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可能》鹤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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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宋嘉实突然放弃刚刚的话题，反而握住她的手腕，大步朝前，“今天是吴老师的早自习。”

　　他这样一提醒，周林芙也想起来，今天是英语早自习。

　　完蛋！

　　要知道，她是从来没有迟到的人，特别今天还是吴小楠的早自习。

　　两人跑过马路，跑进教学楼，距离打上课铃还有两分钟。

　　剩下的时间，应该足够上楼，走进教室门。

　　周林芙停下来，气喘吁吁的同时又忍不住笑：“宋嘉实，吃了早饭再跑步，是折磨！”

　　她觉得自己现在正介于狼狈和开心两种情绪之中，是种之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宋嘉实却很认真地想了想，答复道：“那我们明天还是应该早点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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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明天。

　　他是如何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让人误会的话？

　　周林芙忍不住想，如果不是跟宋嘉实有这段时间相处的经历，又知道他大概的脾性，她真的会觉得面前这位，正在撩人于无形。

　　可，他现在的表情，看上去真的像是很认真的在为自己考虑。

　　两人往楼上走着，周林芙跟在他后面，正巧盯到了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随着走路的步伐在空中摇荡。她突然发问：“宋嘉实，你的手语是在哪里学的？我也想试试。”

　　教室的楼层并不高，在马上要拐进走廊的最后一阶楼梯上，周林芙说完这句话，宋嘉实便停下了脚步。

　　没有回头。

　　他怔愣了一瞬，想着，告诉她也没关系。

　　反正，她已经知道了很多，关于他的秘密。

　　他愿意让她知道，更多的自己。

　　片刻后，他下定决心开口：“因为我妈妈不能说话。”

　　她是一位，极其安静的艺术家。

　　忧郁、美丽、仿佛天生为美术而生。

　　周林芙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她站在宋嘉实下一步的阶梯，额头虚无地抵在他的后腰上，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最终 ，她开了开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这时候，她又联想到宋嘉实一个人住在一边的情况。

　　他还是个高中生。

　　一个人住的情况，是合理的吗？

　　没有等到她的回复，宋嘉实已经先她一步，拐进教室。周林芙跟在他后面，看着他那似乎可以扛起一切的背影。

　　好像——
　　独立对于她来说，是自由、是成长。
　　但独立对于他来说，似乎是一种残忍。

　　-

　　当天中午，周林芙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跟宋嘉实做了将近一年的同学，他看上去性格开朗，思想端正，就连学习也……

　　她现在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对宋嘉实的感觉，是喜欢更多，还是同情更多。

　　她只是想靠近他一些，再摸摸他。

　　这时候，姜其瑞从座位上走了过来。周林芙本以为是说一起去吃午饭的事情，但她今天中午不太想吃，正想拒绝。姜其瑞却道：“芙芙，友谊赛！”

　　“友谊赛？”周林芙差点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昨天我跟你说的那件事呀，”姜其瑞挠挠头，有些不自在，“你是不是忘记啦？”

　　如果周林芙不感兴趣，她也不想强求对方。

　　“哦。”周林芙听完，想着自己今天真是有点心不在焉，“我没忘，我就是卡了一下。”

　　既然答应过，周林芙就站起来，准备和姜其瑞一起出去。

　　姜其瑞将她按下，并不着急：“刚刚班上的女生说，她们听说后，给弄了一些举牌，到时候加油更有气势！”

　　“举牌？”周林芙听完，回头向班里其他人看去。

　　果然，班里后面聚集了四五个女生，都是平时比较外向活跃的那些。

　　“嗯，”姜其瑞笑道，“我好歹也是班里的文娱委员，应该去帮帮忙。芙芙，你也一起呀？”

　　周林芙这时候想起，刚刚姜其瑞脸上闪过的一丝不自在。她试探性问道：“给谁加油，陈硕？”

　　“啊——”姜其瑞轻咳了一下，“有是有，但不是还有胡韬、宋嘉实他们嘛。”

　　这下周林芙思绪飘远。

　　怪不得，她说怎么一下课，胡韬就急匆匆地拖着宋嘉实走了。

　　她还以为是胡韬饿极了。

　　“姜其瑞，你要举这个吗？”后面的女生说完，挥了挥举牌，上面写着八个大字“一班一班，非同一般！”

　　周林芙不禁感叹，班里的女生，动手能力也太强了吧。

　　“还有其他的吗？”姜其瑞问完，指了指周林芙，“周林芙也去。”

　　姜其瑞一边说，一边拉着周林芙往后面走去。班里的这几个女生都是热情开朗型，虽然和周林芙不熟，但此时一股莫名的战友情弥漫开来，其中一位热情介绍：“还有呀，班上这几个上场的男生，我们都给专门弄了单独的。那边有五个人的，这两个是一班集体的。”

