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可能》鹤如

17、17

　　吴小楠维持着这种沉默的氛围，板着脸，不吭声，眉头紧皱。

　　她几乎是在向每一个人传递信号。

　　事情的严重程度不容小觑。

　　的确，一班这段时间算得上是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这种恶性事件。如果说之前的值日她可以理解为是宋嘉实没有认真打扫，那今天这件事情，却明显是其他人人为造成的。

　　这也让大家都彻底明白，不能再粉饰太平。

　　现在已经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还好今天早上，她第一节刚好有早课，便想着先来班里视察一下早读情况，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但要如何解决？

　　她又要去哪里找到罪魁祸首？

　　西远二中本来就是老牌高中，学校历史悠久，设施自然也老旧，班里更是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上次的事情她没有引起重视，那么今天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会因为没有监控的原因而失去证据。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黑板报这件事情解决。

　　今天是周五，紧接着下个周一就是评比黑板报的日子，周二就是第一次月考，时间卡得紧，她让周林芙和宋嘉实两个全班前列的人来办黑板报，本身就是冒着很大的风险。

　　不能再耽搁他们两个人的时间，否则这次的平均成绩下降，便得不偿失了。

　　“叮铃铃——”

　　此时早读的铃声响起，周林芙反应过来，站在门外喊了声“报告”。

　　吴小楠点了点头，示意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没准备再耽搁大家的早读时间，她准备再重新找两个人来负责黑板报。

　　“大家也都看见后面的黑板，大概心里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是哪位同学的心思这么坏，但我希望最好不是我们班的同学。如果在座的各位有知道实情的，欢迎向老师反映。”

　　说完后，见班里鸦雀无声，无人回应。吴小楠拍了拍讲桌，“那我再说第二件事，现在恐怕得再找几位同学来一起办黑板报，也不能一直耽误周林芙和宋嘉实的时间，有自愿的吗？”

　　依然没有人说话。

　　看见底下是这样的情况，吴小楠心里更是冒出一股无名之火。她年岁不算大，三十五六岁，平日里虽然操心着学习上的事情，但仍然将自己打扮得一丝不苟。

　　今天，她那算得上是精致小巧的妆容，在这样的情况下变得有些狰狞。吴小楠瞪着一双怒目，继续质问，“我们班五十个人，就没有谁自愿为班上做贡献吗？行，那昨天是谁值日？”

　　方亭一听，又是值日生，顿时坐直身体，准备好随时站起来向吴小楠报备。

　　但李雪薇一听吴小楠提到值日生，便站了起来。虽然她也预感接下来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但只能自认倒霉。

　　经过宋嘉实那次的事情，大家值日的时候都变得特别小心，害怕哪儿被扣分。这种事吴小楠可以不追究一次，却不能再容忍。

　　但李雪薇哪儿能想到发生这种事。

　　她昨天倒是有跟周林芙他们说记得把黑板下面打扫干净，却没说过要把黑板擦干净。

　　李雪薇坐在第二排，又是中间的位置，刚站起来，全班的目光便积聚了过去。

　　“昨天你是最后走的吗？”吴小楠看着她问道。

　　见吴小楠只是问她这件事，并没有拿她撒气的意思，李雪薇连忙撇清自己的嫌疑，“不是不是，我走的时候，周林芙和宋嘉实还在教室办黑板报。”

　　“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

　　最后走的两个人就是办黑板报的两个人，根本没有“作案动机”。吴小楠见从她嘴里也问不出什么，索性摆手，让她先坐下。

　　班里人来人往，如果真是自己班的学生做得这件事，那走廊上和校园里的的监控自然也不能锁定具体的某人。

　　“没人愿意试试办黑板报吗？”吴小楠不死心地继续问了一次，过了半刻她继续说，“周林芙和宋嘉实两个人的话，任务会非常繁重，我们也不能一直让他们来负责。”

　　这个时候，就是考验班级的团队精神。

　　班级底下偶尔传来些跃跃欲试的声音，但最终又变得衰弱至零。

　　周林芙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仍然没平复下来自己的情绪。刚刚她站在窗外看见后面的黑板，脑海里像是突然被丢了一颗雷，将她的反应炸得有些迟钝。

