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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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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小姐的肚子在变大,并且逐渐变大,按照木人的话来说,就是像一个缓慢膨胀的气球。
然后在某个月的某个星期,禅院小姐不住在家里了,禅院甚尔叔叔意外好心的说,要生了,得住在医院里。
只是在藤本千叶耳朵里面,这句话七拐八拐扭曲成了另外一种意思:我要去和她独处了,不用被你们打扰了。
真是的,怎么想怎么都有点生气,藤本千叶扁扁嘴,但也不算太在意。
显而易见的,藤本千叶没有在这种时候前去医院打扰,只是偶尔看看对门,一般都是安安静静的,鲜少会有开门的声音,那是禅院甚尔一个人比较早回家的时候,不过他大多都很晚,晚到直到千叶和木人都钻到被子里呼呼大睡也没听见。
时间慢慢的爬行着,在短短的圆上不知疲倦的转了一圈又一圈,转了好几天。
这几天藤本千叶和藤本木人的生日到了,不过没有人陪这两个小孩子过,只能窝在家里,无精打采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想去游乐场玩嘛……”藤本木人嚷嚷着,藤本千叶也只能摸摸他的脑袋聊以慰藉。
“游乐园是不可能的,不如我们出去转两圈吧。”藤本千叶决定找一个法子替代,“再去买点吃的,下次再让爸爸妈妈补上。”
“哎,行吧。”藤本木人估计也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答应了藤本千叶的提案。
但是实际上出去转两圈也不能跑的太远,毕竟就是两个十一岁小一点的孩子,能跑多远,更何况藤本千叶处处留心眼的个性,更是不会让藤本木人跑太远。
最后就是两个小孩子肩并肩坐在了小公园里吹冷风。很无聊,非常的无聊,除了冻得流鼻涕真的没什么。
“哎……我们还是回去吧姐姐。”木人从小公园的长椅上起身,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别这样,打起精神来,我们去买块蛋糕吃。”作为姐姐,藤本千叶还是要负担起照顾好弟弟情绪的任务,自然不会和他一样露出落寞的神色,起码明面上不会。
藤本千叶拉着自家弟弟的手就准备去蛋糕店弄点快乐的生日蛋糕来活跃一下气氛,只是还没走多远,有些更有意思的事情就把他们两个的眼睛抓住了。
一直对于他们而言寻常可见的小怪兽是万万不足以让藤本千叶和藤本木人有那么大的兴趣的,但若是有一个旁人,那就不一定了。
那是一个少年,看起来年纪和他们相仿,如果他看得见那些东西的话,藤本千叶就能确定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只小怪兽。
同样注意到这件事情的木人拉扯了一下藤本千叶的袖子,示意她要不要凑近一点观察一下,藤本千叶则是把木人往自己这边扯,警告他不要没事找事。
“你们……也看的见吗。”一拉一扯难免多了不少响动,引得少年侧目,眼睛狭长,看起来像是在打量。
藤本千叶把木人往自己身后拐了一下,漫不经心地扯谎:“什么看得见,你在说什么啊。”
不知道是她的撒谎技术过于稚嫩还是木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给对面透露内情,总之对面的男生笑了一下,看起来完全不相信的样子:“别装了,你们都看得见吧,实话告诉你们,我也看的见。”
说罢,他抓起了那个小怪兽,举到了藤本千叶面前:“你看,我真的看得见。”
也许是语气非常诚恳,也许是动作过于熟练,又也许男生的脸孔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在撒谎,藤本千叶鬼使神差地松下了防备,接过了小怪兽,放在了一边,随后指了指刚刚离开的长椅:“要聊一会儿吗?”
……
“所以你和他都能看见?”
木人忙不迭是的点头,一副被憋坏了的样子:“嗯嗯,我和我姐都看得见,大哥哥也是吗?”