　　周林芙扫了一下，陈硕、张程伟、胡韬、宋嘉实……

　　到了宋嘉实的位置，她视线停了下来，却没有说话。

　　昨天和今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还挺长的，但宋嘉实都没有跟她提篮球赛的事情。

　　这时候，前门也过来了几个女生，是刚刚去上完厕所回来的。

　　其中有方亭和许苗苗她们。

　　方亭走过来，站在桌前，问道：“你们怎么还没去呀？”

　　“没有，不是说十二点半开始吗？现在下去也闷着热，篮球场边上又没有可以避阳的地方。”女生解释道。

　　“也是，不过气势要足嘛。”方亭说完，自告奋勇地把“一班一班，非同一般”这个举牌给拿了起来，“那我们先把这几个举牌拿下去吧，你们赶紧。”

　　“行，一起下去吧。”刚刚说话的女生也想了想，这个时候她们不去，等会儿比赛开始，就抢不到前面的好位置了。

　　姜其瑞站得近，刚巧就拿到了陈硕的名字，周林芙的视线则还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宋嘉实的那个牌子上，没有说话。

　　她在等待。

　　等别人先把其他的都选走，她再装作，迫不得已的、不经意地去帮忙举宋嘉实那个。

　　但这种事情，显然是不可能成真的。在场的十几个女生有说有笑的，一个都没落下地抱着，又嘻嘻哈哈地走了。

　　周林芙忍不住叹气。

　　姜其瑞挽着周林芙，走到教室门口，听见她这极其微小的一声，问道：“芙芙，你怎么啦？是不是饿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姜其瑞是根本没往其他方向思考，在她的印象和感觉中，周林芙应该是不屑于帮忙举这种加油牌的人。

　　简单点说，就是气场不和。

　　让她举，也会显得很奇怪。

　　这也是刚刚在场大部分女生的想法。

　　周林芙低着头，轻轻道：“没有。”

　　没有人知道她的想法，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想什么。

　　“好吧。”姜其瑞也没放在心上。她此刻心情雀跃，走路的步伐都轻快起来。周林芙余光中扫了一下姜其瑞紧紧抱着的举牌，“陈硕加油”就像是印在她身体里似的。

　　班里的女生，其实也都大概知道姜其瑞和陈硕之间的事情。毕竟这个年龄的女生，除了学习，就是八卦八卦认识的人。

　　所以刚刚，大家都默认的没去要陈硕的那块牌。

　　周林芙想，她突然有些羡慕姜其瑞这样坦然的性格。

　　到了篮球场，姜其瑞拽着周林芙，找了个视野极好的位置。她作为文娱委员，得负责加油打气，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这时候，两个班上的男生基本上都准备好，再收拾收拾就可以上场了。

　　周林芙的视线不断穿梭在人群中，找到了宋嘉实，他站在篮球架下，白衬衫的双袖挽在手臂中间，下装是浅蓝色的牛仔裤。

　　此时胡韬正在说些什么，他一边听，一边低头沉闷着笑。

　　突然间，像是有感应似的，他回头，视线不停的找寻，大概五秒钟后，定格在周林芙身上。

　　阳光刺眼，他视线微闪，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胡韬在后面喊了喊他，见他没反应，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没再说话。

　　此时场上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下：“李雪薇怎么还没来呀？”

　　“找李雪薇做什么？”有人问道。

　　“她今天负责记分啊！”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是张程伟，她边回答边在场上找李雪薇，又转头问班里其他人，“你们谁看见她了吗？”

　　今天这个记分，是每个班上出一个人负责监督。七班是找的他们班的班长，一班则是找的李雪薇。

　　学委办事他们向来是放心的，而且李雪薇她爸爸就是市里体育队的篮球教练，这方面也更擅长。甚至今天早上临时说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方亭想了起来，提醒道：“我刚刚在厕所碰见她，她好像说自己有些不舒服。”

　　张程伟视线还没落定，他个子高，刚刚转了一圈，基本上确定现在在场的没有李雪薇后，念叨了句：“完了。”

　　“再找个人替吧。”陈硕坐在篮球架下，缓缓开口。

　　打篮球的时候都有人员替补，记分员自然也可以，这也是现在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张程伟有些头疼。

　　今天早上是他跟李雪薇提的这件事，本来以为基本上确定了，所以当时也没考虑其他人。现在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几分钟，现找人的话，估计有些来不及。故而他有些两眼一抹黑，问：“咱们班现在还有谁啊？”

