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了全人类之母》冬日饮冰

2、直升机

　　方亦秋听到这话，分明都是中国字，连起来却听不明白。

　　“方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姚凌月沉下声音，背后一名沉默的“军装”让她显得更加冷酷。

　　这些人荷枪实弹，大早上突然闯进我家……就是为了……让我更新？还关系到……全人类？

　　那神情不像是在说谎，可是方亦秋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些东西联系在一起。

　　就算是再知名、再拖更的大作家，恐怕都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吧。

　　方亦秋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为今之计，只有服从。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屋子里的人，把目光放在了眼前的屏幕上。

　　那上面，是她最近才开始写的文，还没来得及取名字。

　　内容很简单，只是讲了一个勇者从新手村出来，踏上对魔王的征途的故事。

　　日式rpg的世界观，俗套的人设，文笔也平平无奇。放在小说网站上，估计点击量都超不过两位数。她对自己的水平有自知之明。

　　她才刚写了六章，主角勇者克劳迪娅还在新手村打怪。昨晚她写的第六章，内容是克劳迪娅遇到了一只史莱姆，尝试将其收为宠物。

　　到底要不要让克劳迪娅这个举动成功，方亦秋昨晚还没想好。太晚了，她就先入睡了。

　　手指放在了笔记本电脑自带的键盘上，方亦秋顶着莫大的压力，闭眼再睁眼，开始沉下心敲打：
　　“克劳迪娅警惕地看着史莱姆，想要试探它到底有没有真正死亡。这种小型的魔物通常智商不高……”

　　写到这里，方亦秋卡壳了一下，因为她还没有具体设定史莱姆的情报，但是不少作品中都已经塑造过了，她接着往下写：

　　“这种小型的魔物通常智商不高，所以应该没有假死诈敌人的智商。”

　　因为沉浸在打字中，方亦秋没有注意到，几乎就是在她打下第一个字的同时，屋内所有人都露出了混着震惊、狂喜的复杂目光。

　　应该说，此时此刻，全球——除了方亦秋之外，清醒着的人都露出了相似的神情。

　　——倒计时，暂停了。

　　当她敲完这行字抬头的时候，方亦秋被狠狠惊吓到了。

　　姚凌月正在按着耳麦，和什么人对话，表情严肃无比。而姚行水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目光灼灼。

　　在她的身后原本有一名“军装”，而此时此刻，那名“军装”正脊背挺直，枪口抬起，作出无比警备的姿势——不是对着方亦秋，而是对着窗外，好像有什么危险就要发生一样。

　　“军装”的目光在面罩下透出，方亦秋能感到和姚行水的灼热不相上下。

　　就好像她的电脑里会有怪兽钻出来一样。

　　到底是怎么了？

　　“是、是、确认无误！收到……特级警备……据此24公里……”姚凌月对着窗口用耳麦不知道和什么人对话。在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激动和审慎。

　　“方小姐，恭喜你啊。”姚行水意味不明地说，语气恢复了第一次出现时那种轻松，和屋内此时莫名凝重起来的气氛格格不入。

　　可不知为什么，偏偏就是这种态度让方亦秋高高提起的难受的心稍微喘了一口气。

　　没有人会这样对待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吧，所以——她应该并不是犯了什么事，方亦秋自己安慰自己道。

　　“姚行水同志，请你注意对方小姐的态度。”

　　反而是结束完对话的姚凌月听到了，走过来用警告的口吻这样说道。

　　“恭喜什么？我怎么了？我的小说怎么了？我会被抓吗？”两人迥异的态度混合成一种催化剂，让方亦秋再也受不了了。她“配合”不下去了。她心里的疑问快要爆炸了。

　　“亦秋，别急，别急。”姚行水主动改口叫了她的名字，扬起一个真诚的笑容，“你很好，你没事。你的小说也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方亦秋敏感地察觉到，她说的“好”并不是指自己的小说有多精彩——除非是为了讽刺——而是另一种意义。

　　正是这种意义，让姚凌月如临大敌，让姚行水对她亲亲热热。

　　方亦秋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又深深地吐出来。她昨晚睡得很晚，平时睡眠时间又长，按照“睡到自然醒”的打算，她本应该下午才醒。但现在——

