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这书我是真不想教》南长玖

47、47

　　“你和那个术师杀手是邻居？”
　　“很早之前就是了。”
　　“比我认识你还早？”
　　“比你认识我还早。”
　　夏油杰和藤本千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藤本千叶有些尴尬的收了收坐姿，尽量把自己的身形缩小。
　　“这没什么好害羞的。”九十九由基笑着再一次捏了捏藤本千叶的脸颊，“他人长得那么帅，被迷惑到很正常。”
　　但九十九由基这句似有似无的调侃并没能活跃气氛，夏油杰和藤本千叶都沉默了。
　　虽说夏油杰隐隐约约有这么一种预感，但当真相真真切切地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一种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还是贯彻了他的全身，仿佛是自己找到的宝物其实已经被别人发现了一般，倒也不讨厌宝物，只是为有人捷足先登深切的不爽。
　　而随后爆出的消息，则是令两人都没有办法安心的坐着了。
　　“对了，有关于星浆体的事情，你们不必太过自责。”九十九由基就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随意的说，“因为天元还有备份。”
　　一语，石破天惊。
　　后来发生了什么对于藤本千叶而言就跟做梦一样，等到她回过神来时九十九由基早就离开，留下外面一路烟尘证明她来过，说过话。
　　“我们应该冷静一点。”藤本千叶呆立在原地，喃喃自语，“杰，你在听吗。”
　　谁能听得进去，藤本千叶马上自嘲的想，她现在就大脑轰鸣，牙齿发颤，某种莫名暴戾的情绪在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她藤本千叶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本就本就有点精神不稳定的夏油杰。
　　夏油杰和藤本千叶都无法容忍，拿一个渴盼生命的女孩当做是引诱敌人的幌子，甚至是可有可无的消耗品的那种。
　　嗡鸣声在藤本千叶耳边绕了十几圈才渐渐散去，随即而来的感觉便是冰冷，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冷汗把夏天的灼热驱散了大半，隧道里阵阵的凉风还在不断加深这种感觉。
　　“我们存在又算的上是什么呢。”藤本千叶无意识的发出了疑问，“一样的工具吗。”
　　“谁知道呢。”夏油杰似乎是在回答藤本千叶，又像是在回答他自己心中的某个疑问，“也许是重复利用款的。”
　　“应该说幸好不是一次性的么……呵，还挺环保。”
　　……
　　“本来应该是毫无难度的二级咒灵讨伐任务……本来应该是如此……”七海建人仰倒在椅子上，毛巾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见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产土神信仰……那原来是个土地神……是一级案件……”
　　夏油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掀开遮着的白布，露出了下面伤痕累累的，少年的脸。
　　灰原雄的脸。
　　他死了。
　　夏油杰没敢把整张白布掀开，毕竟腰以下的白布呈现断崖似的塌陷，傻子都知道是为什么。
　　“当时的情况……是什么。”
　　“灰原的移动路径和木人重合，挡住了对面的攻击。灰原的身子当场断裂，没有救治可能。”
　　“灰原说了什么吗。”夏油杰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的聊天，面色一僵。
　　“这个时候说这些有的没的都没用了，灰原从一开始就全讲了。”七海建人没有看，只是静静地诉说，“两个人在厕所那一块，拉着点，劝着点，他们绝对会打起来。”
　　但是此刻，会打起来的人之一正在厕所门口等之二。
　　厕所内传来不绝于耳的呕吐声，藤本千叶在外面沉默地踱步，寂静在走廊里四处乱逛，手中的枪在此刻沉得要命，甚至是很难抬得起来做出某个射击的姿势。
