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可能》鹤如

36、36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三下，外面的人根本没打算等到里面的回应，便打开了屋门。

　　陈嘉禾将门推开一半，从缝隙里露出了一个小脑袋，看见宋嘉实，她眼睛一亮，说道：“哥，原来你在这儿。“

　　周林芙刚好站了起来。她和宋嘉实听见动静，几乎是同一时间将视线移向屋门的方向。

　　陈嘉禾倒没关注到这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过于接近，看见宋嘉实后，她彻底将屋门推开，朝里面走来，一边还说道：“我都找了你好久。”

　　宋嘉实已经从悲伤中恢复了过来，他站起来，两条长腿因为长时间蜷缩在一起，还有些发麻。

　　“我刚刚在当模特。”他解释道。

　　陈嘉禾跟周林芙打完招呼，听他这样说，松了口气：“我妈还以为你生我的气，走了。”

　　“没有，我生你的气做什么。昨天不是提前说好了吗？”宋嘉实抬手看了看表，现在刚好十一点半。

　　不差分秒。

　　“你还知道咱们是说好了呢！”听见他这样说，陈嘉禾的情绪变得有些高涨：“所以你干嘛这么早过来，我刚刚听我妈说你七点就跑过来了。”

　　“……”

　　“叛徒！”陈嘉禾继续说着，根本没把宋嘉实的变化放在眼底。

　　他渐渐屏住的呼吸，僵住的表情，还有发烫发红的耳尖。

　　“你这是要害死我啊！”陈嘉禾说着说着变成了哀嚎。

　　刚刚他们两兄妹在说话的时候，周林芙正巧在这边收拾画板。她今天下午不准备再画一幅，适当的休息也是很必要的。

　　但陈嘉禾的哀嚎有些过于凄惨，周林芙一遍把铅笔插进笔袋，一边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

　　“他周末起这么早，我妈肯定会对比起来，觉得我睡懒觉，让我跟他多学习学习。”陈嘉禾撇撇嘴，哀怨地盯着宋嘉实，“我的命好苦。”

　　他的早起，她的悲剧。

　　宋嘉实：？

　　他来得早，跟陪陈嘉禾买衣服确实没关系。

　　想到自己最初的目的，他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周林芙，却发现周林芙低着头正收拾东西，根本没往这边看。

　　“哦。”他说。

　　“哥，”陈嘉禾刚哀怨完，又换了另一幅表情，“但是吧……我刚刚跟我同学说了下，她说要陪我一起去买衣服，就不用和你一起去啦，你不会生气吧？”

　　虽然跟宋嘉实一起去买衣服也行，但这种天天只知道白衬衫打底的男生，审美依然让陈嘉禾觉得堪忧。

　　这样看，还是同学更靠谱。

　　所以她要果断地抛弃宋嘉实！

　　宋嘉实差点被她气笑。

　　敢情在这儿等着他呢？

　　怕放他鸽子，惹他生气，所以先发制人。

　　宋嘉实比她年龄还是大了几岁，看她的心理活动就跟门儿清似的。

　　不过该装还是得继续装下去。

　　“啊——”他拉长音调，像是在思考陈嘉禾的话语，顿了顿，开始继续说，“是有点生气，因为你把我下午的计划打乱了。”

　　“你本来什么计划？”陈嘉禾睁眼问。

　　“就……”宋嘉实哪里有什么计划，他倒是没想到对方还追问了起来。他胡编道：“就看看书，写写作业，刷刷试卷……”

　　周林芙耳尖，一字不落的全进了耳朵，不过，他这话里话外怎么都是关于学习的？

　　她可以在其他地方对宋嘉实心软，却唯独在学习上不可以。

　　宋嘉实还在继续说：“不过，你也有事，那我今天下午只能在画室里……”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周林芙便出声打断了他们两人的交谈。

　　“拜拜，我先走了。”

　　宋嘉实和陈嘉禾同时看向她，异口同声道：“你去哪儿？”

　　周林芙背起书包，挥了挥手：“我今天下午有点事，这周就不练了，而且也有些累。”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下周见。”陈嘉禾率先点点头，跟她告别。

　　没多留念。

　　周林芙的背影越过门边，便折去了走廊，迅速地消失不见。

　　宋嘉实还盯着，有些没反应过来。

　　刚刚他说要下午要留在画室的事情，也许周林芙没听见，但陈嘉禾却是真真切切地听见了，还一字不落。

　　“你下午在画室干嘛？”陈嘉禾继续刚刚的话题。

　　她也知道宋嘉实很长时间没有再画画过。

　　陈郁常常让他过来吃饭，也是想用画室的这种氛围影响下他，让他重拾画笔，学了十年的爱好，也不能说丢就丢吧。

　　主要是他平常过来吃完饭，最多再留下来说会儿话，根本不会朝里面多瞧一下。

　　“……”宋嘉实咳了咳，收回刚刚自己说过的话，“我想起来我还有套试卷没写，下午我还是继续回去写试卷吧。”

　　“呃？”陈嘉禾还没弄懂他怎么突然就转变了态度。

　　她只好露出一个“你好善变”的表情。

　　宋嘉实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也走了。”

