宛琬灌了那样阴毒的药，虽终解毒，可宛琬，宛琬以后却再不会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了。如有一天，胤禛想如果真能有那么一天，他定不能放过他！
宛琬渐渐安静下来，胤禛凝视着她，“宛琬，已经过年了，一年到头你最喜欢春节，说可以贴好玩的春联，可以放炮竹，看舞狮，都这么大了还会和孩子们一起闹着讨压岁钱。今年的雪下得特别大，你要醒着，一定高兴得和十三在园子里打雪仗了。宛琬，我说个有意思的春联给你听？有户人家主人是阉猪的，既不识字，也不会写，请人代笔写副春联。别人就给他提‘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割断是非根。’不好笑吗？宛琬我原不会说笑话，这世上除了你也不会有旁人说给我听，逗我笑，他们是都怕我吗？可宛琬，你要什么时候才会再说给我听呢？”
胤祥躇在门外，静静听，他记得自己八、九岁时，四哥奉命教他算学，俩人日夜讨论。每逢塞外扈从，兄弟俩总是‘形形相依’。人人都称四哥冷面，只有他知道四哥的真性情，爱就爱得不顾一切，恨，就恨得咬牙切齿。只是四哥对人对己都甚苛严罢了。
“十三弟，你来了，宛琬又睡了。” 胤禛身子微倾，不经意的抽出手指，不禁苦笑，宛琬醒了也和睡着没有两样，太医说她怕是受了太大刺激，总不愿意明白过来，等时间久了，会一点点好的。
“宛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吗？四哥我找了个洋大夫，据说以前看过这病，等宛琬伤势再好点让他也给瞧瞧。”胤祥接着说。
冬去春来，康熙四十八年三月。
“宛琬，我是胤禛。”每回四阿哥来总这样对宛琬说，他私心里想宛琬真明白过来第一个认得的是他。
“皇阿玛复立二哥为太子了。细想想，二哥自出生皇阿玛就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他识字，读书，17年，正是三藩之乱，形势那样逼人，二哥得了天花，皇阿玛对他百般地护理关照，连续12天，都沒有批答奏章。皇阿玛疼二哥之心原与他人不同。宛琬你虽从没见过皇阿玛，倒比我们谁都明白他的心。日里皇阿玛夸我深知大义，多次保奏二哥，说就是要像这样的心地和行事，才是能做大事的人。皇阿玛哪里知道真正懂他的人其实是你。”
春去夏至，康熙四十八年七月。
“宛琬，我是胤禛。”四阿哥看着宛琬呆呆坐在榻床上，一阵心悸，半年多了，宛琬胸前的伤口渐渐愈合，神思却一点不见好转，她好象活在了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纵然千言万语她都熟视无睹。
“宛琬，天大热了，一年之中，我最讨厌夏至。但皇阿玛常说一个有毅力有教养的皇子，在大夏天最炎热的时候，即使门窗紧闭，也要衣装整齐，不脱冠帽，正襟危坐，既不能摇扇子，更不能挽袖子。可真要把人闷死。宛琬，小时候皇阿玛就很严厉，每日寅时天未亮所有阿哥即起来排列次序上殿，一一背诵经书，然后是满文、蒙文、汉书、射箭、书法、书画、音乐、几何、天文、火器无一不学，直至日暮时分。有时天太热，教《礼记》的先生还昏了过去。那时我总羡慕三哥，回回都是皇阿玛亲自为其讲解几何学。”
夏去秋至，康熙四十八年十月。
“宛琬，我是胤禛。”四阿哥今日心里高兴，找了一方印泥，从袖拢取出枚双狮钮寿山芙蓉石印章，沾了沾印泥，牵过宛琬的手背敲了下去，笑着将手伸至宛琬眼前：“你看，宛琬‘御赐朗吟阁宝’，这是皇阿玛赐我的，他赐了我座园子，叫‘圆明园’，这印章上写的‘朗吟阁’，皇阿玛说是给我的书房。宛琬你高兴吗？我和三哥，五弟都被封为亲王了。”宛琬神色木然，恍若不闻。四阿哥痛上心来，这就是宛琬说的快乐或悲伤都无人会与你分享吗？
“宛琬，宛琬，都已经一年了，你给我醒过来好不好？”四阿哥摇晃着宛琬的身子。“你知道吗？那天还有支箭射向了胤禩，画薇替他挡了，她死了。我四下追查，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日到底是谁要杀了我们两个，这府里，那外面，暗地里总有人盯着你，到处是眼睛，天天你防我我防你。你说爱天下之人要先会爱亲人爱手足，你告诉我，这样的他们，我该如何去爱，宛琬你给我醒过来，告诉我我能爱他们吗？”
注1：《本草纲目拾遗》记载：
“人参补气第一，三七补血第一，味同而功亦等，故称人参三七，为中药之最珍贵者。”
注2：康熙帝命内侍梁九功等传谕：“当初拘禁胤礽时，并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只有四阿哥深知大义，多次在我面前为胤礽保奏，像这样的心地和行事，才是能做大事的人。”
注3：康熙四十八年冬十月戊午，册封皇三子胤祉诚亲王，皇四子胤禛雍亲王，皇五子胤祺恆亲王，皇七子胤祐淳郡王，皇十子胤蓪敦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二子胤祹、皇十四子胤禵俱为贝勒。于京西畅春园之北建圆明园，赐予皇四子胤禛居住。
注4：清皇子教育《养吉斋丛录》记载：“我朝家法，皇子、皇孙六岁，即就外傅读书。”学习的时间，寅刻至书房，先习满洲、蒙古文毕，然后习汉书。师傅入直，率以卯刻。幼稚课简，午前即退直。迟退者，至未正二刻，或至申刻。一年之中，休假只有元旦一天和其前两个半天。寅时（3～5时），酉时（17～19时），直至天色已暮，皇太子等才结束在畅春园无逸斋一天的功课。康熙皇帝对皇子的教育,首之为成龙,次之为襄政,又次之为领兵,再次之为务学,复次之为书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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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29、九死一生，物是人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