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可能》鹤如

20、20

　　周六一整天，周林芙都蜷缩在客厅的沙发里，捧着书，却看不进去。

　　她的日程安排很平淡。

　　起床，吃早饭，在餐桌上跟周林墨抢早饭的最后一口，再躺在沙发上看会儿新闻，吃午饭，午睡，起来跟周林墨玩会儿弱智游戏……

　　西远实验中学那边也决定，下星期进行高二的第一次月考，林宛真周五的晚上吃饭的时候，就顺便嘱咐周林墨收收心，这空闲的两天就别出去晃悠，就留在家里看看书，迎接接下来的考试。

　　没想到，两个孩子同时在家的周末，会变得如此喧闹不堪。

　　往常的周末，周林芙一般在房间里温书或者去画室，周林墨则在球场或者游戏厅。

　　总之两人互不打扰，也能算得上是岁月静好。

　　但周六一整天，两人偏偏都坐在客厅里，谁也不回自己的房间。

　　你刺一句，我回一句，如此往来，让喜欢安静的林宛真是真受不住了，便让他们两个人周日都出去。

　　不到晚上，都别回家。

　　周林墨心情顿时大好，当即就翻开手机，约着陈泽木第二天去打篮球。周林芙却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烦躁。

　　她当然也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做几套试卷巩固下知识，然而一想到考试就会想到她的竞争对手，就会想到关于他的所有事情，整个人丝毫静不下心。

　　害人不浅。

　　宋嘉实。

　　他说的话，他的名字，他的模样……总之，只要周林芙一静下来，就会不由自主地往那边想。

　　这时候，宋嘉实在做什么？

　　看书，写题，还是补觉。

　　她不敢让自己静下来。

　　周林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凌晨两点，她把自己的这个症状，归结为是因为害怕宋嘉实再次在黑板报上捣乱，而出现的担忧。

　　她起床下楼，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牛奶，揭开，“咕嘟咕嘟”下肚，然后重新躺回床上，强迫自己早点睡觉。

　　她明天要早起，然后到学校里去看书。

　　手机里的相片并不能让她安心，只有她自己在现场守着，让变故无法产生，她才可以专心致志地学习。

　　-

　　第二天一早。

　　周林墨刚吃完早饭，准备起身，便听见楼上关门的声音。他整个人朝后靠着，两只凳脚悬在半空，随后，他将头往一旁偏了偏，朝楼上看去。

　　周林芙穿戴整齐，朝下面走来。上衣是一个薄薄的鹅黄色毛衣开杉，下面是蓝色阔腿牛仔裤，再配上天生的微微卷发，整个人青春洋溢。

　　她下来，把书包丢在椅子上，自己坐在另一边，端起牛奶。

　　“去哪儿？”周林墨问。

　　周林芙嚼着面包，端起牛奶，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告诉你。”

　　“嘁。”周林墨见她这样，更是想逗她。

　　他转而说道，“李叔说要送我，本来我还想大发慈悲稍你一程……”

　　“不了。”周林芙已经将牛奶一饮而净，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我不坐宠物车。”

　　“……？”周林墨愣住，没反应过来。

　　周林芙已经拿起书包走远。

　　临走前，露出了一种“看吧，我们果然无法交流”的眼神。

　　周林墨抱起篮球，朝外面追了出去。“你才是狗。”

　　“幼不幼稚。”周林芙已经打开院子大门，踏了出去，“而且狗狗还是不能坐车，最好多出去散散步。”

　　“……”

　　周林芙和周林墨是双胞胎，但其实一直无法确定的是，两人谁是最先出来的那一位。当时在产房外，周启海只顾着看林宛真，那孩子就跟猴子似的，一个一个地蹦了出来，然后放进保温箱。

　　谁知道谁先出来？

　　那就哥哥妹妹吧。

　　偏偏两人的性格和心理却又表现出两个截然相反的模样。一个理智、一个幼稚，周林芙更是自从知道出生顺序是未解之谜后，就不再追着周林墨喊哥哥。

　　平时一般就是喊全名，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变更为，“喂”和“那个谁”。

　　“真不用送你？”这时李叔已经把车开了过来，周林墨打开车门，站在门前冲她问道。因为隔着些距离，两人说话的音量很大，李叔也朝这边看来。

　　周林芙连忙摇头：“不用，我自己打车。”