　　所以，谁会擦掉他们那张即将完成的黑板报？

　　是宋嘉实吗？

　　她不确定地把视线落在宋嘉实的背影上，思索这是否是来自他的回应。

　　在他得知自己害得他值日一周这件事后，会那这件事情报复自己吗？

　　不可能不可能，昨天他的态度，应该没有听到方亭的讲话，再说，他怎么可能联想到竞赛名额的事情。

　　好，即便最好最坏的打算，但他也不能想到上次值日是自己搞破坏吧。

　　她……不能慌。

　　看着课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牛肉包子和豆浆，她将这种思绪连忙赶出自己的脑海，不断重复放映着昨晚他将自己碗里的香菜挑走的画面。

　　他不会是那样的人。

　　这时候，吴小楠又重新把目光放在周林芙身上，“周林芙，你和宋嘉实这两天还能赶出来一个黑板报吗？交差就行，不会占用你们太多时间。”

　　周林芙心里还装着其他的事情，听见吴小楠突然这样问，怔愣了一会儿，呆呆道，“好。”

　　大家心知肚明。

　　满打满算还有三天的时间，再办一次黑板报是可以，但慌忙之中赶工的作品，自然比不上之前用心完成的好。

　　吴小楠见她这显然心神不宁，难过的模样，叹了口气，又把目光转向宋嘉实。“你呢？宋嘉实。”

　　宋嘉实并没有急着回答的意思，只是把一直立起来的书本摊了下来。也许是沉默的时间的确过了太久，周林芙也有些茫然地望了过去。

　　他低着头，看不清情绪。吴小楠以为他也因为这件事情难过着，用商量的口吻向他说，“你觉得可以吗，宋嘉实？如果可以的话，就辛苦你们一下。”

　　她心里估摸着赶工出来的作品，自然是很难获奖，说话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兴致满满。她现在只想着不“缺考”就行，能给学校交差就行。

　　自己班上的同学还是更应该注重学习方面。

　　她话音刚落，正准备招呼大家开始早读，宋嘉实却突然站了起来，“吴老师，黑板报是我擦掉的。”

　　“卧槽——！”班里不知道是哪位男生，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宋嘉实顿了顿，扬起头，挺直背，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确实没想到班里的反应能这样大。因为我认为出来的效果有些偏离主题，所以打算重新来。”

　　嗯？

　　他们什么时候？

　　说过偏离主题？

　　周林芙的情绪变得复杂，难以辨认。她一边在难过，一边又在愤怒。因为事情来得突然，因为说出来的事情明显与事实不合，她有一种说不明白的委屈感。

　　但她有什么资格。

　　她已经没办法扭头看向宋嘉实。

　　周林芙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心底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想要站起来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勇气。

　　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些片段，她突然想到了，上一次。

　　宋嘉实值日的事情。

　　对于那件事，他可能已经全然知晓，就算这样，她也以为他会不计较，原来他是——

　　在报复。

　　黑板报很用心，值日也很用心，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找不到宣泄口的周林芙，心头莫名涌上了一阵不安。

　　明明昨晚，他们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不过我昨天看黑板报，感觉办的还不错诶。”

　　“对呀，伟人雕像也画得有模有样！”

　　“学霸们的要求也太高啦，能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周围的同学一听这话，便自动认为这是他们俩商量好之后再决心的，也从这种紧张的氛围里脱离出来，开始讨论了起来。一个没注意，音量渐渐大了起来，没有收敛的意思。

　　偶尔也有些在他们两人身上流转、打量的视线。

　　诧异、不解、吃惊。

　　各种意味的眼神堆积起来，周林芙使劲深呼吸，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黑板报在昨天基本上便算完工，而且还是古现代相结合的“清明风”，一边是清明时节雨纷纷，一边是伟人雕像。大家暗地里还惊叹过几次，说看上去有层次和韵味。

　　是有水平的。

　　结果现在，两人告诉大家，还不满意。

　　吴小楠显然也没想到，等了许久，会有这样的一个答案。

　　她蹙眉，厉声问道，“你们是有什么打算？黑板报不只是你们的作品，也含着班里同学的期望。”

　　“实在还算不上太好。”宋嘉实说完，顿了顿，继续道，“还有三天的时间，也足够我们再办出来一副好的作品，请大家相信我们。”

　　我们？

　　周林芙现在一听到他提到我们两字，便觉得讽刺。

　　谁跟他是，我们？

　　她咬紧下唇，控制住自己不看向宋嘉实的方向，却还是抑制不住。

　　不久后，他回望过来，看着周林芙。漆黑的眸里看不清情绪，但他的嘴角却轻轻扬起，含着笑意，仿佛两人真的是关系良好的朋友。

　　“我们可以的，对吧。周林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