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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夜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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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钱没要到。
从周夫人那些对死者大不敬的话里,她拼凑出一个不甚清晰的轮廓。
好温柔。
母亲总是笑,笑起来面上会有两个好看的浅浅的酒窝,后来身子不好瘦了,面颊才凹陷下去。
原本挂周存房里的画像,已给人收走。
“小姐,怎么又愁眉苦脸的?”
春杏一打岔,楼失雾才发觉自己就这么呆呆握了许久的笔。
积聚在笔尖的墨往下滴,纸上晕开一大团。
“没什么。”
“又想少爷的事?”春杏嘟囔道,“少爷就是咎由自取嘛!他老大不小的,非要作践自己,又没人逼他!”
“春杏,你和你母亲感情如何?”
“我都没见过她几面。”春杏说,“上回见面还是我生辰,她要领我回去嫁给村里的老瘸子。我可不要。”
那事还是楼失雾摆平的。
快过年那会儿,春杏的母亲来城里置办年货,托人捎信要来看她。春杏高兴了好几日,梳洗打扮好,换上平日里不舍得穿的衣裳,等到她娘抱着才出生的弟弟来,却不问她一句,只和她说嫁人的事。
气得楼失雾赶她走,春杏蒙在被子里哭。
“要是……我说要是,要是你娘亲病了,就像我母亲一样,你会不会着急?”
“要看是什么病了。”
“我也不想她生病。不管怎样她都是我娘,虽不会太亲近,可我身上毕竟流着她的血。她拼死也要生下我,这事不会有假。”
楼失雾道:“那你明白我如何想周远的。”
“小姐,可你从哪弄银子?”
她这一句,楼失雾也被难住了。
若系统能典当,楼失雾愿意典当系统去给糟老头擦五十年脚。
她满脸愁容:“不知道。 ”
“要不去找太子殿下?他上回就救了小姐呢。小姐打个借条……不过小姐还是别和他走得太近,总觉得他很危险。”
“小姐,我真怕你做什么傻事。少爷待你也不好,你就这么赶着去帮他!”
楼失雾仍有些犹豫。
她的笔在纸上拖出一道长痕:“再想想吧。我和他只几面之缘,借钱不大好 ”
“要不再求求老爷?”
一想到周存,楼失雾立下决断。
周存还沉浸在老来得子的喜悦里,恨不得摘下天上的星星月亮献给他那宝贝儿子,简直发了狂。
她宁可去找柳沧浪。趁系统不在透给他点讯息,借些银两。找周存比找柳沧浪还让她难堪。
“春杏,今日你要去周夫人那么?”她问。
“是啊,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楼失雾回想起原著里今夜发生的事。
作者花了一整章慢慢讲太子殿下在船上遇刺,被路过好心的女主撞见,细心包扎。随后二人感情突飞猛进。
虽然好心的女主今日和周存出了远门,近日不会回来。而且比起给柳沧浪包扎伤口,周水碧或许宁愿跟春杏闲聊。
“小姐,你去哪啊?”
“我出去一趟。若周夫人问,就说我身子不适早早躺下了。她要再问,就说我还没跑,只是出去逛逛,没必要大费周章找我。”
春杏叹了口气,看着楼失雾翻墙愈来愈娴熟。院外的叶子晃了一阵,楼失雾跑远了。
她知道小姐是个有想法的人。
小姐悄悄藏起来的地图还在床底。楼失雾在她的逃跑计划里给她留了一笔够赎身的银子,又叮嘱了周远照看她。
“小姐心里总藏着事。”她收好楼失雾的桌面,“夫人在天有灵,保佑小姐姐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今日是要向周夫人汇报的日子。
每隔几日,她得去周夫人那汇报楼失雾的事。次次去周夫人总巨细无遗地问上许多,小姐见了什么人,又是问小姐夜里有没有说什么梦话…
天黑得不那么早了。
周夫人院里的老树像在张牙舞爪。自跟了小姐,她哪哪都觉得周夫人的院里鬼气森森,像要吃人一般。
可她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握紧了手里的灯笼。
今日怪得很,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是听着有野猫在叫。
偌大的院中,竟是一个人也没。
春杏心下感到奇怪。周夫人的院里向来都是热闹的,她喜欢那种众星捧月之感。而老爷也出去了,就更加蹊跷了。
门虚虚掩着,屋子里却点着灯。周夫人有孕在身后,性子就更古怪,她生怕触了她霉头,周夫人又要罚她。
“夫人?”春杏小心问,“夫人?”
