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久远的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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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阳光很充足，从早晨就开始旺盛的泛滥，光热微醺，灼灼的在每个角落绽放光辉。蝉声鸣叫，平直的声线在阳光中融现欢悦之意，拉长了白昼，迟缓了黑夜。
“喵~”
卡鲁宾从深长的草丛中钻出，爪子扣地正压着一只昆虫，那双莹亮的眸子四处张望着，然后乐颠颠的向屋檐下并排行走的两人扑去。
“啊，卡鲁宾，今天要把爪子弄干净才能进房间。”
龙马眼疾手快的冲上前把某个已经腾空妄图直接一个虎扑飞往我们这边的猫咪接到怀里，我顺手将被他撒手不管了的水桶拎到手里，还好，肥皂水没有泼到地上。话说回来，这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卡鲁宾的猫毛就又长齐了，不可思议呢。
几步之遥的距离，我看到龙马伸长手臂险险的接住了那只不安分的猫咪，卷动的气流掀动他的衣角，护住它时，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觉得龙马的侧脸，很好看。
“呐，打扫完了客厅，我们上楼去打扫房间吧。”
“嗯。”龙马应声，右手搂着卡鲁宾，左手便伸了过来想接过我手中的水桶。
我并没有松开手，而是微微侧身闪过，望着卡鲁宾开口说道：“你去带它洗洗爪子，我先上楼打扫。”
“好，先去妈妈他们的房间吧。”
“知道了。”
短暂的交流后，两人便分道而行。在走廊里转悠了一阵，我拎着水桶放在房间外面，将抹布在水中浸湿，然后就开了门走了进去。房间很大，空气并不是蛮新鲜，但是却洋溢着一种气味，感觉甜甜的……
呃，记起来了，伦子阿姨身上就有这样的气味，应该是洗发露的气味。很衬她，很温柔的感觉。边这样随意的想着，我也边开始了自己的任务。打扫家里的各个房间和走廊，拔草的色老头貌似根本没开工呢，伦子阿姨去买菜了，回来之后又会变得鸡飞狗跳的吧。
不经意的偏移视线，掠过梳妆台，然后呆了呆，那上面立着一个相框。
全家福？嗯……
照片上的色老头蛮年轻的样子，站在伦子阿姨的身边一身白色西服还算正经；伦子阿姨穿着一身与他相衬的白色纱裙，稍加粉饰的脸蛋很是俏丽，笑靥嫣然；在他们身前的是龙马……
忽然发现一个有点眼熟但是绝对陌生的人影。同样的黛绿色短发，同样的大大猫眸，区别在于深浅，站在龙马身旁的，那个双手插在裤兜里笑得有那么几分挑逗意味的男孩，不论在什么方面都比龙马深沉些。
脚步声适时的在门外响起，伴随着轻弱的猫叫声。
我转过头，正好对上门口那边的目光，然后指了指面前照片上的男孩，我眨眨眼。
“……他是越前龙雅，我的，哥哥。”
龙马的反应有些迟钝，这个人，貌似是他不愿意提议的那一类呢。意识到这一点，我就不再追问，放下刚才的好奇继续之前的打扫。
龙马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默契的躲开这个话题，仿佛刚才根本就没有触及过。
屋子周围长着很多参天大树，落下大团大团的阴影将烈阳覆灭。站在屋子最靠外的走廊抬头往上看，树叶间的隙纹裂开芒缝，零零散散地射落在各处。错落有致的布局，略一抬头便觉惊艳。已经打扫完了，却也不知道龙马和卡鲁宾跑到哪里去了。
在屋檐下呆立片刻，我抬手微微掩口打了个呵欠，有些无聊了。脱了鞋子光着脚丫慢悠悠的走回房间，房内水渍未干的地板上多了一串猫爪型的湿印，从门口一直延至窗口。卡鲁宾有来过啊，窗子一直没有关上呢。去睡觉好了，忽然觉得有些乏了。
