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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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四更天。
连日积雪铺满大地，簌簌北风呼啸，仿佛恶鬼悲嚎。
“咚——咚！咚！咚！”
打更人疾步从街头行至街尾，收起短棒和铜锣，拢拢衣领。
提在手上的纸糊灯笼被大风吹得忽明忽暗，刚走到风口，瞥眼间便被吹灭。
要不然今夜就偷个懒，早点回家歇息？
反正天冷，大家都睡得早，也没人会发现。
打更人心想。
大街上静悄悄，四周黑洞洞，没有一点光亮，人们在寒冷的冬夜里睡得深沉。
没了灯笼照路，黑夜中已被大雪覆盖的石板路并不好辨认。亏得打更人已经打更了二十年有余，这条路他闭着眼睛都能走。
打更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里……
当第一片鹅毛大雪被风席卷着，飘落在萧家宅院的屋檐上时，没有一人察觉。
唯独巷尾的野猫细细叫了一声。
像是个预兆。
这漫长的一夜静得可怕。
萧府内，一个仆人挑灯起夜，明亮火光透过轻薄的窗棂纸，依稀映在他朦胧的眼中。他还以为在做梦，不信邪地又揉揉眼，火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来愈盛。
他这下终于惊醒，急忙推门而出，大呼“着火了！”
然而，火势已经不可挽回。
中间力拉崩倒之声，火爆声，呼呼风声，百千齐作，遮盖了百千求救声，惨叫声……冷凛的刀光，与锋利的剑刃相撞，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细长银白的刀身上折射出一片火光，倒映出谁杀红了的眼……是任凭神佛在世也挡不住的杀意！
萧家，必死！
烈烈火舌还未于屋顶升起，顷刻间便被大雪扑灭。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的着急起夜还未穿戴整齐，有的头发也没梳，有的鞋也跑丢了一只，都在这场大火熄灭前，躺在雪地上失去气息。
萧家这一场无名大火没有被任何人发觉，人们在梦里依旧睡得香甜。
雪色与血色融于天地。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
翌日，晨光熹微，这场肃杀的雪才堪堪停了。
萧家一门共一百二十人，无一人生还。
当人们站在萧府门前纷纷惊呼的时候，偌大一个修真世家，已然被烧的什么也不剩了。
……
“卡！”
场记把板一打，刚刚还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群演纷纷“诈尸”，他们拍了拍身上粘腻的血浆和灰尘，挨个跟在场记身后领盒饭。
白雾早早来到剧组，为了给第一次拍戏的童童捧场，没想到还能赶上剧组里第一场群戏。
可能是刚开始拍摄，大家的状态竟然都很不错，才拍到第七条就过了。
魏海平不知道哪里去了，此时坐在监视器前面的是另一个副导演。
一般情况下，电视剧拍摄只会有一个或两个导演，电影拍摄则因为拍摄周期太长，拍摄场次太多的原因，导演的数量也会相应增加。
而《霜雪栖梧》剧组却有三个导演，除了魏海平是总导演外，还有两个副导演，更别说这三个导演单拎出来都有自己爆红的代表作品，足以看出这部剧是个大制作。
一个穿着红衣古装，戴着头套的小男孩飞快穿过人群，像个小炮仗一样一头撞进白雾怀里。
“哥哥！”
白雾被他撞得趔趄一下，往后退了一步才站稳。
童童在白雾怀里抬起头，露出一张粉嘟嘟的小脸，笑颜如花：“哥哥，你刚刚看到我拍戏了吗？”
白雾连忙道：“看到了，童童演的真棒！”
面对白雾真心实意的夸奖，童童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埋头在白雾怀里不撒手了。
“童童！”待人群散了，白衣小男孩才从后面匆匆跑过来，是昨天跟童童一起玩的轩轩，他饰演小时候的萧桐哥哥，即“萧微云”的幼年时期。
“你怎么都不等我啊！你跑得这么快，多危险啊！”轩轩看见埋在白雾怀里的小伙伴，撅嘴埋怨道。
