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男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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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濒近死亡，这次是失温溺死。楼失雾甚至能察觉到“死”便蛰伏于水底乌黑的淤泥之中，用一双冷漠的眼凝视她。
但她比谁都要清楚。
在走完剧情之前，连生死都不是由她做主的事。
*
“小姐，醒啦？”
又是陌生的声音，过于吵闹了。
静悄悄的，忽然传来年轻女孩这么一句话，她便感到有人用极温和的力道擦拭她脸颊。水温温的，舒服得她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楼失雾想到她妈妈。
小时候发烧，躺在床上，妈妈担忧地坐在床头，不厌其烦地用湿毛巾为她擦额头，把她伸到被子外的脚放回去。
好想听到妈妈跟她说一声“生日快乐”。楼失雾想到妈妈就难受。
“造孽啊。”给她擦脸的女孩儿轻声说，像是怕惊扰了她，“小姐，你心里不好受罢。明明是你的生辰呢，连个跟你贺喜的人都没。”
“我爹爹死得早，娘改嫁了，早早把我卖来周府做下人。小姐的娘亲也去的早，老爷又是个拎不清的主儿，我俩都是命苦的人呢。”
“小姐，以后我俩也算有个伴，日子还得过。小姐你得快快好起来，你这么瘦，看起来比二小姐还小。二小姐都定亲了。”
楼失雾握住那只手。
被她抓住手的是个面生的丫头。
一张脸圆圆的，还有些未褪的婴儿肥，眼睛瞪大了，就这么看着她。
“小姐，你醒着？”她的脸红透了，“春杏说的都是胡话。”
楼失雾来周府的这几日，还是周夫人拨了几个丫头婆子过来照看。不过她尚在病中，那么一闹，连个照看她的人也没有。
“是你在照看我么？”楼失雾问。
她的喉咙一说话就难受得紧，烧还没退，浑身绵软无力。
“夫人送我来的，她要我好好盯着你，一有风吹草动给她报信。”春杏瞧她这般神色，愈发怜惜了，“你放心好了，春杏可是向着你的！”
“我们小姐这么漂亮，别哭啦。”
春杏弯下腰，一把抱住楼失雾。怀里的小姐瘦得简直只剩下骨头，风一吹就要散了似的。
楼失雾不知她心中所想，可她闻到春杏身上让人安心的、淡淡的皂角香。
穿书过来这么久，无缘无故厌恶她的人太多了，还是头一次有人对她心怀善意。她总害怕一眨眼，春杏也要不见。
“你叫春杏，是么？”楼失雾轻声问她。
从湖里怎么被捞起来的，她也记不清，只是头疼欲裂。
“小姐真聪明，一下就记住了。”春杏用哄孩子的口气说道。
她去端水：“小姐嗓子肯定不太舒服。老爷这些天都只叫大夫来看，他和夫人都没来过呢。”
“傻丫头，跟着我会吃苦的。”楼失雾有些哭笑不得。
周存气坏了，周夫人被那么一闹，更恨透她了。她的好哥哥周远不知又在哪赌，一见面又要吵架。
当真是举目无亲，身边一个靠得住的人都找不到。
“小姐，你才醒来，就别想那么多，先养好身子才是。”春杏叮嘱她，“身子才是本钱。”
“我的坠子呢？”
“在桌上好好收着。”
楼失雾还是想不起那天的事。
那日落水后，她隐隐约约记得有人下来捞她起来，那个人在水下给她渡气，他有一双烫人的手，手掌包裹住楼失雾的手。
岸上的人大喊大叫，周水碧失态极了，她好像也听到周水碧喊了句什么。
楼失雾想不通，到底什么人能让周水碧也很失态。她那时候快要死了，系统连声警告要修正剧情。
春杏端来一碗黑糊糊的药汁。
