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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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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见洲记得边忱说过的话。
可在这弯曲又颠簸的途中,他硬是没能忍住那股难受的劲儿,觉着要么就是有狂飞俯冲的野鹰载着自己,要么就是在坐过山车,若是来多几下,整个人都分分钟就能散架了似的。
或许不能说是这位酷哥的开车技术和风格有问题。
至少路见洲不这样认为。
如果不是自己状态太差,那就是这山道实在太令人煎熬。
等终于通过浮岭山道,接着行驶向另一条比较平稳的小道时,路见洲不得已只好请求停车。可是说不出话来,他只好往对方的肩膀上接连拍了好几下。
同样是无力的,没有任何泄愤的意味。
边忱在路边停得很干脆。
他回头去看路见洲,却只看到一个下车后匆匆离去的背影,估计是难受坏了。
路见洲跑出去的地方离这并不远,他手扶着旁边的棵树,低身就是一顿猛咳,简直是撕心裂肺,隔着猎猎风声传入耳中都清晰无比。
这都还在边忱的可视范围之内,他显然也是怕迷路走散。
边忱刚往那边迈出几步,就又停下。
因为他既没带纸巾,连矿泉水都是自己喝过的,前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在这等着好了,况且对方特意跑开估计也是想着避开他。
只是,这算是晕车还是原有反胃症状的延迟发作?跟他的摩托相关性强不强?
路见洲确实是想要避开边忱。
搞这么狼狈,真的是让他郁闷得要命。
可在这干咳干呕了大半天也没真的倒出什么,他本都还没进食,胃到现在难受得厉害。
缓了好一会儿,路见洲后知后觉地感到很冷,浑身似乎都是冰的,说不上是哪里不好,但感觉就没有哪里是好的。他慢慢直起身,在这个角度,看到的是阴沉沉的暮色、杂乱的草坡、有点破烂的路栏……
是被完全陌生的偏僻环境包围着。
路见洲猛地一回头,所幸车主和摩托都还在原处等着,亲切熟悉得不像话。他提步走回去,在边忱面前低声说:“抱歉,让你久等。”
边忱把那瓶矿泉水递给他。
路见洲用双手接过,拧开盖子后正要喝,却被对方及时扣住了手腕制止。
边忱说:“是给你拿来洗手的,要不要?”
路见洲有些懵,闻言下意识地就依言照做,立刻将水倒在自己手上。
这举动没控制好力度和量不说,连时间也是这么的猝不及防。以至于,将近半瓶的水一下子就没了,而且附近的衣服也被弄湿了些,还没来得及撤开手的边忱也不可避免地受到波及。
路见洲垂眸,恰能看见水沿着边忱的腕臂流下,将其上线条及细节都勾勒得清晰。他忽然就想,对方在动手制止自己的时候都还没有使力,不然的话他肯定会感到疼。
边忱仅仅是顿了一下,接着取回空瓶子放好,问:“你现在还上来吗,或陪你再停一阵?”
路见洲收回神,说:“可是天快黑了。”
“嗯。”边忱满不在乎地说,“它黑它的,我们管我们的,倒也不用急。”
“要是遇上抢劫的怎么办?”
路见洲脱口而出,一抬眸正好对上边忱藏笑的双眼,听到他说:“这不特地给老子送过路费么,你怕?”
酷哥警察一向很行很刚。
路见洲这会儿有点想笑,摇了摇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问道:“距离市区还有多少公里,这是乡道还是县道?”
边忱迅速说:“不知道。”
路见洲不由得感到有些惊讶,接着便听到边忱解释说:“我不喜欢人多和红灯,也不看导航就爱瞎摸索,专挑偏僻无人的快捷小路。就比如像现在我们脚下这条,连野草都不知多少年没被除过的,旁边堆着的石块里不知道有多少是野狗骨头的,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连打120都没用的……”
路见洲:“……”这一刻好像明白实习警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而这也确实不能算是交通事故,姑且算是不太妙的故事。
这其实是边忱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
在那个时候可没有手机能看导航,再者遇到些犄角旮旯的地儿也没信号,他靠的是自己的经验和判断。就算是从不曾去过的路,他也能根据大致的方位做出预测,而且十有八九都是对的。
至于当下,边忱就更不担心,他对浮岭周边这一带都熟得很,就算是狠力把头都给拧歪,他也能找对方向。
只是路见洲显然不知道这些。
边忱看到他僵硬的神情,很短促地笑了一声,关心问说:“你好些了吗?”