　　方亦秋拿起电脑，按亮屏幕。

　　“别动！”
　　“等下！”

　　两声喝止同时响起，这对看似性格不合的双生子的默契突然在这种时候显示得淋漓尽致——姚凌月单膝跪下，姚行水站起身，一只带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一只洁白无暇的手，同时分别按在了方亦秋的两只胳膊上。

　　力度不大，却足以阻止她的行动。

　　这时候方亦秋才发现，两个人的站位，足够从任何角度应对她的突发行动，将她制服。

　　这个发现让方亦秋的心又被惶恐充斥。她一动不敢动，声音略微有些发颤：

　　“我……我就是想看看时间。”

　　“雍城时间上午，十一点二十八分。”

　　姚行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干脆利落地报时。

　　被强行从睡眠中提起，面对充满谜团的突发剧情，方亦秋只觉得自己的身心都隐藏着巨大的疲惫，只是不敢松懈，只能维持一层薄薄的兴奋。

　　“亦秋，抱歉。不过，你现在还是先别碰这台电脑了。”姚行水柔和地说。

　　只是，现在这种柔和已经不能让方亦秋放松。

　　全人类、倒计时、她的小说……

　　姚凌月默不作声地坐在了她旁边，没有对刚刚的举动加以解释。屋子里一时没有人说话，方亦秋心乱如麻，一遍遍重演刚刚发生的事情，怎么都梳理不出头绪。

　　她想给电脑充电，还想看看手机——她一起床就直接去开门了。

　　方亦秋咽了一口口水：

　　“我们……我们在等什么？”

　　“等人来接你。”姚凌月说。

　　“什么？！你们通知了我家里人吗？”

　　“不是家里人，是另外一些人。她们很快就到。”

　　“……”

　　又是一段沉默。方亦秋的余光里看到姚凌月的坐姿如同标准示范教学，一动不动。而她被迫坐在自己家的床上，却像个等待行刑的犯人。

　　她觉得胃里空空，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亦秋，你饿了？”姚行水轻声道。

　　方亦秋是饿了，她早饭午饭都没吃。平常这是该她定外卖的点儿了。

　　她迟疑了一会，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了一阵陌生又熟悉的轰隆声。

　　那轰隆声越来越近，让方亦秋出口的话改为了：

　　“那是什么声音……你们听到了吗？”

　　而面前两人的表情波澜不惊，像是早就猜到了那是什么。

　　“你想看一眼吗？”面对方亦秋明显的焦虑，姚行水身子前倾，将声音放柔问。

　　她的一个眼神，姚凌月就已经按住了自己的耳麦，低声地下达了几句简短的口令。

　　“那到底是什么？”

　　“直升机。”姚行水爽快地回答。

　　很快，顺着她们的目光，方亦秋看到了一个只有在电影里才看到过的、带起一阵气流的飞行器——就悬停在此刻她的窗外。

　　她这是普通的市区居民楼，小区的三楼。如果放在平时，出现个直升机绝对会引来众人围观，而现在，外面只有直升机轰鸣的转动声，安静得反常。

　　方亦秋并不知道，就在她在自己的床上等待的这一段时间里，她家门外已经出动了目前的最高警力戒严。小区里的其他人也接到了明确的绕行通知。

　　因为她想看一眼直升机，不惜油耗，它也会飞到她的窗前。

　　一切，都只为了给她开路。

　　方亦秋站在窗前，呆呆地看着玻璃窗外的直升机，越发觉得有种一脚踩空、身在梦中之感。

　　“看到了吧？这就是来接你的。”姚行水对窗外挥了挥手，直升机上下动了几下，像是在无声对话。随后，它就消失在二人的视野里。

　　“走吧？”姚行水微微含笑。

　　直到方亦秋在一圈“制服”开出的道路里，在小区顶楼坐进了直升机以后，还感觉犹在梦中。

　　她偷偷掐了一下自己，是疼的。

　　“方小姐。”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是姚凌月。她递过来一只电话，示意她接。

　　方亦秋有种非常紧张的预感，然而当她真的接过的时候，还是被电话那头传来的、无比熟悉的声音实实在在吓到了。

　　“——方亦秋，你好啊。”

　　那道出现在无数新闻中的、最高会议中的、威严的女声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