楼失雾闻到苦味，不动声色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她不喜欢吃苦。
小时候生病，药都是妈妈哄着喝下去的，喝完了还要奖励一颗巧克力再夸上好一会儿。
春杏以为她没力气：“小姐，我来喂你？”
楼失雾只得端着瓷碗，一口咽下，苦味在嘴里蔓延开。
“蜜饯放那了，小姐吃完吃块蜜饯。”
“春杏，你真好。”
春杏收拾好空碗，闻言笑了笑：“小姐，这是我该做的。”
“小姐呀，我爹没了，我娘不要我。夫人送我过来算是送对了，我们小姐是个顶好的姑娘。”
楼失雾看着窗外的太阳。
太阳又要落山了，她醒来的时候不巧。半边天黑透了，余下那半边，也是阴沉的红。
“小姐在看窗外那棵桃树？”春杏见她侧过身子，“来年开春，那树会开一树花。不过今年冬天着实长了些。”
楼失雾能看见春杏眼中憧憬的神色。
“什么时候立春…”楼失雾喃喃道。
*
“楼失雾！”
系统又在脑子里尖叫，楼失雾翻了个身，不搭理它。
那日她将系统臭骂一顿，系统赌了好几日气。
楼失雾求之不得。
别人穿书，系统都是金手指大杀四方，她的系统却总是催着她去送死。
“听不见。”她在被子里窝着。
春杏在隔间睡了，她的屋子里正烧着炭火，暖和得让人昏昏欲睡。楼失雾睡了好几日，强撑着精神在纸上记下周府布局，为万不得已的逃跑做打算。
她将坠子串好系在脖颈上，才发觉坠子下压了张字条。
纸上的字沾了水，有些晕开。
俊秀的字却依辨得。
“未时一刻，八角亭见。”
春杏都不知有这张纸条，只能是她昏着的时候有人塞的。
可会有谁要夜半约她？
周夫人陷害她的把戏？周远良心发现？楼失雾来了些兴致。
兴许是低烧作祟，她比平日里都要大胆些，说话也格外不客气。
”系统，你这么激动，知道字条是谁写的？”
系统在她取出纸条那刻就尖叫起来。
“谁写的？”她一面问，一面抱起暖炉。
门外没下雪，月亮静静照在庭前的雪上，白的一片，像平整铺着的碎银。
“你不能去！”
“那我一定要去了。”她掩上门。
系统先认输了：“周水碧的未婚夫写的。”
楼失雾愣住了。
她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周水碧的未婚夫是谁。
太子殿下。
原著里，皇帝膝下只有两子。长子和周水碧定了婚约。
也就是男主。
她没留意脚下的石阶，险些栽了跟头。
男主柳沧浪，人设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脾气好心肠好。他是女主最有力的金手指。女主要星星摘星星，女主要月亮他给摘月亮，满分工具人。
这样一个正派角色，会夜会女主的姐姐么？还是和未婚妻有过节的、名声糟透了的姐姐。
楼失雾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系统，剧情偏移了。”她的嗓子还没好透，有些沙沙的，“会不会像蝴蝶扇动翅膀那样，结局也随着变化？”
“结局是既定的。”系统说，“这点我没骗你。”
楼失雾上石桥时，亭子里早坐着个人了。她远远的，只看见男主大人套着件青色袍子。
再近些，借着月色看过去，看到一双自含笑含情的眼。月下朦朦胧胧的，她想看清楚些，就再凑近了些，闻到他身上的檀香。
“楼姑娘盯着我的脸呢？”
嗓音也是极好的，珠落玉盘似的。只是楼失雾毫无欣赏的心思，迫切地想知道他约见的缘由。
“我妹妹可真找了个好夫婿。”她在石椅上坐下。
桌上摆着副上好的棋具，棋下到一半。
困局。
盘踞大半棋盘的黑子被白子围追堵截，气数将尽。
“死局。”她说，“你找我做什么？”
“是死局啊。”柳沧浪微微一笑，问她，“楼姑娘懂棋？”
“不太懂。”楼失雾着实答了。