　　藤本千叶只给了灰原一眼——再多一眼藤本千叶觉得此刻就该是她就该在隔壁厕所产出源源不断的呕吐声了——毕竟不同于夏油杰，藤本千叶把整块白布掀开，看见了全貌。
　　死气沉沉的少年睁大双眼，脸颊一侧却是肿胀不堪，很难分辨出他之前想要表达什么，是死亡的恐惧还是未能完成约定的歉疚。
　　不过眼下已经无关紧要了，死亡的现实掩盖了一切，藤本千叶迅速的盖上白布，双脚略微开立确保自己绝对能站着，然后走到七海建人面前，语气虚浮的问道：“木人呢？”
　　“厕所里吐着，吐了一路。”七海建人没有看着藤本千叶，颓丧的挂在长椅上，轻轻的念叨，“他身上全是灰原的血，全身都是……”
　　“甚至是一部分身体组织。”藤本千叶看了一眼七海建人，默默的帮七海建人把剩下的对话补齐，“我去照顾他，我会控制好自己的，不会伤到他的。”
　　于是藤本千叶现在站在厕所门口沉默的踱步，面色如墨。
　　呕吐声渐渐收歇，水流的哗啦声逐渐取代了它，甚至冲淡了呕吐的阵阵恶心的酸腐气味。
　　“木人，你还好吗？”最终藤本千叶站定在厕所门口，下定了拖延许久的决心，“我们出来谈谈，可以吗。”
　　“谈谈？我们有什么好谈的。”水流的哗啦声在一瞬间终结，紧接着是鞋面扣击大理石的声音，木人的样子出现在门内，他的眼睛少见的红肿，充斥着血丝，看起来是痛哭过一场，深黑的衣服泅出完全不明显的痕迹，浓郁的血气和污秽气息疯了似的扩散开来，止不住的往藤本千叶鼻腔里面钻。
　　藤本木人现在情绪乱的厉害，咒力四处外泄，看起来比咒灵还像咒灵：“难道你想谈你多此一举的动作害死灰原的事情吗。”
　　从小到大藤本千叶就没看见过藤本木人说话那么尖锐，那么咄咄逼人，还是专门针对她，此刻的藤本千叶俨然在藤本木人眼底变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但藤本千叶没有反驳，因为她确实有拜托过灰原雄照顾一下木人，这是事实，无法辩驳。
　　“我承认，我是多此一举过。”藤本千叶表示出应有的诚意，先一步服软，“但我没有想要害死他，我不知道这会害死他，可以先冷静一下，好好谈谈吗？”
　　“绝无可能！”藤本木人像是踩到了电门，语气突然变得恶狠狠的，“我不想和你谈！你害死了灰原，就这件事我就根本不能放下！”
　　“我没有害死他……”藤本千叶握紧拳头，继续耐心解释，“我确实求他多关照关照你，可我也不能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要是没有你说的那句破话他就不会死！”和愤怒状态的人进行任何解释都是徒劳无功的，藤本木人只是嘶吼着，“这都是你的错！”
　　“木人……”
　　“我不要听你说话，走开！”
　　“冷静一点……”
　　“滚开啊！”
　　“……”
　　“滚！”
　　“我怎么能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啊！”
　　在那个瞬间，藤本千叶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尖啸，就像是老掉牙的故事里女鬼凄厉的嚎叫，在瞬间镇住了正在发怒的藤本木人，逼迫他在那个瞬间重新变回一个被姐姐吓到的弟弟。
　　隐隐约约之间，藤本千叶体内本就压抑的情感就像被摇了很久才拧开瓶盖的可乐，瞬间喷涌而出。
　　被讨厌的人压迫的愤懑，被珍视的人责骂的委屈，被命运戏耍的悲哀，一直以来的不解，恐惧，难堪以及其他负面的情绪一股脑儿倾倒出来，狠狠地发泄到原本打算悉心保护的人身上。
　　“我也不想灰原死啊！我只是想为你好！”失控的藤本千叶继续发出刺耳的尖锐声音，“我只是想理解你啊！”
　　“你怎么能理解我，你只是想控制我，按照你的想法让我生长！”藤本木人的呆愣也只是一个瞬间，他迅速回到刚刚盛怒的状态，握紧了拳头，就像是握紧了一团火一样，“你和那些家伙一样，你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
　　“嘭”
　　跨出一步，揍出一拳，狠狠打在藤本千叶的脸上，藤本千叶没有回避，硬接下了这满是咒力的一拳，连护体的咒力都没有放出来。
　　血从嘴里开着车一样飙出了嘴巴，落在了地上。
