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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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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这几日的休养,身体总是好转了些,边忱现在过的生活确实称得上是“四平八稳”。
他本以为和路见洲在同一间屋子里相处多少会有些别扭,其实不然。两人间保持了一段较为合适的距离,好像跟以前在学校和舍友在一块没什么不同。
反正他挺能适应,也觉着自在。
今日的路见洲照例从自提点拿了菜回家,边忱一见到他就显摆似的,“啪”的按了开关后,通道上方的灯就亮了起来。
圆形的灯罩像是聚着一团温馨的太阳光。
路见洲抬头端详,确认这是更换过了,原本的是白中带点灰扑扑的颜色。
“上门保修的人迟迟不来,洗衣机我给亲手修好了,待会就可以试试。还有厨房那个很难拧开的水龙头,我给它生生扳松了,今后估计能好用很多,还有……”边忱先是报告了一通,又后知后觉地道,“我这好像是先斩后奏,你会介意吗?”
路见洲说:“不会。”
这样挺好,能有主位责任意识也有处置的权利,正如他希望的那样。
边忱将他手中提着有些重的袋子接过来,问:“这回吃的什么?”
“你昨天说的那几样菜。”路见洲和他一起进厨房,答,“还有螃蟹。”
“你阳台养着的那几只?我还以为是当观赏玩弄的宠物来着。”
路见洲顿了顿,垂眸轻声说:“物尽其用。”
边忱有点想笑,将菜取出摆到合适的地方,问:“你看它们旁边的那只王八,有没有寻思着也给物尽其用?”
“没有。”路见洲说,“那是你的。”
“其实也不算吧,我替翟秋生养着,他哪日要是想带走就随便,但估摸着他应该是不想要的,三分钟热度,这么多年也都降下去了。”
“你喜欢就可以把它留着,谁都要不走。”
路见洲没再多言,只眉头在不经意间皱了一下。
多的是人一时兴起,冷却时说不在意就是真的不在意了,得亏一些物种天生寿命长,也天生顽强,经得住无数次等待与失落。
可人从来都不是这样的物种。
边忱开始着手准备接水洗菜,顺口就半开玩笑似的说:“那对我呢,是不是也能物尽其用?”
这话却让路见洲身体微僵,蓦地抬头。
边忱也迅速反应过来,差点没忍住动手给自己刮几个耳光,表面却极为镇定地补救说:“虽然我不是东西,但可以尽我所能去扫地拖地、砍瓜切菜、洗碗擦桌,就分担生活压力什么的……”
说着说着就编不下去了。
“操!”边忱觉得有点讪。
正在场面快要僵住之时,路见洲却转过身去,发出一声极低的笑,让人听到瞬间都没脾气了。
边忱认命了般,想将一片不小心甩飞的菜叶捡起来,衣领却被路见洲伸手轻轻扯住往后带。
对方的声音响起在身后,罕见的有些沉。
“边忱,你有时候真挺不是东西的。”
“不过我允许你先逃避一阵,等饭好了就得出来。”
这就是暂免的意思了。
嘴欠造成的后果真的会很难顶,话怎么能乱说,可差点就把边忱整个给压瘪了,这几日来才膨胀那么一点又要变回原形。
但好歹不是现在。
或许也就是现在。做顿饭不是要经过重重工序,并且要经过一定时长的等待吗?就如俗话说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是这回为什么这么快?
被送出厨房后,边忱只不过是晃悠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再出来就直接能落座开餐了,尽管他本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
边忱认为很稀奇,用筷子夹着往嘴里塞了些,问:“真的熟了?”
路见洲表示很平常,答:“都进口了,你难道还想端进里间再回炉再造,又或者是开灶重温?”
边忱:“……”怎么感觉这话同样有点不对劲,他莫名有点心虚又是怎么回事?
路见洲似笑非笑地看他一会儿,动作自然地盛饭落碗,没再多纠结于此事。
厨艺真的挑不出毛病,做的还都是符合口味的。尽管如此,边忱在起初还是埋头苦吃显得沉默,估计自己也没理清自己在想着什么。
至于路见洲,他以往都是没有在餐桌上多言的习惯。这样一来,周遭就安静得有点沉闷。
直到一只被剥好的螃蟹进了另外的碗里,又摆在了边忱面前,那蟹肉看起来就丰盈鲜美,而随后被推过来的还有一小杯白酒。
边忱抬头,便见路见洲停止了进食正看着他,又听对方说:“你只能喝一点点,白酒驱寒。”
海鲜带凉,二者正好相搭。
边忱不由得问:“你经常吃海鲜?”
“不是,我以前所在的城市并不临海,接触得也就少。”路见洲道,“说起来,我来到这里之前,连真正的螃蟹都没见过。”
边忱在这时干脆丢开包袱,边吃边说:“可你现在处理起来挺熟门熟路的,半点不比我差。”
“这本就是你教会我的。”路见洲凝视了他一阵,缓声说,“我吃的第一只螃蟹,就是你亲手给我开的。”
话语里透出的不是那种沉重的怀念,有的只是再平静不过的口吻。
边忱闻言微怔,却发现路见洲并没有要再说下去的意思,只是继续弄着螃蟹,随后放进他的碗里。
如今是他在为他,做着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边忱喝了口酒,微辣的感觉似能唤回久违的畅快。过了片刻,他终于下定决心去涉足他们的过去,尽可能用最坦然的状态,就在路见洲的面前进行询问。
“我们在哪里相遇?”
“浮岭山道。”
“后来怎么就走到了一块?”
“有事需要你开车送我一程。”
“我是在途中把你拐跑了吗,又或者出了别的事故?”
“都不是。”对方的否认让边忱有点意外。
路见洲微勾嘴角,道:“虽然旁人都说你是开野车的,被你搭上准没好事。”
边忱低笑一声,没有反驳。
确实,他开车显得总是不太正,可他明明有证且靠谱。
未待多想,随后听到的话声声叩入心弦。
“可我经此过后再没遇到过更好的事。”
路见洲捏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唇边的弧度也淡去,剩侧脸轮廓在光影下沉浮。
“那天有些晚了,周围环境越来越黑。”
“你说你的摩托快没油,开动了就不好再停下,我就这样去到你的车后座。这其间没什么可值得轰动的,不过是,你给我挡风,我帮你看灯,然后一路跟着你到了现在。”
以前是,以后也是。
颠簸也好,平坦也罢。本就没有车票,便也不论却步。
边忱没有移开与路见洲对视的目光。
所对的那双眸显出沉静清明,仿佛能拉回彼此相通的瞬间,直觉对方蓝灰色的发也与此有关,是定轨上却难逆的偏离。
心跳愈重,持续共鸣。
他这时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就已经被纳入了不冻洲的范围。
路见洲其实并不想跟边忱讨论两人过去发生的事情,是因为他尊重现在的边忱,也在意边忱现今的感受,故而先前一直未曾提起。
尽管他确实是在试图借用过去的交情束缚边忱,甚至用并不存在的“伴侣”关系来加深彼此的联系。他已经够自私的了,那可不可以在别的地方适度放宽,就当作弥补一些?
路见洲稍稍敛去脸上的神情,温声说:“不是逼你,你不要急。”
感情可暂且作隐忍。
余途很长,他们还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