可是床上都有被伦子阿姨整理过，不怎么想弄乱呢。站在床边有些苦恼的抬手挠挠头发，真是麻烦的选择……
“筱沫，要不要过来？”
清冷的声音来自窗外，略一侧身便可望见坐在屋顶的男孩在不算远的地方向我转来的面容。琥珀色的猫眸在他身后的树影流云的映衬之下显得有些黯淡。他好像，很迷茫的样子。
“嗯，等我一下。”
走出房间，我边走边抬手揉揉倦意愈渐深浓的眼睛，打起精神抵抗这一阵睡意。绕到楼下取了两罐芬达便往回走。
“喏。”翻窗越到屋顶，我走到龙马面前弯下腰将手中的芬达递给他。
“喵~”
龙马有些呆愣的未回过神，而在他脚边晒着肚皮的某只却抖抖耳朵耸耸鼻翼，兴致勃勃的凑了过来。
“哦。谢谢。”
“不客气。”我收回手坐到他的身边，弓起左腿将手肘搁上支着下巴，侧过脸又补充，“伦子阿姨上次教的，我没说错吧？”
“嗯，没错。”龙马握着手中的芬达，回答得心不在焉。
“哦。”
没太在意身边那人的开小差，我伸出手指逗着卡鲁宾，看着那张表情丰富的猫脸多了几分愉悦。说起来，它的眼睛跟龙马的还真是相似啊。不过它的主人现在的状态，貌似不太好呢。但是那跟我没关系。
将自己的那罐芬达随手放到比较平稳的一块地方，我放平腿身体向后仰躺倒下来。树叶间漏下的光线刺得我迅速闭了闭眼。须臾的片刻脑海中却闪过了不算少的片段。刚来这里的时候，一睁眼便看到的人是龙马，第一个主动送些什么东西给我的人是龙马，带我离开医院也肯包容我的古怪脾气，烦躁的时候能让我平静下来，陪在我身边的时间最长……
“龙马，你在想什么？”皱起眉毛，我瞪着头顶的大丛绿色闷闷的出声，“关于你那个哥哥？”
“啊？怎么忽然问这个……”很显然，龙马对我的提问有些讶异，不过在后知后觉的注意到我的后半句后别扭的性子立即就显露了出来，“我才没有想那家伙。”
果然只是十岁的小孩子。沉默了几秒，我瞟了他一眼：“他就是你那天晚上指的‘那家伙’？”
“嗯。”
龙马的声音闷闷的，不过并没有抵触的意思。
我的眼睛睁大了些，按理来说我对别人的事从来不会有什么兴趣，现在这样费心思的去了解算是什么状况啊？
“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五岁。”并没有注意到身边女孩的不自然，龙马也躺了下来，将双臂反向后垫到脑下，眯起眼陷入了回忆，“爸爸带他到家里，对我说他就是我的哥哥了。”
----------------龙马的回忆----------------
一开始，的确不怎么喜欢这个所谓的哥哥。爱耍帅抢风头，又拽得不可一世，简直就是自家老爸的翻版。当然，他才不可能把越前龙雅当成另一个老爸对待，也不能算是哥哥，也不像同龄的玩伴（雅殿比他大两岁左右）。不亲密，却又在同一个屋檐下，不说话，却又时常不得不说话，两个人之间好像一直就是这种奇怪的关系。转折是从哪天开始的呢，龙马也记不清了，较为深刻的片段只是零星碎语和一些不着边际的情感。
“喂，小鬼，连挥拍也这么没水准当然是打不赢那老头啦。”
刚学网球就被南次郎狠狠压制了的龙马，以长者身份自居口吻不可一世来调侃小辈的越前龙雅，一个不甘恼火，一个乐哉悠哉，这样的形式绝对是让心高气傲的小龙马险些抓狂。不过，即使才五岁多但是自身修养极好的小龙马作出的反应也仅仅是一闭眼一偏头，眼不见心不烦，当讨厌的家伙不存在。
“嘿嘿，挺可爱的嘛，让我来教你几招如何？”
那位却根本不管别人的臭脸，顾着自己开心，伸出爪子就往那头跟自己颜色相同的发上揉去。
“不要！你不也是他的手下败将么？！”
彻底炸毛了的某只甩开他的手，不过这小小的反抗却让龙雅笑得更欢了。
“那不是重点哦，因为我的梦想并不局限于此。”龙雅止住笑，瞥了一眼被扔在一边的网球拍，站起身，双手插入裤兜里，低头对上龙马那双清亮的琥珀色眸子，唇边勾起一抹笑，“如果你的梦想在他的身上，我倒不介意帮你一把。”
然后他转身离去，留给龙马一段费解的话，和一个远去的背影。
