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RolliAn

2、第 2 章

　　在哭包第N+1次撞到了脑袋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从身边抽出一张纸巾，默默抹了一把飙出来的眼泪，尽管如此，还是不敢吭声跟轲凛反抗。

　　因为此时此刻的轲凛，处于极度不爽的状态。

　　自从他和轲凛一起生活开始，没花多久哭包立即认识到是她极度厌恶人多的地方。只要有选择，她宁愿走路也不愿意去挤公交地铁。每逢这种状况，首先遭殃的就是被迫躲在她包里的自己。

　　而他昨天听易笐那模棱两可的描述，压根没想到对方指的竹林是在景区里，还是苏州最有名的风景区里，恰好今天天气不错，来逛的旅客还格外得多。

　　简直是祸不单行。

　　就在这样的极端条件下，尽管是无比嫌弃背包里狭小的面积与空气的不流通，自认高贵的哭包穷奇也不敢像平时那样发脾气，生怕轲凛一个不爽直接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颠簸的旅途终于结束，哭包好不容易有机会喘了口气，隔着背包厚重的布料，他听到了轲凛的声音。

　　嗯，果然是不出所料的烦躁。

　　“哭包，你可以出来了。”

　　甚至都忘了去计较她给自己起的难听的外号，便迫不及待地冲出了轲凛的背包。当然自视甚高的哭包并不知道，他这个样子让轲凛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在小学的时候学过的比喻句——宛如一头脱缰的野狗。

　　……

　　此处的竹林比较偏僻，不是为了拍照的话游客是不会特意跑这儿，所以轲凛才会把哭包放出来。而幽静的环境也让燥了一路的轲凛稍微平静了一些，因此也能静下心来找手上这片叶子的主人。

　　来来回回好几趟之后，哭包终于从旁边的灌木丛里钻出了脑袋，小心翼翼地飞到她身边。

　　“我找到了。”

　　轲凛对植物并不了解，要不是哭包凭借味道分辨出来，她压根不会找到这株仔细看才能发现不同的灌木。轲凛在确定了没有路人之后，迅速打了一个手势，随之她身边的空气好似软化了一般，以微弱的幅度扭曲着周围的事物。她张望了一会儿，才弯腰走进去。

　　来到哭包指给她看的那株小树边，轲凛拿出从易笐那里拿来的叶子蹲下，小声的问道。

　　“这是你的？”

　　仿佛是听懂了她的话，树叶摆动了几下。

　　下一秒，仿佛有一阵轻风带着温度从西南方吹来，带着雨后清新的味道出现在她的身边，他们周围的竹林相应而动，片刻后安静了下来。

　　他们面前，从空气与树叶之中，渐渐凝聚出一个几乎透明，形似人类的身体。

　　轲凛见过脆弱的灵体，但是稀薄到几乎要隐入空气之中见得着实不多，甚至无法看清对方的相貌。尽管非常勉强，轲凛还是从她服饰上若隐若现的纹路辨别出这是古代女子的衣裳。

　　须臾，一股轻柔的声音飘入她的耳朵——

　　你是，通灵师？”

　　轲凛点点头。

　　“你好，我叫玉苔。”

　　如今的人类社会被高科技所充斥，它们在给人类的生活带来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了难以忽视的负面影响，全球变暖大气污染不仅是表世面临的问题。过度开发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里世的环境，远不如从前人杰地灵的环境让许多里世者出现了灵力减退的现状。作为通灵师虽然能依旧看到普通人看不见的事物，可是如今的世道除了在深山老林之中，有能力在表世存活的里世者少之又少。

　　尽管它非常虚弱，但是还能勉强化出人形，就能足以说明本身的灵力不容小觑。

　　“等等，这个味道……”一直围绕这灵体转圈的哭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凑近闻了闻，恍然大悟：“你是亢木灵！”

　　语气里的质疑让他不由自主地凑近又闻了闻，除了气息还有隐藏在灵力中的那种极度熟悉的感觉，的确是亢木灵。可此时这么弱鸡的样子，真的很难让哭包信服。

　　从有所记载的年代算起，亢木是上古神木的一种，还和哭包是同一时代出现的孕育出来的里世者，也难怪它会觉得这味道特别熟悉。既然是远古时期的树灵，其灵力的高深确实能够支持它在离开也浮戏山之后那么久还能靠自己存活那么久。