“嗯。”男生笑着点了点头,“还有,叫我夏油杰就好。”
一直安静坐着的藤本千叶点了点头:“我叫藤本千叶。”
“那我叫你夏油杰哥哥。”木人想了想就决定了,“对了,我叫藤本木人,是……”
“是姐弟,你刚刚说了一句‘我和我姐’,不是吗。”夏油杰笑了笑,抢先说了答案。
藤本木人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心虚的看了一眼藤本千叶:“欸嘿嘿……”
夏油杰看起来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么冷的天总不会像我一样闲的没事出来胡闹吧。”
“为什么不呢。”藤本千叶挑了挑眉毛,并不打算把实话说出来。
藤本木人没那么多心眼,倒是直接说了出来:“今天是生日,都没人陪我们过。”
藤本千叶剐了一眼藤本木人,让他止住话头,夏油杰将这一副模样尽收眼底,不免笑出了声:“是生日吗?那真可惜,我没准备什么东西,那就把这个给你吧。”
说罢,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两枚硬币,一人一个分了过去。藤本千叶看了看硬币,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谢谢,不过天色不早,我们要回去了。”藤本千叶无奈的看了看天空,收起了硬币,“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吗?”
“也许吧。”夏油杰一样笑了笑。挥手告别。
……
回去的时候天色快要接近全黑,不过好在还是买了一块蛋糕,看了一眼对门,仍是一片沉寂的黑,想来又有好几天没看见禅院甚尔,藤本千叶莫名有些担心起来,至于在担心一些什么,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禅院叔叔,姐姐呢?”她刻意的等了一天,终于在接近半夜的时候等到了迟迟回来的禅院甚尔,“小宝宝出生了吗?”
“嗯。”禅院甚尔只回了一个单音节,闷闷的,不能分辨喜乐,回答完之后也是迟钝的往自己家的方向继续前进着,藤本千叶咋了眨眼睛,大着胆子居然往前走了一步。
“今天是我和木人的生日。”
“哦,生日快乐。”他的回答依旧没有一点感情波动。
“如果,如果禅院姐姐有危险,我可以帮忙的……”见禅院甚依旧是这样,藤本千叶一咬牙,愣是把她心底最大的秘密和盘托出给一个外人,“我可以……我可以把姐姐的一切变得慢慢的!只要看着就可以变得慢慢的!就算是急症也可以变得慢慢的!”
他终于是停下了,转过半张脸,只可惜背着光藤本千叶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不悦:“小屁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说的是真的啊!”似乎有点被逼急了,藤本千叶的声音不自觉的拉大,“禅院姐姐是第一个对我和木人好了这么久的人,我想帮她的忙,什么都行!”
“不需要。”他冷冰冰的拒绝了,然后用力带上了门,只留下藤本千叶一个人站在她家门口一步之遥的地方气的直跺脚。
“果然,即使是禅院叔叔这样的人也不会相信这些奇怪的东西呢。”很罕见的,藤本千叶抱着和她体型差不多大的玩偶生着闷气,木人坐在她床边,打理着其他小玩偶,一个一个塞到藤本千叶的身边,把自己的姐姐围起来,“姐姐你也就别生气了。”
“禅院姐姐都快一个月没回来了,肯定是病的很重啊,我只是想帮忙而已,纸巾。”从玩偶堆里伸出一只手接过木人塞进手心的纸巾,藤本千叶狠狠拧了一下鼻涕继续说,“而且这个特殊能力不是正好很适合吗,我就想帮忙啊,错在哪里了啊。”