“你不是那个楼失雾？”他还是笑着，只是眼中多了分探究。
他看得楼失雾发毛，被看透的错觉让她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她反问：“怎么这么想？”
柳沧浪的目光有如实质：“她不该不懂下棋，也不识字。周夫人在她生辰那么刺她，凭她胆量，只会哭哭啼啼。”
楼失雾没说话。
连她自己都要分不清了。
错觉和现实之间的界限愈来愈暧昧不清。属于原主的记忆和属于她的记忆缠成死结。
剧情总让她感觉她就是原主。
“李家人口中的楼失雾，是个懦弱可怜的角色。”他顿了顿，“你我未曾谋面，你却一眼认出我的身份…有意思。”
楼失雾莫名想笑。
认出她并非原主的，不是原主的父亲也不是原主的兄长。属于原主的痕迹被抹得一干二净，最有所察觉的竟是初次相见、目的不明的男主。
“你想说我是冒牌货？”
柳沧浪仍看着她，像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更近于夺舍。楼姑娘，我不想向你索要什么。”
楼失雾抱紧了暖炉：“太子殿下，我可没什么利用价值。”
“说说周水碧吧。”他撑着头，视线黏在她身上。
“她随手救下的乞儿，长大后成了状元郎。无意接手的破败铺子，来年便引领风尚……至于忤逆她的人，无一不死状惨烈。父亲莫名给我定亲那日，有个侍女说了她几句，夜里便蹊跷地溺死井中，我便是那时察觉不对的。”
楼失雾道：“她命好。”
楼失雾作为局外人，自然知晓那是恶心至极的剧情强制力。可她没料想男主会是另一个察觉到的人。
剧情的强制力让她喘不过气。简直是一张大网，遮天蔽日的大网网住了一切。
柳沧浪的面上露出些嫌恶的神色，可并不惹人厌。
“我不愿同她共乘，马便受惊险折了腿。我同其他姑娘多说了两句，那姑娘就死于风寒。冥冥之中好像乎连上天都在撮合我们。”
其实任谁被推着走，下半生死死绑在“命中注定”上，都是件毛骨悚然的事。
柳沧浪有自己的志向，或许周水碧也是。活生生的人和几行文字不会一样。
“除了你，所有人都围着你的好妹妹团团转呢。”他话锋一转，“我说了这么多，楼姑娘不妨说说自己的事。”
“你想知道些什么？”
“什么是系统？”他问。
“宿主！你绝不能暴露我的存在！必要情况下，我有权限强制提前剧情！”系统大喊大叫，“有你苦头吃！”
楼失雾眉心隐隐作痛：“我说不了，说了会遭天罚。”
“我跳进水里救你的时候，听到你骂系统。”
“你救的我？”楼失雾头疼欲裂。
系统的喊叫简直像有人在反反复复锯开她的脑袋，她索性扯着男主领口，将额头贴了上去。
“我的额头还烫，这就是天罚。烧了半个月了，整日昏昏沉沉。”
楼失雾没等来回应，反看见柳沧浪的瞳孔骤然放大，他游刃有余的架子一僵，呼吸急促了起来。
“太近了。”
“你和周水碧难道没这么近？”她收回了手，慢半拍想到自己举动着实不妥。
“我和她怎么会有？我躲她不及……她和我之间也没什么感情，她有她的心上人。”柳沧浪说话也不利索了，耳尖泛红，一路红到脖子，偏偏他面色白，脸红就尤为明显。
“你脸红什么？”
“楼姑娘……还不是你太近了！我还是头一次和姑娘这么近，你头发上好香，睫毛太也长了…不是，我在说什么…”
楼失雾看了看羞得快昏过去的男主，有些怜爱了。
可怜的男主由于剧情强制力，大抵连女同学的小手都没牵过。
“太子殿下，你以后和周水碧有的是亲密之事。”她恶趣味道，“你们两个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男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