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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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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室里头没有别的消遣,四周全是各个角度拍下的监控录像,就连手机也都不被允许携带入内。
包裹着的黑幕有些令人压抑,能把人彻底困笼着似的。
整夜这么待过去,边忱总不可能老盯着屏幕完全不放松,只是他也实在是不太容易舒坦,不管是坐还是瘫都一样。
还在医院躺着那阵,他也觉着如此。身上各处的伤痛地方时不时就给他刺几下,但或许是深知病患本就是这样,他也就当成理所当然。
看着点滴慢慢变化,还有闻着消毒酒精淡淡的味道,总能感觉到是在好转。
而跟路见洲回家之后,即使是常会不知缘由地辗转难寐,边忱也觉得无所谓。
只是现在,他有点不爽,时间过得还快不过蜗牛爬。
那盒烟还在他的手里,包装的封始终没被拆开,他想着迟些得要看看路见洲的专访回放。
小法医严肃起来定会很酷。
等到后来天到底是不是快要亮了,边忱都没太留意,只是在有早起的大爷、大妈经过跟他热情地打招呼的时候,他才猛地意识到,这会儿都差不点要到买菜的时间了。
邓姨认出了边忱,笑呵呵地和他分享了许多事情,比如广场舞心得,挑好货和砍价十二招式……关系是真的好。
由此,边忱得出结论:他是个保安没错,但还是个人缘挺好的保安。
本来好好的都要清晨收工回家了,却又出了点意外。因为跟边忱换班的同事迟到,硬是拖着他还不能离开,得等着人来才行。
边忱自是没什么可说的。
反正说了又没用。
出现在周边的人陆陆续续地越来越多,广场的喷泉水池处有些闹腾,不知是有小孩扔了什么东西进去,这会儿正哭得厉害。
像是那小孩家长的浓妆女人走过来,动手敲了好几下值班室的窗,态度强硬地要求边忱去给把东西捡出来。
边忱大致了解一下情况。
掉下去的是小小一枚许愿硬币,那熊孩子叫嚷着许愿许错了,得捡回来重新再许一个,这才整出这事。
池子里面有挺多的,穿着的线绳颜色算是不明显的记号,要找到那枚得费不少功夫,甚至可以说是得把人找到傻。
边忱提出解决策略,比如重新买或者别的,通通都被否决了。女人跟那小孩就赖在水池边,下一刻就能摔下去,恨不得把事情闹得更大似的。
边忱默不作声好一阵。
可惜捞网前阵子烂掉了,他在决定下水找的时候,先把那盒烟取出来,放在旁边不容易被踩到的地方上。
不能把它也给沾湿了。
边忱本以为这都不算什么事儿,池子又不深,他没有过溺水的经历也从来不会对水有什么恐惧或阴影。可他后来才知道,不是这样的,很多事情都早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在低身搜寻的过程中,水不可避免地漫过他的鼻腔和头顶,带来的是他从未想象过的感受,连神志都在颤动。
心理隐疾的发作出乎意料。
边忱没有一点准备,也没有一点招架的余力,他根本连这是怎么回事都不清楚。
结果是格外糟糕。
浓妆女人还在不依不饶地叫唤,那双高跟鞋一下一下地踩着地面,除此之外的,密密麻麻涌来。晃动的人影,嘈杂的声音,他看不进去也听不进去,只是恶心得想吐、难受得快疯。
可边忱的目光仍是下意识地想要去寻找那盒烟。
不知这样浑噩地维持了多久。
直到穿碎花裙子的女孩出现在他的身前,蹲下来,和他的目光相对。
她的眼泪缓缓落下来。
*
翟秋源带着他去了商场店内。
热咖啡在桌面冒着烟,一点点地萦上来,却好像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边忱有些没舍得喝。
他看到了这里的物价,随随便便的都得许多钱,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连帮发小的妹妹一起买单都会显得奢侈。
翟秋源关切地问:“你真的不要紧吗?”