“谁说的,说不定只是医生不让禅院姐姐出去而已呢,姐姐你就是太爱瞎操心。”木人总是会在这种时候给藤本千叶立个全然不同的情况,“等着吧,按我说,禅院姐姐不多久就会好好回来了。”
一语成谶。
藤本千叶和木人趴着窗户看见禅院小姐抱着被取名为惠的孩子被禅院甚尔搀扶进他们的屋子里的时候,木人颇为洋洋得意的看着藤本千叶,她只能脸色通红的把脸埋进自己的手臂之中,变相认输。
于是藤本木人拉着深陷丢脸风波里的藤本千叶第二天去看小宝宝,还带上了他们父母“要和邻居好好相处”的祝愿。
藤本千叶没把她那些不好的瞎想跟禅院小姐讲,只能是静静的看着惠,他现在还很小,特别喜欢睡觉,头发薄薄的,脸鼓鼓的,皮肤正在逐渐从出生时的红彤彤变得白溜溜。
她看着,小心翼翼的把一根小拇指探下去,极轻的碰了碰惠张开的手掌心。
就像是感觉到了手掌心有什么东西伸进来了,惠立刻把自己的手攥成拳头,藤本千叶的手指就这样被抓住了,一时间不只是挣脱好还是保持原状好。
“啊,惠很喜欢小千叶啊。”禅院小姐在一边观看了全程,满脸的笑意,“是觉得小千叶是个很好的姐姐吗。”
木人的关注点仍然快速飘到了下一站:“我也该是很好的哥哥吧。”说罢他遍小心又焦急的把自己的小手指放到惠另外一只手的掌心,果不其然也握紧了。
“嘻嘻。”他颇为得意的笑起来,又怕打扰到惠休息,只能尽全力的小声笑着。
“惠很乖,禅院姐姐呢也是个好妈妈,禅院叔叔人也……很好……”藤本千叶感叹着,“还可以每天都在一起,真好啊……”
禅院小姐的脸色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很苍白,肉眼可见的没有好转,若非禅院甚尔是真心爱着禅院小姐,藤本千叶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对禅院小姐实施了虐待。
“一定会没事的,这里多快乐啊,惠的爸爸妈妈都在身边,我想都不敢想的日子,一定会一直的吧……”
藤本千叶一直念叨着这句话,然后把自己缩起来,远远地看着,不敢再接进一步。
然后在几个月后乌云密布的一天,禅院小姐的声音没有从对面的房子里飘出来了。
“禅院姐姐呢?”这是那一天之后藤本千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没有回答。
然后他用办葬礼的方式讲出了答案。
作为关系亲密的藤本一家也参加了她的葬礼。
也有藤本一家参加了禅院小姐的葬礼。
冷冷清清,或者,毫无生气。
藤本千叶穿着黑色的长裙子,呆呆的站着,藤本木人杵在她的身后,愣愣的,两个人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不知道该不该哭泣,就好像是心里本来充实的一块突然塌陷下去,露出里面空空荡荡的内胆。
禅院甚尔一个人操办了整场惨淡的葬礼,全程一言不发。
惠静静地睡着,似乎未发现发生了什么,也不过是在离去的第一个晚上因为饥饿哭了整宿,到现在脸上还有眼泪水而已。
“你要搬走了吗?”藤本千叶问他。
他没有回答。
禅院甚尔用把房子卖了回答了她的问题。
禅院甚尔不再是藤本她们家的邻居了。
“我们会再见面吗?”藤本千叶又问他。
他依旧没有回答。
“你会好好照顾惠吗?”藤本千叶依旧不死心的追问下去。
他仍旧是沉默着。
每一个问题,他都没有回答藤本千叶,他只是背过身,庞大的体格只让藤本千叶产生了一种为知名的错觉。
天顶的乌云,掉到地上来了。
绝对要下大雨。
于是她再一次鼓足勇气,踏出一步,对着禅院甚尔大喊:
“禅院甚尔叔叔,你必须对惠好好的!不然……不然我会很讨厌你!然后诅咒你!”
“诅咒什么的,别从你嘴里出来,还真是了不得。”他突然是停下了,侧脸那一种藤本千叶说不明白的笑容看的她内心发毛,“咒术师可别乱说话。”
“对了,你不是咒术师。”
“那就,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