　　藤本木人此时才停住了自己的动作，瞪着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为什么不躲开……”
　　藤本千叶没有回答，只是非常小心的摸了摸被打之后飞速肿起来的脸颊，就像是解放了什么一样舒心的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你一直以来认为的吗，我了解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不知所措，你和他互相知根知底，他怕你什么你也不能再清楚。
　　藤本千叶发火的时候藤本木人一般都不再怕的，只要乖巧的撒撒娇卖个笑脸他姐姐自然会消火，可要是藤本千叶一脸什么都知道的表情之后，他反而会开始害怕起来。
　　因为这种时候藤本千叶往往真正开始生气了，不同于别人的外放式生气，藤本千叶倾向于向内压缩，在某一个不知名的时刻瞬间爆破。
　　比如说有一次小时候在他完全没有一点心里准备的时候，藤本千叶用笔把她的手捅了一下，鲜血四溢。
　　对于灰原雄的死，于理不该怪藤本千叶，这一点木人清楚，但于情，他根本做不到这件事，一想到灰原在任务出发前笑嘻嘻的和他说“你姐对你真是太好了，她居然会先低头，我妹妹肯定让我先道歉。”“她说要我照顾好你，这么贴心的姐姐为什么我就没有呢，哎。”这种话，他就忍不住想要迁怒于藤本千叶，哪怕藤本千叶基本没做错什么事。
　　“原来，我一直是个不合格的姐姐啊。”于是在这万般死寂的沉默之中，藤本千叶突然笑了，就像是碎裂的玻璃一样的笑容看起来一点也不漂亮，渗透出点点诡异，“确实，爸妈死了之后我变得多专横啊，我都没照顾到你的情绪，只是把你关在我划定的安全区里。”
　　“可我真的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所以，还是和之前做的一样，又一次搞砸了呢。”
　　“咔哒”
　　“如果我的命能把灰原的命换回来，我当然愿意。”手中的枪已经上膛，藤本千叶稳稳的对准了她的太阳穴，“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吧，木人？”
　　“我是个混蛋，我搞砸了一切，错误都是我犯下的，对吗。”
　　藤本木人的双眼里面什么也没有了，满满的恐惧溢出到了体外，木人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发力奔到藤本千叶面前阻止她接下来要做的任何一件事情。
　　一秒，两秒，以及三秒，无声的对质仍在继续，藤本千叶的枪口稳稳的对准她自己，而且她觉得她有能力对准到地老天荒。
　　木人更加慌乱起来，几乎和小时候一样，她一不说话木人就会吓得不知所措：“没有……姐，我错了……你不要吓我……我不该乱发脾气的……你别这样……”
　　两个人就这样僵硬的对峙着，然后迎接终局。
　　藤本千叶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第二口，伴随着第三口……缓缓恢复回清朗的眼神，放下对准太阳穴的枪，狠狠地朝地板来了一发。
　　“抱歉，吓到你了，木人，但是姐姐想冷静一会儿，好吗，不要打扰我。”藤本千叶挤出一个笑容，扭过身子，嘴里满满的腥甜若涌泉一样溢出，滴在地上，勾勒出她回去的路径。
　　木人抱住头，缓缓的蹲下身，缩在了墙角。
　　“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发生了什么事！”夏油杰堪堪走出来，外面传来巨响，虽然他预料到两个人会打起来，并且也打算让你们打一架好好发泄一下，可刚刚那声巨响完全超出了预计，那是枪响，而他清楚藤本千叶不忍心对木人动手。
　　所以只能抽刀向自己。
　　但是冲出来之后情况又出现了些许的不同，木人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旁边有很多血滴滴落的痕迹。
　　“夏油哥，帮帮我。”木人突然抬起了头，很难想象一个平日里嘻嘻哈哈活力十足的少年现在满眼只有恐惧和无助，水光在眼底翻转，“我把姐姐惹哭了。”
　　“我在做什么啊……我这个混蛋……”
　　夏油杰没有说话，顺着血迹一路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