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可能》鹤如

22、22

　　饭吃到一半，周启海从外面回来。

　　在静谧的空间里，开门的声音显得格外大。

　　林宛真起身，正要去厨房添一副碗筷。周启海见状，连忙招呼道，“别添饭，我刚在外面吃过了。”

　　说完，他将衣服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他看见周林墨，有些惊讶道，“你也在？”

　　“扑哧——”周林芙刚喝下一口热汤，听见这句话，差点就喷了出来。

　　林宛真在一旁见她这样，嘴里连忙说，“小心点，别呛到。”一边又拍着她的背。

　　周启海问出这句话，倒也不奇怪。

　　自从家里的生意忙起来后，他晚上经常在外应酬，很少回家吃晚饭，再就是周林墨这学期都被丢去实验中学住校，居然还能在这样平常的日子里回家。

　　看来学校管教不严呐。

　　周林墨放下筷子，特想说一句，“这个家里还有没有我的位置？”

　　还没等说出口，周启海突然来了句，“你们明天是不是都要月考？”

　　“是呢，”林宛真将周林芙那边弄完，转过来说道，“他们俩刚刚还说要把手机换成小灵通。”

　　在这个人人都是智能手机的时代，手机里呈现出来的吸引力，确实不利于高中生的学习。

　　“行，刚好家里还放着咱们以前的手机，等会就把手机给他们换上。”周启海听到两人要把手机换成小灵通，心里还是特别赞同的。

　　一这样想，他就乐呵地站了起来，一刻也等不及，跑去楼上的房间找小灵通去了。林宛真也跟了上去。

　　目的达成，周林芙心情大好，又往碗里舀了一勺汤。

　　盛完后，她端起碗轻轻地朝着上面吹了吹漂浮着的热气，试着喝了一口，随后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

　　突然想起什么，她踢了踢周林墨的小腿，问：“不过你都住校，干嘛天天回来？你之前不住校的时候，都找不到人。”

　　周林墨心情真不好着，一边撬着蟹腿，一边听着她把话说完，眼皮都不抬就开口回怼她，“你一个外校的管我做什么。”

　　说话像吃了个炮仗一样。

　　想到刚刚自己将对方害得厉害，周林芙也没生气。她假装贴心地继续道：“可是你回家就不能在学校上晚自习，学习上面就会落后别人一大截。”

　　“二中也不上晚自习。”说完，周林墨把蟹肉拨到自己碗里，夹了一筷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周林芙忍不住笑，端着碗的手开始颤动，碗内的汤水泛起阵阵涟漪，她稍显不要脸地说：“那是因为我们二中成绩好。”

　　周林墨无语，又将自己碗里，剥了一晚上的蟹肉夹了两筷给周林芙。嘴上却依然不饶人地说道：“什么你们二中我们二中，我以前不是二中的啊？”

　　“嗯嗯。”周林芙陈述着事实，“可是，你不是转学了吗。”

　　“别提别提。 ”周林墨一脸不愿意听似的。

　　“你说不过我。”周林芙不管，嘚瑟地冲他眨眨眼。

　　周林墨停了下动作，漆黑的眸底闪烁了下，停留在她脸上一会儿，随后移开视线，没头没脑来了句：“小白眼狼。”

　　周林芙没放过这句话，准确捕捉到，但也没有多想。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本来我心情还挺好，想说给你补一补明天的考试内容。”

　　“心情好，因为谁心情好？”周林墨冷哼了下，“别是因为让我重新用上小灵通，所以心情好。”

　　周林墨的前两句话，差点让周林芙愣住。

　　因为谁心情好？

　　今天一整天心情都挺好来着。

　　脑海里不知不觉就浮现宋嘉实的模样，她脱口而出：“小灵通怎么了？我们班第一名还用得小灵通呢。”

　　“你们班第一名，”周林墨嘴里咀嚼着这几个字，转而一字一顿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总认识吧？”

　　“你们班的？”

　　话说出口，周林芙就有些后悔了。

　　这个学期宋嘉实在国旗下讲话的时候，周林墨都已经转学了。要是真说认识，只能说上次放学，他们打了照面，周林墨还当着人家让自己赶紧回家那次。

　　“现在是，之前不是。”周林芙讪讪道，“你不认识就算了。”

　　这句话像激起了周林墨的胜负欲。

　　“说个名，我去认识认识。”他朝后靠着椅背，说得有点拽。

　　就好像是要去报复别人。

　　周林芙脱口而出：“你有病啊？”

　　“我不得去看看，是哪位害得我也跟着用小灵通吗？”

　　“你都转学……”

　　“这你不用管，我总得知道对方是男是女吧。”

　　“男的，男的。行了吧？”周林芙妥协了，但她能告诉周林墨的也只有这么多。

　　“男的？”周林墨重复了一句，有些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场面静了片刻，周林芙也吃完，正放下筷子准备抽纸巾擦嘴巴时，周林墨忽然发声。

　　“上次我看了个电视。”

　　“……什么？”