　　“吃完饭再走啊。”她象征性地挽留了下。

　　“不了。”宋嘉实拒绝道。

　　他出了门，越过走廊上的画画教室，就像是越过一张张鲜红的止血纱布，渗透着往下低落。

　　耳边的吵闹声让他几乎回到陈馥出事的那天。

　　也许是刚刚跟周林芙讲了一次，加深了印象。总之，到最后，宋嘉实越走越快，几乎是逃出了画室。

　　现在正值中午，阳光灿烂，他从画室回家的这条路上平时就是商业街，服装店、奶茶店、饰品店很多，但几乎没有餐馆。

　　所以，这条路倒没有很多人。

　　为了不想到陈馥的事情，他在脑海里不停地找寻，希望有另一件事可以让他暂时转移注意力。

　　不知不觉，就有想起了周林芙。

　　也不知道她刚刚说先走，是有什么事情，但好在明天就是周一。

　　只是，一下午见不到而已。

　　不过，今天他给周林芙说了好多，对方还抽出时间还安慰自己，是不是应该感谢下她？

　　宋嘉实没去细想，自己究竟是因为这件事情产生的感谢而送她礼物，还是只是单纯的想送她礼物。

　　总之，他想给她买件东西。

　　刚这样的念头闪过，他便驻足在了饰品店门口。

　　里面的装修就很女生，售卖的品类也很齐全。各种顶灯安装在上面，灯光大亮，在其照耀下，各种闪烁的饰品被映照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刺眼的很。

　　尽管如此，宋嘉实还是进去了。

　　现在店里就一个女店员，看他一个男生进来，后面也没有再跟着女生，还有些微微的诧异。不过在这短暂的怔愣后，她又迅速的缓了过来，展开笑容迎了上来。

　　“帅哥，是给女朋友买礼物吗？”她热情道。

　　“不是。”宋嘉实认真地否认了她的前一个词，又接着说道，“不过确实是买礼物。”

　　“送女生的。”他补充道。

　　店员看他一米八的身高，站在这店里却表现得无所适从，忍俊不禁地笑着：“行，那你看看送水晶球如何，或者八音盒，这都是送给女生的常选。”

　　“她十六了。”宋嘉实扫了一眼店员指到的地方，垂下头闷闷道。

　　他的意思是，周林芙肯定不会喜欢这样幼稚的东西。

　　店员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又看他的目光已经掠过前面，朝后面看了去。

　　她也看向那边，继续推荐道：“或者送个洋娃娃，她还能抱着睡觉，这边还有手链……”

　　洋娃娃。

　　宋嘉实在心里默念了这三个字，依然觉得这个礼物不妥当。尚且不知道周林芙是否喜欢洋娃娃这种东西，不过现在天气已经慢慢地热了起来，这种毛绒玩具的下场应该就是被踢下床吧。

　　手链也不行，她有。

　　想到现在热了起来，他倒是想到给她买一个电风扇，小巧精致，能够拿在手里随时移动的那种。

　　这样想着，他也就这样做了。

　　宋嘉实选了一个米白色的电风扇。

　　这时候店员已经看清楚面前这个男生的本质。她说什么，他是不会听的，索性她也就早早闭了嘴，只是看他挑选着。

　　看他现在已经准备去结账台，店员又继续挂上热情的面容道：“是买这个电风扇对吧？还是你贴心，这一到了夏天，整个后背都大汗淋漓的，还是电风扇最实用。”

　　店员一提到后背，宋嘉实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周林芙的后背。

　　优雅且挺直，有一种不会为别人折腰的骄傲，就像只小孔雀，从不会低头。

　　不过，她的后背倒是还有一半都被头发遮住了。

　　宋嘉实是没见过她扎头发的，也不知道她在家里会不会扎。

　　不过她头发本来就有些微卷，又是长发，到了夏天，如果不扎头发，应该是会很热的吧。

　　宋嘉实转身，看向后面的货架。

　　整整一面都挂着头绳。

　　花花绿绿的颜色，看得他的头好晕。

　　宋嘉实不知道她关于头绳有什么喜好，但还是凭着自己的了解，拿了最中间的一根米白色头绳，周围还点缀着几种颜色的毛绒球。

　　他觉得，周林芙扎上，应该还是挺青春洋溢的。

　　“都，米白色的吧。”他自言自语道。

　　话音落下，他也跟着店员到了结账台。

　　-

　　这边。

　　周林芙回了家，刚好赶上的午饭。

　　饭桌上就她和周林墨，但周林芙显然有心事，一句话都没跟周林墨认真说，回答的问题都极其敷衍。

　　嗯嗯，哦哦。

　　周林墨还想问她要不要下午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周林芙已经吃完撂下筷子，拿着书包冲上了二楼。

　　她进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朝房间靠门的那面墙看去。

　　那边有一大面玻璃橱窗，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从玻璃橱窗的外面朝里看，只能看见里面的奖杯、奖牌、装裱起来的奖状密密麻麻地堆放着。

　　周林芙踮起脚，寻找着记忆力的那件东西。

　　果然，她在第二排瞥见了里面有个牌匾，金色的底黑色的字。

　　‘第十八届省级绘画比赛。’

　　‘第一名。’

　　不出意外，这就是宋嘉实说的比赛。

　　那次的比赛，她也去过，也还记得那天的天气不好，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湿冷的雨雪天，伴着寒风。

　　冷到刺骨。

　　那一次，是周林墨陪着她一起 ，还给她准备了两个热水袋。

　　她当时觉得没什么，甚至觉得周林墨的行为大惊小怪，但对比起来，现在却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原来，有人在这一天，比任何人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