　　在如今的大环境下，一个多月的时间，就算是有万年修行的树灵，也会到了极限么。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又是什么会让这个树灵会离开赖以生存的环境，冒着灰飞烟灭的风险跋山涉水来到苏州？

　　兴许是化成人形的时间超过了它的负荷，随着一阵微风吹过，它回到了本体的灌木之中。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在犹豫着什么，很长的时间里这棵灌木没有任何的动静，而轲凛也没有催它，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着它有所表态。

　　许久的沉默之后，它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既然你是通灵师，那么你能看到我的记忆吧。”

　　轲凛点点头，掏出来一块色泽通透的红色玉佩，赤玉上镂空雕刻出一头亦龙亦蛇的生物。实在是过于巧夺天工的技巧，让那头红色的龙蛇逼真得犹如是躺玉佩上面休憩一般。

　　她将它举到面前，握住玉佩上端的红线，玉佩顺势垂了下来。

　　“请。”

　　玉佩下端端流苏左右晃动，伴着这个频率嵌在玉佩上的龙蛇真的动了起来。它飞出玉佩，一遍一遍地转圈，一个透明的屏障也随之扩散开来。而这头龙蛇也在转动之中演变成了可以将他们包裹于其中的大小。

　　最后，这头赤色龙蛇停了下来，闭着眼睛的它缓缓叹息，凭空吹来一阵风，原本有些枯老的亢木树突然有了生气，枝桠上出现了许许多多含苞待放的花蕾。这些花骨朵缓缓绽放，伴随着一阵馨香轲凛不由自主得闭上了双眼。等再次醒来之际，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城市。

　　她和穷奇，一人一兽，出现在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环境里，也没有人在意，是因为寄宿在玉佩上神兽的灵力和亢木灵的允许，让他们进入了她的回忆里。

　　张灯结彩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许多人的脸上还戴着千奇百怪的面具。他们随着人流向前走，时不时会出现一些人带着鬼怪的面具，在他人面前耍宝讨要赏钱。

　　一旁还有人贩卖着小吃，有的人还举办着街边杂技，吆喝声接连不断。

　　非常热闹的场景，这让本身就喜欢热闹的哭包非常开心，扑棱着翅膀就想往杂耍的人堆里挤，才飞出去几厘米就被轲凛一把抓了回来。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战战巍巍地转过身去，果然，轲凛黑着一张脸瞪着自己，锋利的眼神似乎化作了几十道风刃，刷刷刷地向自己身上刮来。

　　她表情在无声地告诉他：再向前一步，我就把你封印在这里，让你一个星期吃不到薯片。

　　哭包立马像一块橡胶糖似的黏在轲凛的手臂上，拿都拿不下来。

　　长时间没有跑出去凑热闹的哭包一时间将轲凛讨厌人群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就算是在回忆里场景也一样，甚至轲凛的心情会因为这些人能从身体中间穿过去而变得更加不爽。

　　哭包只能放弃挣扎，老实巴交地跟着轲凛向前走。

　　尽管如此，他还能“忙里偷闲”地欣赏沿路的风景。经过大桥的时候，他兴奋地看着停留在护城河上形形色色的船舫，悉数被精致的灯火所装饰，在河水的倒影下使得整个城市都愈加通亮。

　　在里世者之中，妖灵喜欢热闹是出了名的。每逢佳节就会有很多妖灵聚集过来。上元节就是其中最为著名的节日，再加上是农历十五，来到表世也不会折损太多的道行。因此一路上，他们除了看到许多的凡人，也看到了许多化成人形的妖灵。

　　没过多久，哭包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让轲凛停了下来，闭上眼睛仔细嗅了嗅，顺着气味就找到了玉苔的所在之处。

　　轲凛皱着眉头穿过人群，跟着哭包来到了不远处挂着一排排灯笼的地方。因为格外多的数量让这一带特别亮敞，再加上这些带着奖赏的灯谜，吸引了许多来人。

　　而化成人形的玉苔，身上穿着同多年后轲凛见到她时一样的衣服，手上还拿着一卷小纸条，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思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