　　“里面那个女生，年纪轻轻不认真读书，跟别人谈恋爱，不小心有了孩子。”

　　“哈？”

　　“然后他们就辍学结了婚，但是孩子生下来后，那个男的却养不起。最后还因为自己没能力，家暴了那个女生。”

　　也许是这个故事的冲击力过于庞大，周林芙愣了会儿，反应了过来。

　　她问：“什么电视剧？”

　　“忘了。”周林墨随口道。

　　“你自己编的吧？”

　　“爱信不信。”他懒散道。

　　说完，他走向沙发拿着自己的书包，头也不回的上了楼，丢下一句：“别早恋。”

　　谁、早恋？

　　他因为谁转的学，她能不知道吗？

　　周林芙坐在沙发上，继续盯着电视。

　　吃饭的空隙，剧情已经跟之前衔接不上了。她却丝毫不在意。

　　她回想这刚刚周林墨说得那个电视，也想到了他说“忘了”这两个字。

　　思绪有些飘远。

　　周林墨的记忆力很好。

　　好到，她都觉得对方不是人类的程度。

　　周林墨以前也在二中读书，那时候还没有分班，学科众多，排课也满，压力巨大。周林墨的成绩看上去虽然不上不下，在年级也排不上名号，文科却好得出奇。

　　别人需要死记硬背好几天的东西，他基本上看一遍就倒背如流。

　　至于为什么最后选文科，大概是他依赖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想要轻松地度过高中。

　　如果没转学，分班以后他在二中文科的排名上，应该也是名列前茅。

　　算了，也不一定。

　　他读高一的时候，就整天看不见人影。两人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每次路过篮球场，都能看见他的身影，以及篮球场边缘，围成一群跟着欢呼的女生。

　　周林芙倒没觉得有什么好欢呼的，只感觉自己还没靠近，汗味已经随着空气飘了过来。

　　然而周林墨就凭着自己的一副皮囊以及篮球技术，收获了一批迷妹。学校的表白墙上，常常可见关于他的话题，是个学校的风光人物。

　　相较之下，周林芙就低调不少。

　　能看见她名字的场合，不过是年级的成绩栏。

　　周林芙不懂其他女生对周林墨的喜欢，但她觉得周林墨长得也就，还行？为什么世界上看不清事物的本质的人类如此多？

　　特别是每次周林墨把收来的情书，有意无意地拿出来炫耀的时候。

　　像个骄傲又臭屁的雄性孔雀。

　　他哪里有资格，暗示自己不要谈恋爱？

　　他自己就是徘徊在早恋边缘的危险男性！

　　不对不对。

　　周林芙有记得自己是听别人说过，周林墨是因为女生和别人产生的矛盾……

　　已经、早恋了吗？

　　两人在学校的联系不多，也只有上下学的时候会一起，主要她不想被麻烦。以前有不少送情书和礼物的女生找上自己，帮忙给周林墨，所以上了高中以后，她都当不认识周林墨。

　　至于他为什么转学呢？

　　周林芙也因为跟周林墨“不认识”的原因，对这件事情知之甚少。

　　大概的了解就是，周林墨跟学校的另一个男生，因为一个女生起了冲突，两人在校外打了起来。

　　周林墨和周林芙从小就学过跆拳道，不说能以一敌十，但对付这种普通学生，还是很有明显的技巧优势。

　　周林墨甚至不计后果，将对方直接打得进了医院，甚至对方的门牙还掉了，他可真是......

　　然而为什么要打架，周林芙没问，周林墨也没说。

　　两人见面的时候，周林墨的脸颊和嘴边挂着彩，拿纱布遮挡着。跟西远市那年冬天的雪地映照在一起，显得格外凄惨。

　　所以是争风吃醋吧。

　　周林芙心里已经默默下了定论，甚至在很长时间都这样以为。

　　反观周林墨，他索性连寒假都没留在家，跑去了爷爷奶奶家。

　　当时被打的男生，伤得有些严重，验伤却验不出来结果。

　　两家人决定还是私了。

　　校方让周林墨交代清楚，还能从宽处理。周林墨不咸不淡的应着，嘴里却套不出半点和打架这件事因果有关系的话。

　　对方可能要在家里静养几个月，周林墨却毫无做错事情的亏欠模样。

　　鉴于他强硬的态度，学校给了两条路，要么转学要么开除。

　　那时外面天寒地冻，西远从前的冬天，很少下雪。那几天却罕见地飘了些雪。

　　他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被班主任叫了出去。

　　周林墨脱了校服，外套是件黑色的羽绒服，大大的敞开，露出里面宽松的白色高领毛衣。他双手插兜，神色散漫地走在班主任后面。

　　穿越走廊。

　　虽然落后了一步，却仍然惹得每个教室的注目。

　　雪花飘落在周林墨的睫毛上，随着眨动而颤巍着。

　　班主任把他带去教务处主任的办公室里，他听说了自己的处理方案，轻轻笑了下，有些不屑，“随便。”

　　“……”

　　第二天他就转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