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可能》鹤如

37、37

　　在回家的路上，宋嘉实又随便在楼下打包了一碗汤面，准备回家再吃。

　　他是高中的时候来得西远市，还是因为到了这边来读书。住的也就是陈嘉禾他们家里之前的旧房子。

　　不是很大，两室两厅，平时宋振梁都在东阳市工作，就他一个人住在这边。

　　算得上很宽敞。

　　他把礼物放在茶几上后，便把汤面放在餐桌上，拉开椅子坐下来吃了起来。

　　因为整个房间过于的空荡，除了他吃面偶尔发出的细碎音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静得仿佛谁说两句话，都会有回音。

　　但好在宋嘉实吃饭的时候很专注，也不会去实验下说话有没有回音。

　　他刚吃完两口，目光却被侧面的墙角吸引了过去。屋顶上脱落了两块墙皮，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层白色的灰尘，铺在了木质地板上，格外显眼。

　　宋嘉实还在咀嚼，视线却开始往上移动。

　　其实屋顶也有些开裂。

　　他之前倒是没有仔细注意过。

　　宋嘉实放下碗筷，站起来朝墙角走去，抬头看上面有没有渗水的征兆，想着要不要让人来补一下？

　　但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他想应该是没有的。

　　就是正常的干裂。

　　应该就是房屋老旧的原因造成的。

　　想到这层关系，他不经意地松了口气，转身往阳台走去，把扫把拿了进来，开始打扫墙角下的墙皮和白灰。

　　大一块的墙皮倒是很好处理，直接就扫了进去，但撒在地上的墙灰却在扫把的挥舞下变得更加猖狂，在空气中漂浮了起来。

　　根本抓不住。

　　他好不容易扫了个大概，刚准备掀起眼皮，便看见周围都围着一层白雾似的东西。

　　整个就是一低配版的人间仙境。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想法是在什么时候呢？

　　宋嘉实不由往回想，想到了和周林芙一起办黑板报那次。

　　他在那个早晨，晨曦微光之时，把黑板报全都擦掉后，空气里也漂浮着这样盛大的灰尘。

　　阳光透入进窗户，能窥见每一粒灰尘的踪迹。

　　所以 ，他当时为什么会擦掉黑板报呢？

　　第一个原因是胡韬说怀疑周林芙在他值日的时候丢了碎粉笔，又说她那个时间点出现在体育器材室很不合理。

　　主要是，两人还有竞赛这层关系在里面，再加上当时周林芙频频出现在自己面前，确实有些不正常。

　　在他的念叨下，宋嘉实都忍不住怀疑。

　　她对自己的那些善意，是否是出于之前对自己不好的愧疚？

　　所以，他想证明下，也想告诉她，别愧疚，他们关系很平等。

　　再怎么说，竞赛的名额如果事先是周林芙的，那他确实不应该要。

　　只是没想到，差点就让两个人的关系崩不住了。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那一次是他隔了许久，再一次鼓起勇气尝试去接触绘画。

　　但没想到的是，无论是他如何深呼吸，镇定地将粉笔落在黑板上，轨迹似乎都不由他的控制，开始偏移，而他的手臂也轻轻的颤抖着。

　　还不够。

　　他想，应该是刺激还不够。

　　所以他毅然决然地擦掉了黑板报，想要靠着对周林芙的负罪感，激励着自己再努力些。

　　经过那次，他终于真切的确定。

　　是的。

　　他可能永远没办法拿起画笔。

　　用他颤抖的手臂。

　　宋嘉实没再吃面，而是拿起小灵通，准备再给周林芙提一下这件事。

　　他开门见山道：【对于之前黑板报的事情，我要再说一次对不起。】

　　周林芙刚换上睡衣，整个人往床上一躺，准备美美地午睡一会儿。但紧接着，小灵通“叮”了一下，周林芙看了看他这不着前后的信息，缓缓地回了一个【？】

　　【和你办黑板报的那一次，你说也让我画画，可我发现，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再画下去，也找不到那种状态。】

　　【所以我想，倒不如彻底点，直接全部擦掉，给自己点压力。】

　　【还有就是，竞赛的事情，对不起。】

　　周林芙坐直了身体，靠着床背。

　　她读了宋嘉实的这三条短信，心情莫名地变得有些复杂。

　　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黑板报这件事，就过去吧，至于竞赛，你我都控制不了。】

　　【是我对不起你。】宋嘉实想着，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介意再说的更明白清楚些，【主要是我那段时间不是还挺倒霉的，又是罚值日、丢作业，还被关在误关在器材室。当时要不是你，可能我都会被关一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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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提还好。

　　一提周林芙都觉得自己没有了底气。

　　她能怎么回答？

　　总不能直白的说：是的，你的怀疑很合理。

　　她还是比他少了些坦荡。

　　周林芙想，还是下次再告诉他吧。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这时，她放下手机，平复着内心复杂的心情。她又转头看了看橱窗里面的比赛奖状。

　　从一开始，她针对他，也是从一次竞赛开始的。

　　她隔着这张奖状，看见了一条人命。在这样的对比下，一次竞赛又算什么呢。

　　她想，早在日常的相处中，她的心理就因为宋嘉实的行为产生了变动。

　　她早就没有埋怨他抢走了自己的竞赛名额，再说了，竞赛名额的确定，真的就能靠宋嘉实决定吗。

　　周林芙拿起手机，准备坦白：【我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那还是没有我对你的亏欠更多。】宋嘉实回复道。

