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可能》鹤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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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周林芙下意识地问了出口。

　　“开玩笑的。”宋嘉实把糖递给她，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完，也没耽搁，把校服重新搭在一边，就往篮球场中间走了。

　　没有人看见他的动作。

　　没有人知道她被揉了头发。

　　可是周林芙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坐在树荫底下，却还是好热。

　　今天的比赛其实并不正规，往常学校里统一组织的篮球赛，都得要体育老师来当教练，今天则是随便找了个之前一起打球的男生。

　　比赛开始，周林芙格外认真。

　　往常看学校里的篮球赛，她都是随意扫一下，其一是她不怎么喜欢凑热闹，满场都是尖叫和欢呼，她觉得耳根子都疼，其二则认为这跟她没关系，自然就没有看的必要。

　　然而今天她作为重要的一环，必须要打起十万分的精神。

　　张程伟站在三分线外起跳，顺利投入了个三分球。投完后，立即朝这边看过来，手势还比了个“3”。

　　随后，周林芙便在在翻牌器上往后翻了三分。

　　现在大比分追得紧，两个班都不相上下。

　　隔壁的女班长笑道：“你们班打篮球也挺厉害的。”

　　“嗯。”周林芙和她不熟，只是点了点头，视线又重新回到篮球场上。

　　“我之前还以为你们班应该都是些书呆子，还是轻敌了呀。”女班长开着玩笑，假装苦恼道，“早知道，我们班的战术，还是应该制定的更详细些。”

　　周林芙知道她是在谦虚，索性没有回头。

　　虽然七班是理科班的最后一个班，但平均成绩却也不差。能在二中读书的学生，都是学习成绩优异的。

　　她能说什么？

　　你们班学习也挺厉害的？

　　以她的立场来说，总觉得有种灭自己气势，长他人威风的感觉，而且这样说，还挺虚伪的。

　　这时候，女班长靠近了些，问了句：“对啦，你们班上场的那个穿白衬衫，对、还穿着牛仔裤的是谁啊？”

　　还能是谁。

　　周林芙立刻回头，问她：“怎么？”

　　“没有。”女班长见刚刚对自己爱答不理的人，此刻却反应迅速，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她总觉得哪儿怪怪的，于是说，“就想问问他的名字。”

　　只是个名字而已，说便说了吧。

　　虽然心底哪儿不舒服，但周林芙还是告诉了她：“宋嘉实。”

　　“哦。”女班长没在意，正想结束这个话题，却在某一刻想起什么，“好像上学期他是不是年级第一来着？！”

　　周林芙闷闷道：“嗯。”

　　女班长讷讷道：“难道这就是学霸的随意？”

　　“什么意思？”

　　“就，特别随意的上场打篮球，根本没把我们班当回事儿，轻松拿捏！”

　　有这样说自己班的吗？

　　周林芙认真看她。

　　能看得出来对方的班长在开玩笑，说话总有种调侃的意味在其中，她顿了顿，解释道：“他说他忘了。”

　　“哦。”这不还是挺随意的吗？

　　“他挺忙的，估计也有其他的事情，所以就忘了吧。”周林芙接上一句，“以学习为主，忘了也正常。”

　　“不懂你们的脑回路。”女班长自然也认识周林芙，理科班的常年第一。

　　原来上次是被这个男生抢了第一名的头衔啊！

　　两人对视着谈话，自然就没有再看场上的风波，更何况刚刚记分，怎么都有个喘息的片刻。

　　然而胡韬却早就抢到了篮球，正在激烈运球，一路上阻挡不断，他大体判断了下，随后当机立断地把篮球朝陈硕的方向扔了过去。

　　在篮球场上，不用说话，便有默契。

　　但还没等陈硕接到篮球，便被七班的另一个男生截住。说是截住也不全然，他只是轻轻一拍，篮球在高速运转下，便转了个方向。

　　“嗖——”

　　空气破开，篮球朝周林芙这边袭来。

　　“小心！”七班的女班长也被吓了一跳，想要把周林芙往自己这边扯一下，行动上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还是离这边最近的宋嘉实迅速掉头，飞奔了过来。

　　周林芙还坐着，只能清楚的看着篮球离自己越来越近，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她只能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脸颊。

　　“周林芙！”

　　她听见有人在喊他，整个过程也就几秒钟，篮球被宋嘉实追上，成功截住，而宋嘉实也因为惯性，抱着篮球冲出了场外。

　　一声长哨响起，暂停了比赛。

　　“没事吧？”宋嘉实把篮球传了过去，朝这边走过来。

　　“没事。”话是这样说，但周林芙还是心有余悸。

　　她不喜欢看篮球的原因其三：打篮球是个“高危运动”，特别是对于场外人员来说。

　　班上的记分员差点被误伤，一班的几个男生闹道：“怎么回事儿？赶紧过去道歉。”

　　刚刚截球的男生跑了过来，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你没受伤吧。”

　　“没事。”周林芙没伤到，挥了挥手。

　　现在正巧是中场休息，那边闹哄哄一片，周林芙站了起来，想去找瓶水喝，随口说道：“宋嘉实，你还来得挺及时。”

　　“嗯，”宋嘉实把瓶盖拧开，递给她，“刚刚好像听见你在喊我名字。”