一回忆起那个人，貌似这就是他们真正的第一次交集，然后的日子呢……
网球、游戏机、芬达、以及他所执着的东西，这些都是有关于越前龙雅的回忆。
六岁的某一天，越前龙雅第一次主动要求跟越前南次郎打一场球赛，那天的场景，龙马仍旧可以清晰的回忆起来。无非是，炎炎的烈日、逐步紧凑的击球声、汗水淋漓的两人，以及触目惊心的实力相拼。
“呼，不错嘛，小子，让我使出了杀招呢。”许久未曾认真过的武士望着对面近乎脱力的少年，半是调侃半是赞许的评价了一句，扔了球拍便抬步走了过去。
“呵……不过还是没有赢呢。”越前龙雅坐在草地上大口呼吸着，右手撑在地面左手抬起随性的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眯起眼笑得满足。
“你的潜力很大。”南次郎忽然敛了笑，声音在一瞬之间变得严肃，“不想等到打赢我的那天了么？”
“YA-DA——”拖长的尾音带着释然和开心，越前龙雅盯着面前那人的眸子，第一次没有对这种问题闪烁其词。
“呃，还是说你没这个信心啦？”
看着那人严肃不了一分钟就换成欠扁大叔形象的某老头，龙雅弯下眼睛，忽然低低的笑出声：“呐，激将法对我来说是没有用的，我已经玩够了，很满足，老爸。”
“……不错啊，小子，难得你这么尊敬我。”
“呵呵，就这么一次，我知道您是开明的父亲大人。”
“龙雅，要知道……”南次郎逆着光笑着，声音却忽的沉了下来，对着看似玩世不恭的自家小孩头一次这么认真的开了口，“网球是蕴藏着大大的梦想的东西，是值得为之追逐一生的东西。”
“……知道啊。”龙雅低头，半响才沉吟着出声，然后又抬头，迎上越前南次郎的目光，大大的猫眸绽现出无比绚烂的光芒，“但是，我也要追求更大更远的目标。”
然后他便起身，走向一直在旁边观战的龙马，又恢复成平日里痞痞的样子，落下左手用力揉乱那头黛绿色的发。不过转身时却没有像平日一样潇洒离去——衣角被一只小小的手拉住。龙雅回头饶有兴致的没有挣脱，只是等待那只手的主人的下一个举动。不过龙马却没有说话，亦没有动作，只是不松开拉着那人衣角的手，不想违背心中的不舍。
“嗯……小鬼，想对我说什么呢？”等待许久仍旧毫无回讯的龙雅没办法，只好先开口。
“……”龙马不答，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呐，你不说话我可要回屋了哦。”龙雅小小的威胁着，却根本没有挣开那只小手的动向。
换来的仍旧是沉默。龙雅不禁苦笑，这个平时看自己最不顺眼的小鬼貌似才是这个家里最难搞定的人啊。转头去往那老头，可是那只却摆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幸灾乐祸得让人想撸起袖子揍他一顿。好吧，龙雅无奈的低头，他承认这本来就是那老头一惯的嘴脸。
一整天，龙马都跟在龙雅身后，不依不饶的跟着，仿佛只要他一移开注意力龙雅就会自动消失一样。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晚上入房睡觉，没人来阻止他，反而另两人的目光也时不时的飘向龙雅。
唉，真是小孩子，难道他以为一直跟着就能让自己不离开么？龙雅苦恼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打晕那小鬼再走很不潇洒，趁他睡着后走掉也蛮狼狈。哀怨的瞥了一眼搬了个板凳坐到自己床边的某小鬼，却意外的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唔，真是猜什么准什么。
龙雅呆了呆，然后下床走到龙马面前。眼睫在时不时的颤动，很想清醒却又抵不住睡意，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沉默，这小鬼还真是执着。头一次这么小心翼翼的动手抱起龙马，他轻手轻脚的将入睡的小不点放到床上，顺手将扔在一边的外套扯来盖到他的身上。毕竟天气很热的说，棉被就免了。