　　本来就是个临时的比赛，班里的人并没有都来，还有些人出去吃饭，现在也没回来。

　　记分员，也不能随便找啊。

　　“喏。”陈硕扬了扬下巴，朝姜其瑞这边的方向示意，刚好这边一群女生。

　　没等陈硕说下一句，张程伟已经率先喊道。

　　“周林芙！”也不怪张程伟这样迅速地决定下来，实在是记分员，肯定要是个特别靠谱的，班里的女生，他觉得也只有李雪薇和周林芙让人放心。

　　故而，张程伟第一时间喊住了她，七班的人也都朝这个方向看来。

　　就算不认识她，但同样在理科班，周林芙的姓名，大部分的人都耳熟能详。

　　常年第一名。

　　这个年龄的学生，或是长得优越，或是成绩优异，总能够吸引他人的视线。更何况是成绩又优异，长得还好看的。

　　一时间，似有若无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周林芙走了过去，张程伟拿着翻牌器给她示意：“周林芙，你会记分吗？就根据场上的得分，动一下就行。”

　　原来是这样。

　　周林芙点头：“懂一些。”

　　平时周林墨的娱乐活动就是打篮球，还经常看比赛，她在旁边听个声响，大部分的规则也能知道。

　　“行，”张程伟给她简单的说了下记分规则，“到时候我们投完也跟你比划一下，这样更稳妥。”

　　“好。”一切以稳妥为主，周林芙没意见。

　　好在这个地方，虽然视线不是最佳，但胜在能够遮蔽阳光，周林芙也挺愿意待在这边的。

　　还剩下几分钟，周林芙百无聊赖地坐着，摆弄着翻牌器。七班的班长是女生，此时正在旁边组织比赛的男生讲话，包括到时候的走位，每个人负责的地方……

　　颇为热血。

　　周林芙支起耳朵，装作不在意。其间的谈话她听得要懂未懂，但大概也知道七班的班长应该是个行家。

　　注意力一集中，就没有在意其他的地方，自然没有看见宋嘉实已经走到她的面前，抽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起来。

　　大概是喝得急切，宋嘉实咳了咳。

　　周林芙猛然抬头，和宋嘉实视线对上，她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想喝水。”宋嘉实摇了摇手里的矿泉水瓶，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周林芙维持着坐着的姿势，正巧能看见宋嘉实的浅蓝色牛仔裤。虽然也算宽大，但跟其他人的短袖短裤比起来，就不像是去打篮球的。

　　像是上场劝大家放下篮球，一起去读书的。

　　周林芙忍不住笑问：“你怎么今天穿牛仔裤？”

　　“忘了。”宋嘉实把瓶盖拧上，“胡韬刚刚也这样问。”

　　周林芙忍不住想，这可能不止胡韬想问，说不定连七班的同学都想过来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不过，我也没听说班里有比赛，还是刚刚放学的时候姜其瑞跟我说的。”

　　“也不是很重要的比赛，就是上周胡韬他们偶然说起的。”马上就要升高三，后面的学业也繁重，说是比赛，其实更像是一场迈入倒计时的狂欢。

　　“哦。”

　　宋嘉实把矿泉水放在周林芙旁边，转而一问：“那你中午没吃饭？”

　　“嗯，还没来得及。”

　　“饿不饿？等会儿等我一起？”他话语自然。

　　“我……”周林芙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时候，张程伟在后面招呼道：“宋嘉实，你怎么跑那边去了？赶紧过来热个身！”

　　一个个都不省心。

　　先是要找记分员，后又是要找队友。

　　现在又发现记分员和队友正在闲聊。

　　班里比赛的几个男生都看了过来，还有几分钟就开始比赛，他们还准备上场前讨论下战术。

　　胡韬本来也想说什么，但看见宋嘉实旁边是周林芙后，又突然噤了声，转而咳了咳：“没事没事，他不用热身。”

　　张程伟：“啊？”

　　胡韬：“他在那边更热。”

　　众人：“……？”

　　看着张程伟愈发疑惑的表情，胡韬推了推他的肩膀，转移话题：“行了行了，等会儿上场就按照刚刚的方法先打着，到时候随机应变。”

　　“哦哦。”

　　周林芙觉得他们两个人单独在这边，有些让人误会。她看了看时间，催促道：“宋嘉实，喝完了就回去吧。”

　　“赶我走？”

　　周林芙这个方向，正巧能看见胡韬和张程伟的表情。她总觉得胡韬好像是知道了什么，有些不自在道：“没有，只是你一直站在这里，别人会觉得，我们是不是在商量给自己班上多记几分。”

　　宋嘉实扬了扬眉，故意逗她：“也不是不行。”

　　周林芙怔愣住，没想到他是这个回答，她小声道：“没想到你还挺，道德败坏的。”

　　“也没有到那个程度，”宋嘉实听见后轻笑了下，从挂在旁边的校服口袋里拿出了颗棒棒糖，说道，“我也会贿赂贿赂你的。”

　　少年把糖递给她，扯开了笑容，阳光的角度刚刚好洒在他的发梢，灿烂闪耀：“你只看着我就好，不用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