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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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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秋生在外边兀自停了一阵。
手里还拿着那盒烟,是刚才的偶然碰面中,路见洲匆忙间递给他请求帮忙转交的。心绪很乱,可他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回途的车上,徐竞这个平日里恨不得躲他远远的,破天荒地跟他挤上了同一辆车。不出意外,他们俩又吵了一回架,多数还是徐竞在那靠着一张嘴输出个不停,他回应的次数很少。
翟秋生实在是懒得跟徐竞这个局外人多做纠缠,一点意思都没有。
尤其是对方,脾气冲又直,讲多少道理,多少大局观,估计都比不上请吃一碗牛肉面来得实在。这次若不是事故牵扯到了两方的支队,他们估计也不会再共事。
过去的情分总归是有的,但那也是在数年之前。
停留在学校饭堂,自习室,或者训练场,又或者是旧相框内,现在还跟那些中二愣头青较真什么呢?
可是在车上徐竞冲他嚷的话,他也不是全没有听进去,特别是最后那句“可是他管你叫秋哥,不是翟警官”。
真他妈笑得要死,当他乐意听?前者和后者都是,搞成这样又不是他想的。
但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也有所想。
休息室的灯本已经关了,这会儿又被“啪”的一下开启,还是一排不是一盏,亮堂堂都跟人民大会堂开会似的。
还在那坐着的边忱被惊了一下,眼神放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翟秋生刚收回放闸的手,看着不远处那人,有些僵硬地说:“抱歉,我对这里的开关操作不熟练。”
光照得人避无可避,连窘迫的神情都能被看得清楚。
边忱抬眼盯着他一阵,没忍住嘲笑道:“还得是你翟大少,去到哪儿都还得提前适应一番,怎么这会就失策了?”
是那般久违又熟悉的语气。
翟秋生闷头不语半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把那盒烟掏出来,朝着边忱丢过去。他看到对方稳稳地接住了,在对上那带着询问的视线时,开口解释道:“是路法医,不是我。”
是挺贵的牌子,比那些劣质的二手烟总是好一些。为着什么,不言而喻。
“还是谢了,毕竟没讨要经手费。”
边忱顿了顿,还是将之先收着,没有要现在打开的想法。
要是在平时,他估计就随手取出几根,叫人过来抽着聊上几句,但是这会儿他就是不想。
翟秋生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边忱又说:“不过也是,你跟徐竞又不一样。”
“我知道。”翟秋生平静说,跟他隔了一个位置坐下,“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不提旁人。”
边忱有点想笑。
不早不晚,偏偏挑这时候是几个意思?
翟秋生斟酌片刻,问:“你知道的有多少,有哪些是路法医告诉了你的?”
边忱不耐地说:“告诉了我该知道的,没半句废话。”
翟秋生侧过脸去瞧他,心里明白了个大概,忽然就释怀了。确实,现在这样挺好的。
边忱却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一个个的都知道他记忆有缺的事实,却又都对他的过去不愿多谈,说的也尽是些不痛不痒的哄他开心。就好像,他原先做人有多失败似的。
但是多纠无益,他好像又能坦然了。
因为路见洲。
边忱不自觉地有点走神,翟秋生的态度他都没顾得上,而方才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
临别时,路见洲回过脸来,轻轻问他道:“我可以抱你一下吗?没有别的意思,就是……”
边忱站直了身体,展开双臂对路见洲笑说:“来,哥这结实,用力点撞。”
路见洲和他对视一瞬,果然顺意地往他胸膛靠去,却不是撞。
结结实实的相互拥抱,却用尽了轻柔。
在这一刻,他能知道自己真真切切地存在着,被触碰着,而不单单只是一具处于游离状态的空壳。
所有的话语都不是在泛泛而谈。
边忱得承认,他的情况其实不太好,甚至可以说是很不好。
不确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而特别是在面对光头那会儿,将要失控的洪流一下下地冲刷而过。
他很迫切地想要抓住点什么,所幸路见洲给了他回应,躁动也渐渐平静下来。
原来在一段好的关系里,真的是可以做到相互抚慰的。
只是……本以为足够平常。
边忱却没有想到,路见洲在抱紧他的同时,放到他后背的一边手却又格外温柔地探进他的里衣,落在凸起的旧疤。
贴着皮肤抚过时很温和,而随时都能掀起惊涛骇浪。
在感受到并确认这个事实后,边忱克制着自己半点没动,但差点就……跟那狂犬快要冲破锁链似的,可真是猝不及防。
这真的是没别的意思吗?
挺失望的……不是!
还没等边忱哑着嗓子象征性地说声“别”,就听靠着他肩膀的路见洲温声说:“后方有一处漏风的,我用自己给你堵上了。”
“哪儿呢?”边忱有点艰难地开口,刚想转头却被路见洲阻止了。
“无论什么时候,就不要回看,得往前。”似乎蕴含了很多情绪,路见洲最终只如是说,“你得跟紧我,警察叔叔。”
边忱其实没能明白为什么是这个称呼,叫他“保安弟弟”不是更加合适吗?但他知道路见洲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路见洲停了停,又说:“你硌到我了。”
边忱脊背一僵,刚急着想要澄清自己不是流氓,却看到路见洲下移的手,往他的裤袋里掏出了被压瘪的一盒烟。
呃,这是他偷偷找便利店老板借的,没成想这会儿被抓个正着。
路见洲深深地看着边忱几瞬,却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想,与其这样,还不如给他买些好的,日后管着慢慢减量。
后来,边忱久久都没有回过神。
分离过后的余温还在,共鸣过的心跳仍然未平。故而翟秋生这会儿在他身边都成空气了,说了啥也完全没有被接收。
翟秋生自然是对此觉察到了,他的眼神有点怪异。
他想起来刚刚看到路见洲的时候,对方特意警告了记者不可以泄露边忱的信息,知道边忱打人的事情却只关心边忱有没有弄伤。
上不上心,真的可以很明显。
“这件事跟重案有关,尚在追查。”翟秋生提醒说,“矿场那伙人不安分,你留意着些。”
边忱这下听进去了,应了一声。
在整个过程中。他不是没有发现端倪,除了自身的异样之外的。
那些警员对他的态度和看他的眼神有些特别,堵在周边问消息的中年男人和他哥们儿像是和他早就认识,对他说出的话都有些奇怪,什么“二手楼”和“工地铺”,等等这些。
既然都不希望他太关注过去,那也就姑且算了,更何况那点不安也被路见洲抚平了不少。
得把握现在,这话没错。
翟秋生又给他递过来别的,不是烟盒。
边忱看了一眼,问:“什么?”
翟秋生答:“订婚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