然后龙雅就坐到龙马拿来的小板凳上，左手手肘撑在床沿支着下巴，盯着龙马的脸。忽然觉得有一个性子冷的弟弟，有一个为老不尊的爸爸，有一个偶尔会有些脱线的妈妈，有一个这样的家，有一个关于网球的梦想，是很不错的生活。可是……对他来说终究是小了些，他会珍惜，他会保存在心底，但是他却不会再像以前那么执着，他也不会为之停下自己的脚步。
“……哥哥。”龙马睁开眼睛，眼前的背影让他有些安心。
“嗯，难得你叫我这么多声‘哥哥’，做恶梦啦？”叼着一根牙签，龙雅望着窗外的月亮，脸上明显多了两个因为熬夜而诞生的黑眼圈。
“你要走，去哪里？”忽然就一冲动将憋在心中的问题脱口道出，龙马定定的盯着那人的后脑勺（……）。
“……哪里都可以，但是不会是我已经到过了的地方。”龙雅并未回头，仍旧望着那月亮，“我要去追逐更大，更远的梦想咯。”
“哦。”仍是让自己半懂半不懂的话，龙马不由得皱起了眉。
“话说回来……”龙雅忽然用上了幽幽的语调，一起身转身拎起龙马的衣领往门外送，“你这小鬼占了我的床睡了大半夜也该睡够了吧？我要走也不会偷偷摸摸的，知道了就回自己房间睡去。”
“哼，我才没有担心这个。”忽然就别扭起来的某只。
“哦？那我回去睡了，你不准在外面乱逛，回去睡觉！”
不过那晚上龙马还是在龙雅的房间度过了。本来是想继续坐板凳来盯着的，龙雅抬手掩脸哀号一声，拎起龙马扔回床上，自己坐到小板凳上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再然后，第二天龙马醒来，从窗口看到外面的街道上那个熟悉的，却逐渐远去的，不曾回头留恋的背影。越前龙雅这个人从此离开了越前一家，也淡出了他们的生活。
----------------回忆结束----------------
“想不通，想要的东西用抢的抓到身边来不就行了么？”
身侧的女孩半眯着眼看着自己的脸，是有些困惑的表情，不过等龙马想开口解释时她却已经收起那份不确定，语气笃定起来。
“想要的话就不惜一切代价去占有，呐，龙马你有你的想法是你自己的事，这可是我的生存至理，不过……”女孩的声音再度不确定起来，带着些微的遗憾，“我想要的东西，找不到呢，当然，我也不想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对我来说，那些都是威胁，都是。”
龙马皱眉，又是自己半懂半不懂的论调。不过，听上去很压抑、很沉重的感觉。他微微偏过头瞄向筱沫，却发现她已经侧卧着半搂着卡鲁宾，面朝着自己这边磕上了眼。筱沫的头发是泛灰的白色，眼睫也是差不多的淡色，算不上浑浊，只给人一种近乎透明，却又阴沉沉的感觉。就像是脱离主人孤独的留在这世上的影子，灰灰的。
似乎，她站在阳光下的时候都显得灰暗呢。
龙马就这么打量着筱沫的脸，时而发呆，时而冥想。
渐渐的，开始起风了。掠过他们的身边，龙马眯了眯眼，风过之后瞟见被吹到筱沫脸上的几缕发丝，让她略微的颤了颤眼睫。下意识的伸手帮她把几丝发拢到脑后，龙马收回手，脸颊上多了两抹红云。
把手臂枕到脑后，他望向头顶的繁绿。光与影在他的视野中交错映衬着，猛然卷起的冲开繁叶的风通向一个天蓝色的光洞，强光的冲击带来短暂的晕眩，恍惚之间，仿佛让他看见了那个背影。
关于越前龙马的，哥哥，越前龙雅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久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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