路见洲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大碍。
于是边忱就放心了,很直白地告诉他:“我的车快没油,这事你是知道的。”
路见洲:“嗯……”嗯?
边忱没给他多少缓冲的机会,对那辆摩托尝试几次开动,随后下定义道:“省略一个字后,说的就是像这样,半死不活。”
路见洲随之看过去:“?!!”
声音很大地接连响了好一会,可是很快就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摩托毫无反应,毫无“生机”,随即就被车主放倒,孤零零侧躺在了路边。
说是报废要被回收的,都有人信。
尽管如此,边忱还是很淡定,就好像是在闲散地等着公交,错过了一趟,过几分钟又有下一趟。可是这种鬼地方连鸟都见不到几只,又哪来的其他?
路见洲不能做到一样淡定。
默默地,他心中强烈抓狂了那么三两下,可也就只是三两下而已,再后来就没什么了,或许也就是有点紧张,但实际又没有多害怕。
估计是因为边忱还在这。
可惜作为安全感来源的某人,哪怕是正面迎着路见洲期期艾艾的目光,他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这点。
边忱把头盔摘下往摩托那边一扔,说出的诨话越来越不着调,道:“若回不去,就得要在这荒山野岭凑合过夜。趁早挑一块领地占着吧,毛尾草这边是我的,那边你随意,或者你叫声‘哥’,我就把地方都让给你。”
路见洲:“……”
怪诞就怪诞吧,可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顺着对方所说,真的往毛尾草坡处观察了好几眼。再回头时,他正好就看见边忱嘴角那压不住的上扬弧度。
可一时间,路见洲都没来得及生出些别的情绪,在此刻真正近距离地看清了对方摘下头盔后的面容。
非常标准的比例,俊朗中带着立体亦不乏柔和气息,轮廓线条流畅,下颌骨精致完美,尤其是眼睛深邃而清亮,整张脸颜值很高。
头发有些凌乱却多了些洒脱的野性,痞坏和正直结合得恰到好处,那神情更让他整个人都多出几分生动。
原来真是个这么年轻的“前辈”。
他单只是站着,却好像已经走了过来。
路见洲倏地觉得自己周身都无可安放。
好半晌,他才敢抬眼正视着对方,声音飘渺地说:“这位前辈,我可以管你叫‘哥’。但把地方都让给我,那,你去哪?”
边忱微一挑眉:“……”
就随口说来吓唬人用的,压根就没有当这个假设会有成立的时候。
路见洲从背包里取出各种物品,除了极其实用的万金油还有别的。他打开伞撑在两人上方,继续巴巴地问:“你是要赶着自己去忙公事(先跑路)吗?可是下雨了你看,我有带伞。”
似乎是在极力地阐明什么,以求达到某种渴盼,其实就是不想被抛下。
也能帮上忙,也有价值,不是吗?
边忱偏过脸,确实看到了外边飘着的小小雨粉,正如语文课本里面所描述的“春霖细如牛毛,润物细无声”。对他而言,这其实可以忽略不计,哪怕真的下大了,也有雨衣可以用。
只是现在,边忱有些没法跟路见洲说出口。
这把并不算大的雨伞很难把两人完全遮盖住,可路见洲还是将之特意地往边忱那方靠过去,他又问说:“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迅速地囊括为“我们”。
边忱这回完全理解路见洲的意思了,稍低下脸掩去神色,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分明在本来就没有那个缺德的意图。
路见洲乖得都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边忱往旁若无其事地轻咳了一下,故作正色道:“上了后座你还打算撑伞?”
路见洲的目光带着疑惑。
边忱轻笑一声,重新把他们两个人的头盔拿过来说“戴上”,他接着就回到倒在地上的摩托旁边,轻松地将之搬起放正。
路见洲时刻留意着边忱的动作。
只见他还是像先前那样,跨坐,扶前,踩火,与此同时,像是发动机蓄能而发出的阵阵声音再度响起。
只是这次,不再是如同烛火晃荡,而是灼灼起劲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般,像振鸣嘶吼一声高过一声,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出。
遇到这种情况,倾斜或者放倒摩托车,能让油箱角落里的存油流到化油器,往往还能支持着开动。
边忱自然是对此清楚。
看到对方的手在车后座上一拍,路见洲并没有多停愣,立刻反应过来并做出行动。
他收伞上车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碰触到后边有些湿滑的铁柄,便也在这时听到边忱在回头时说的话,嗓音低沉却莫名有股穿透力。
“有需要就扶上我,腰又掰不断。”
“就是别把袋口的烟全扯没了,好歹给哥留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