　　“什么时候？”周林芙下意识问。

　　她忙着记分还来不及，干什么去喊他，然而目光在扫到七班女班长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了。

　　她是，说了名字的。

　　-

　　比赛结束，一班以大比分54:50险胜。

　　距离下午上课还有半个小时，人群熙熙攘攘的闹着，却又井然有序地把物品和东西都规整收齐。

　　场面混乱，宋嘉实却笔直走了过来，把校服取下，对周林芙说：“走吧，一起去吃饭。”

　　“现在？”周林芙刚刚被七班的女班长安排着收拾下剩下的矿泉水。

　　她说没开封的，还能拿回去跟超市老板退钱。

　　“嗯。”宋嘉实帮忙将矿泉水排队站好，“石琪让你做的？”

　　周林芙疑问：“石琪是谁？”

　　“七班班长。”宋嘉实还以为，刚刚两人在这边聊天聊了一场比赛，应该早就知道对方的名字。

　　但从周林芙的角度看去，又是另一回事——

　　为什么对方不知道宋嘉实的名字，宋嘉实却知道她的。

　　她站了起来，径直朝场外走去：“你知道她，那她刚刚还跟我问你的名字。”

　　“谁？石琪？”宋嘉实跟上周林芙的步伐。

　　“嗯。”

　　宋嘉实心中了然，面不改色道：“我跟她不熟。”

　　周林芙忍不住追问：“那你怎么知道她名字的？”

　　“听七班那几个男生说的。”

　　“你记性倒还挺好的。”

　　“……也，没有？”

　　宋嘉实这话说得犹犹豫豫的，让周林芙不爽，又找不到宣泄口：“你不许跟着我。”

　　虽然她是这样说，但步伐的方向却也不是回教学楼的方向。

　　还有机会。

　　宋嘉实忍不住逗她：“你不看我，就不知道我跟着你。”

　　周林芙嘟囔道：“这是自欺欺人。”

　　宋嘉实在她左边走会儿，又回到右边：“你想吃什么？”

　　周林芙斩钉截铁：“不吃。”

　　“在吃啦？”

　　他这话说得幸灾乐祸，还有些让人误会，但也周林芙反应过来，这是说她在吃某样酸性液体呢。

　　她猛然的意识到，刚刚自己不高兴的源头。

　　可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宋嘉实，”她皱了皱眉，只想给自己辩驳，下意识道，“你放狗屁！”

　　这还是第一次，周林芙在家人以外的人面前失态。

　　看见她真是有点恼了，宋嘉实像给小狗顺毛似的，笑着道：“不逗你，走吧，我记得食堂现在还有面条可以吃。”

　　这边，姜其瑞刚组织大家把举牌和其他的东西收拾好之后，回头寻找周林芙，却怎么都找不到。

　　明明之前一直在记分那边。

　　张望了半天，姜其瑞好不容易看见周林芙，估摸着对方也是没看见自己。

　　人群涌动又混乱，为了让对方能看见自己，姜其瑞挥着手，蹦了起来，大声喊道：“林芙，我在这……”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胡韬连忙拽住她：“别喊了别喊了，奇瑞□□！你别去打扰别人！”

　　姜其瑞回头，看见是胡韬，忍不住想骂他：“胡韬，你有病啊！”

　　她觉得自己本名挺好听的，但耐不住外号实在是……

　　胡韬居然还在这种公众场合喊她。

　　而此时陈硕路过，顿住，面无表情道：“胡韬，慢慢说，把手放开。”

　　姜其瑞也猛地把右手抽开，往后退了两步。

　　胡韬扫了下陈硕，又扫了下姜其瑞，好像忽然又明白什么。

　　他恨自己过于早熟，懂得太多。

　　可惜！没人懂他！

　　-

　　面条热腾，上面还点缀着葱花和香菜，虽然简单，但也足够抵御饥饿。

　　只不过刚刚忘记说不要香菜，现在还要先把香菜挑出来。

　　周林芙也没矫情，抽出筷子就准备动手。

　　只是她动作神态都忍不住嘟嘴，就像只正在生气的河豚。

　　宋嘉实察觉到，已经先她一步，把她的碗移到自己面前，特别自然道：“我记得你说，不喜欢吃香菜。”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周林芙回忆起来，好像还是之前跟他办黑板报的时候，一起吃过一次面条。

　　他动作娴熟，把香菜挑了出来，又移到她面前：“下次我肯定记得提前说。”

　　周林芙义愤填膺地接上：“不是提前说，你应该提前把全世界的香菜地都拔光。”

　　“好。”

　　她还想装作不高兴，可面条实在是好吃，宋嘉实的态度又好。渐渐地稳定情绪后，周林芙又想到宋嘉实说自己妈妈不能说话的事情。

　　她忍不住问：“那你还好吗？”

　　“什么？”

　　“就你妈妈的事情。”

　　“早就走出来了。”宋嘉实一笑而过，“是你说的，昔日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什么时候？”

　　“也是你说的，即便我们会在黑暗的隧道里摸索很久，但还是应该往前走，跑起来，隧道外是春天。”

　　这两句话的威力太大，振聋发聩，拽着周林芙回到高中刚开学的那段时间。

　　那是，她在主席台上的讲话。

　　在他们还不认识的时候，宋嘉实已经无数次的谢谢她。

　　“谢谢你，让我来到了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