无人作答。
门内的两道影子晃了晃,吓得她险些砸了手中灯笼。
那野猫叫声似是从屋子里传来的,还有压抑着的……林大人的声音。
她从门缝里瞥了一眼,捂住自己的嘴才没叫出声。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床上纠缠着的两道人影分明就是林大人和夫人。夫人抱着林大人背,她那只戴着镯子的手在林大人的背上留下两一道见血的抓痕。
她慌慌张张就要跑。
周夫人却仰起头,一双翻着潮红的眼与她目光相接。
她哪敢再留,提着灯笼就跑起来。
“怎么了?我不如周存让你满足?”
“有人看着呢。是送去楼失雾那的丫头,怕是留不得了。”
*
楼失雾上桥时,人已散得差不多了。湖面上只剩几艘小船,柳沧浪的侍卫还在善后。
地上横着的尸体,双眼还没合上,脖颈处的血也尚未止住,兀自往外冒,看着渗人。
她正踟蹰不前,却有人从后将她抱住,楼失雾下意识就要大声求救。
直到闻到熟悉的药香。
“别说话。”
柳沧浪带她到桥下躲着。
她的手一抹,满手都是黏腻的未干的血。
“有人行刺,我把他们都杀了。周水碧约我见面,我没去,果真就等来了刺客……”
“你身上好多血。”楼失雾皱着眉。
她不太会包扎。
今夜的柳沧浪好像有些不一样,他面色泛着红,眼角落着一块干涸的血渍。
“不是我的血。”他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平静下来,“你还好吧?”
“我没事。”楼失雾不太放心,“你没受伤吧?”
“你来找我,是什么事?这些日没功夫去见你,不知你过得怎样?”柳沧浪笑了笑,“我没事的。”
楼失雾将那把匕首给他:“前些日子看见这个,就想着送给你。”
他愣了愣:“多谢。”
“我很喜欢。”他接过匕首,端详了片刻,又说,“真的很喜欢。”
“是不是今日去赴周水碧的约,我才能在这遇见你?”
他发带被削断了,长发散在肩头,少有地露了疲态。
楼失雾有些不好意思提周远的事。
“你肯定被吓到了,这么多血。”柳沧浪笑着说,“只要和周水碧的路线偏移,结果就会这样。上次是刺客杀死了我结识的友人,去年中秋差点死的是我……今晚我送你回去。”
他的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水雾。
“我没事。”楼失雾又重复了一遍。
“看到你,总想到我母亲,她也总说自己没事。”柳沧浪的眸色暗了暗,“没事就好。”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他问。
楼失雾掏出块绢布:“低头。”
柳沧浪不明所以,还是低下头。
她小心将他面上的血擦去:“我来提醒你要小心。”
“系统不在,我知道你今日在这。我撰了份名单,上面都是要提防的人,你自己当心。”
她看着柳沧浪的眼睛,有些不好开口。
“你…能借我些银两么?”
“为了逃走?”柳沧浪还有点懵懵的。
“要给周远还赌债。”
“你对他那么好做甚?”他说到一半,又停住,“我冒昧了…他到底是你兄长。”
“是呢。”
不知柳沧浪是不是每天都背着人抹护发精油,头发柔顺得不得了。她多抓了两把,摸完才想起自己手上全是血,默默将手收回。
“那处赌坊,我也早想收下。这事你不用着急,先回去吧。”柳沧浪极自然地转开话题,“今夜我们就不说旁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