　　“行吧。”周林墨也没再跟她纠结这件事，转而关上车门。

　　他没去问她要去哪儿。因为答案无非就是图书馆、画室、咖啡厅。周林芙总是偏向于更安静的环境，而他却正好相反。

　　汽车飞驰而过，越过层层绿树，越过行走在人行道边的周林芙。

　　周林芙将书包背在后面，慢慢地走着。她拨开手机，打开了打车软件。

　　这边的地理位置不算便利，但胜在安静。大家的出行方式大多都是自己开车或者聘个司机。在这种地方，周林芙没想着自己能够徒手招到出租车，索性把打车软件打开，输入了学校的地址。

　　没一会儿，车到了。

　　周林芙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却突然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个人。

　　不认识。

　　周林芙后退几步，不客气地将车门用力关上，转而拉开了后面的门。

　　“尾号5678？”司机问。

　　“嗯。”

　　司机问：“从体育馆那边绕一下可以吗？这个小男生去体育馆。”

　　周林芙瞥了一眼前排的后脑勺，轻轻点头：“可以。”

　　说完，她就低下了头，没有了交流的意思。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为什么车上还有其他人。

　　思及此处，周林芙重新打开手机的打车软件，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拼车这个选项也勾上了。

　　怪不得今天能这样迅速地打上车。

　　她把手机关上，心里想着，就这样吧，反正车上有两个人也不是很耽误事。

　　就在这时，前排的男生忽然回头。

　　他开口道：“嘿，我觉得你跟一个我认识的人挺像。”

　　这句话说完，场面静了片刻，周林芙才渐渐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

　　她不经意蹙眉，忍不住腹诽道，这是什么搭讪理由？

　　记忆里，在电视剧里面的台词，不都说的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吗？”

　　周林芙抬了下眼皮，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哦。”

　　“真的，特别是你刚刚抬头那一下，我发现你们的眼睛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对方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冷淡表现而退缩，反而继续自说自话，“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他是个男生。”

　　周林芙给了他一个“你继续编”的表情。

　　“对了，你是不是姓周啊？”

　　前排的男生话题转变地突然，打得周林芙措手不及。她本来无波无澜的心情，在听见他这句话的时候，骤然变得警觉起来。

　　她微微侧头，看向被司机支在一旁的手机，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司机的打车软件上有她的真名。

　　男生也看见她的动作，随即道：“我没有恶意，就是……”

　　“不是，”周林芙这时打断他，摇了摇头，“我姓宋。”

　　“噢。”

　　因为周林芙说话迅速，男生像是被堵住了嘴，还没想好接下来要说什么。

　　周林芙却在脱口而出的刹那，怔愣了会儿。

　　她，在，说，什，么？

　　她完全可以直接否决，或者不回答。根本没有必要在后面还给对方一个解释。

　　还是那样的……解释。

　　就好像，要证明什么似的。

　　她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兀自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毫无头绪的划动着，不想理人的态度也丝毫没有掩饰。

　　“……那你，”在汽车即将到达市体育馆的时候，前排的男生再次回头，“我能跟你加个微信吗？”

　　周林芙抬头看着他，握紧自己的手机，“不能，我用老年机，没有微信。抱歉。”

　　“那电话号码……”也可以。

　　“小伙子，体育馆到了。”终于，沉寂了一路没说话的司机开口，打断了陈泽木最后的问话。可能是看出周林芙的紧张，司机还不忘催促男生道，“赶紧下车，这边还有十秒就红灯。”

　　陈泽木收回视线，看向窗外。对面的绿灯正在倒数，耳边是司机的催促。他没再耽搁时间，把自己的斜挎包拎上，打开了车门。

　　临走前，他再次回头看了下周林芙。

　　对方低着头看手机，因为反光，他看不清手机里的内容，却也知道了对方的态度。

　　真的很像！
　　谁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