　　他想，当时擦掉黑板报还有第三个原因。

　　是他当时深深埋在土壤里，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现在却破土而出的种子。它终将长成参天大树，让他的心意无处可躲。

　　他想要想了想，和周林芙再多呆一会儿，哪怕就半天，或者只有半小时。

　　周林芙解释的话说到一半，看见他的回复，有些不确定地把之前编辑的内容删除掉，又重新写了一条：【还有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嗯。】宋嘉实回复。

　　她太笨。

　　根本不知道，他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即便那个目的是她。

　　周林芙：【是什么？】

　　宋嘉实：【下次告诉你。】

　　周林芙：【好吧，我也下次告诉你。】

　　【嗯，就不打扰你了。】宋嘉实正准备结束对话，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今天下午有什么事情吗？】

　　不在画室。

　　走得也很匆忙。

　　周林芙在这边忍不住腹诽道，还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你说的你有计划，要写试卷要看书吗？

　　我被你内卷到了！

　　她编辑道：【写试卷。】

　　【哦，我也在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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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

　　周林芙果断放弃自己的午睡计划，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就不是喜欢拖延的人，平时有什么任务基本上就是尽快写完。所以，这个假期的作业她早就已经写完了，不然也不会天天在画室里泡着。

　　硬要说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也还是真有。

　　比如说预习后面的课程，或者复习下前面的。

　　周林芙坐在书桌前，刚把数学书抽出来，宋嘉实就发了条消息过来。

　　【你写的哪张？】

　　周林芙看着消息，心里忍不住想。

　　他这也问得，有些过于详细了吧？

　　但她现在还真的没有写试卷。

　　周林芙又打开试卷夹，从里面随便抽了张作业出来，扫了一眼正上方，编辑短信回复道：【数学试卷，第三章的章节测试。】

　　【好巧，我也是。】宋嘉实迅速地回了条消息。

　　随便从手边扯了一张出来，扫了一下，编辑短信回复道：【第二道大题。】

　　【好巧，我也是。】宋嘉实再次回道。

　　回完消息后，他便立马去翻书架上自己的数学书。

　　他记得这张数学试卷写完后，被他顺便夹在了数学书里，还想着后面交作业的时候比较方便。

　　在找试卷的间隙，周林芙在这边把试卷的前后都扫了一遍，顺便还在心里又过了一遍最后一道题的步骤。

　　还行，写得还是挺精准的。

　　在这边，宋嘉实展开试卷，假模假式地准备讨论问题：【我还想问下你选择题第12个的答案。】

　　周林芙看到他的短信，把试卷翻了个面，对着上面的答案，按了下按键。

　　简明扼要。

　　【A】

　　宋嘉实把视线落在第十二题，也确定了一遍。

　　对的，他也是A。

　　心里是这样想着，视线也是这样看的，但最后编辑出来的短信却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不对吧，我为什么选的B？】

　　本来周林芙发完短信，就很随意的往后靠在椅背上，甚至还转了两圈，但突然看见这条短信内容，她不由得立刻坐直了起来。

　　如果宋嘉实给她说班里最近的八卦，周林芙可能毫不在意，如果宋嘉实说，周林芙的答案有可能是错误的，那就是天大的问题。

　　不可能吧。

　　周林芙有些不确定，重新读了一遍题目。

　　题目有些难度，也有挖坑，但对于她来说，还算是能解出来的程度啊。

　　周林芙：【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宋嘉实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迅速回道：【方便。】

　　“喂？”电话接通，周林芙直奔主题，“你是怎么做得这道题？”

　　她今天是必须要弄懂这道题目！

　　否则今晚是没办法睡觉的。

　　宋嘉实：“x=-2是函数f（x）的极值点，直接把这个代入函数里面，就能够算出极小值，而且ax也可以算出来。”

　　周林芙开始还听得认真，后面就觉得不对了起来。

　　“宋嘉实，你忘记x=1时，f（x）=-1这个条件了吧？”

　　“是吗？”宋嘉实不露声色道。

　　“真的！”周林芙听他这样说，格外确信自己的答案，“不信你再算算。”

　　“但我觉得这个条件应该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宋嘉实假装苦恼道。

　　“怎么可能！”周林芙反驳后，又忍不住笑着模仿起数学老师在讲课时候说的话，“你们还是太年轻啦，数学题可不会养闲条件，怎么会有没用的条件出现在题目里呢。”

　　“啊，有道理。”

　　宋嘉实说完，便没再说话。

　　周林芙也没打扰他，只当作他在演算。她听着对面的人提笔在纸张上书写的沙沙音，也感受着窗外的微风拂过面颊的舒适。

　　难得的，很惬意。

　　像是终于演算完毕，宋嘉实正色道：“你说得对，就应该选A。”

　　“是吧？”周林芙听他这样说，不免有些得意。

　　她就说自己怎么可能有错，虽然这题目看上去还挺复杂，但万变不离其宗，本质不也是之前的常见题目嘛。

　　“嗯，好厉害。”宋嘉实随手把试卷放在一边，趴在卧室的阳台上，忍不住夸她。

　　他也能听出来，周林芙心情很好。

　　不出所料的。

　　周林芙确实心情很好。

　　特别说听见对方的夸奖。

　　为显示自己的大度和友善，周林芙添了一句：“你以后还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我。”

　　宋嘉实问：“会打扰你吗？”

　　“没事的。”周林芙摇头。

　　“好，那你先写作业吧。”

　　挂断电话。

　　两人各有想法。

　　周林芙：当然很厉害的，也不看看他还不知道在哪里之前，她可是能够蝉联第一名的！

　　宋嘉实：嗯，聊天目的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