边忱摇头,他的衣服在值班室里面匆匆换过,现在这会儿也都已经不是旁的问题,因为最大的问题是他自己。
只是无从下手解决。
翟秋源朝他扯出一个微笑。
她那双哭过的眼睛还有点红,在这时成了浅浅弯月,黑长直的头发已经转变为蜜棕色微卷,精致的面容越显明媚。
可万人迷小公主仍是当初的纯真模样。
“我离开好久了,近期才从国外回来。”翟秋源说,视线一直停在边忱身上,“刚刚在和我的姐妹逛着,那里就有好几台夹娃娃机……”
单单只是这么说着,那股强压下去的酸涩就又涌上来。
可她不能再在边忱眼前哭了。
“秋源。”边忱斟酌着说,“你的订婚……对象人怎么样?”
翟秋源只回了三个字“挺好的”。
她关注的点在于那个称呼,不是“丫头”,也不是“圆圆”,可她还记得以前自己硬是给他扣上了“满满”的小名。
边忱没有再多问,心里却想到了备礼的事情。支出多少得看路见洲,可是这算是他自己该做的,又或者,该是以双人的名义?
翟秋源小心翼翼地问:“满哥,你有没有交女朋友?”
边忱否认,他竟又想到了路见洲。
翟秋源说:“我可以把我的姐妹介绍给你哦,是最温柔体贴的护士小妹,她刚刚还在这边,现在就能把她喊过来,看电影吃饭都行。”
边忱下意识地拒绝。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都意味着什么,他对别的都已经失了兴趣。那他对路见洲,是不是真的有了喜欢?
他找不到可以用来辩驳的理由。
所幸明白得不算晚,路见洲还在等着他走近。
翟秋源的声音还是有些哽咽,道:“昨晚你是不是在值班,总有没素质的人刁难你吗?其他那些工作,你还有没有再继续干?”
边忱有些怔愣。
他从不知道自己还有别的什么工作,对他而言,除了从警之外的,区别不大。
简单闲聊几句,翟秋源后来说:“我先去一趟洗手间,你要等等我啊。”
边忱看着她走远。
桌面的咖啡谁也没有动。
*
边忱没能做到留下来等她。
在广场外围又见到了黄毛,对方没有打火机却有摩托车,很爽快地同意借给他。
正快速地开在路上,风过耳畔似乎都能带起一阵阵的惊鸣,前头被他追着的那辆出租车驶向越来越偏僻的区域。
边忱的视线将之牢牢锁定。
先前在商场时,见到光头还不算太稀奇,只是对方的身边还带着一个学生打扮的男孩。隔着远远的,有意扫过来与他对上的挑衅目光,若能叫人心头发紧。
边忱觉得奇怪,听邓姨说那学生是被他救下来的,就坠江事故发生的那次。当时动静有点大还上过报道,她这才能认出人来。
这次十有八九是专冲他来的。
他匆匆给徐竞打个电话,再不耽搁地开车追了上去。
不出所料,双方停下对峙的地方是一处废弃的加油站。
地上散着几根铁条和带钉木棒,周边野生的草圃枝横七竖八往外窜,远远的堤坝映入眼帘,要是头被摁着往那撞上去铁定很疼。
边忱的视线大致地扫过那群流里痞气混社会的人,光头在咬着脖上的链子,眼神戏谑。
男学生被拉扯着退到后方,他的脸色发着白,白得很不正常,身形极度瘦弱,一声不吭,垂眼不去看任何人也包括边忱。
“你得还账了,兄弟。”
“这不是出点医药费就能糊弄过去的,跪着磕上几个头还是折胳膊和腿,得看你表现和咱心情……”
边忱懒得听废话。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清楚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见不见血的作另说,反正没带怕过。
可双方真正动手干架的时间很短。
人多不见得就能占到上风,冲近赶着来阻止的人是光头那边的,他看上去比边忱还要紧张得多,说话尽是粗口带着喘。
被打断的人自是不悦,光头本想拽着他的头发一通撞,却在听清他表达的意思之后生生忍住了。
毕竟传达的是顶上那位的话。
知道内情的人在这时看着边忱的目光都很是怪异,隐隐间还带着别的情绪,更像是难抑的狂热和忌惮。
——请于华商内区A03地下赌场赴约,诚邀亲见,致归山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