到底是年纪大一点，即便不乐意，但看到白雾，轩轩还是有礼貌地叫了白雾一声“哥哥好。”
白雾也对他笑笑，本着一碗水端平的态度，他说：“我刚刚也看到你拍戏了，轩轩也很厉害！”
轩轩没想过白雾会夸他，拘束地站着。
谁料，上一秒还害羞得不敢抬头的童童，听到白雾用同样的话夸了轩轩后，不乐意了。
他小脸一抬，气势汹汹问道：“那我和轩轩谁演的更好？”
白雾：“啊？”小孩子的胜负欲这么强吗？
白雾讪讪笑了，打圆场道：“都好，都好。”
这就是在骗小孩了。两个小朋友都是第一次演戏，稚嫩的演技压根跟好字不沾边。但为了鼓励小朋友，白雾还是昧着良心闭着眼睛硬夸。
但是小朋友听不出来，还在一个劲儿地追问。
“只能选一个最好的！”
“哥哥选不出来，你们的演技都一样好。”
“不行，老师说第一名只能有一个！”
白雾听得满头问号。
这是什么老师啊？他要打电话给幼儿园投诉！怎么还培养小朋友内卷呢？！！！
（某位老师：六月飞雪，我冤啊！小草莓班有睡午觉第一名，吃早饭第一名，吃午饭第一名……全班二十八个小朋友都是第一名！）
可惜白雾并不知道某位老师的良苦用心。
白雾为难道：“哥哥真的选不出来……你们并列第一。”
童童小朋友红了眼眶，委屈巴巴望着白雾半天，不说话了。
白雾以为童童终于放弃追问下去，伸手摸摸他的头套，试着安抚小朋友受伤的小心灵。
但是很显然，白雾太不了解孩子这种生物。他们可是拥有十万个为什么，常常令大人“头疼”到恨不得把他们扔回垃圾桶的一种神奇生物。
童童开动他聪明的小脑袋瓜，两个大眼睛轱辘转了一下，这次换了个问法：“那哥哥，你更喜欢谁演的戏啊？”
两张肉嘟嘟的小脸同时高高抬起望着白雾。
白雾：……心累。
是谁说小朋友可爱来着？是谁？
谣言！绝对是谣言！
白雾被四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说不出伤害任何一颗小心灵的话。
说他更喜欢童童的戏，轩轩会伤心。说他更喜欢轩轩的戏，童童就会伤心。
可恶啊！小朋友这种生物，真是太难缠啦！
幸运的是，白雾的“救星”终于看不下去，决定出手相助。
一直站在旁边的两个妈妈看出白雾的为难，生怕继续让自己的孩子闹下去会惹得白雾厌烦，趁两个孩子还没哭闹起来，连忙一人提溜一个，带他们吃饭去了。
两大两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目送他们远去的白雾长舒了一口气。
他原本是想提前练习一下，如何做一枚合格的“新手奶爸”。
但经过今天的事后……白雾摸摸六块腹肌，用他仅存的父爱在心里祈祷：千万别生下一个小话唠。
他可能应付不来。
不过都说孩子像父母，幸好他跟何遇都不是话多的人。
这么一想，白雾顿时安心许多。
*
早饭过后，白雾又留在剧组看了一会儿群戏的拍摄。
快到中午的时候，魏海平才慢悠悠来了。他挺着大肚子，也看不出是吃了还是没吃。
更让白雾没想到的是，何遇竟然跟在魏海平身后，两人聊着天，气氛算得上融洽。
白雾一时口快：“魏导，早上好！”
中午十二点的太阳热情似火，照得魏海平睁不开眼。
魏海平：“……嗯。”
魏海平脸不红心不跳，应了白雾这声不太准确的“早上好”。
心里却想：失策了，早知道昨晚就不跟老周老李喝酒了。白雾他来干嘛？他什么时候来的？今天也没有他的戏啊！
魏海平头一回为他的主演太过敬业而感到苦恼。
为了摆脱心里那点不为人知的尴尬，魏海平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他对两人说：“正好今天服装师和化妆师都在，你们试试造型，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叫人马上改。”
于是白雾跟何遇一同走进化妆间。
白雾率先换好衣服出来，坐在化妆镜前。
化妆师是个很年轻的小女生，笑呵呵的，见到白雾第一句话就是：“哇！白雾老师，你真人比电视上漂亮好多啊！”
她说完才发现“漂亮”这个词用的不妥，赶忙改口：“口误哈哈哈，不是漂亮是帅气！太帅气了！”
白雾倒也不在意，笑了笑：“谢谢。”
化妆师从化妆镜中悄悄观察白雾脸色，看出白雾并没有因此生气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真是美色误人啊！她心道。
要是祸国妖妃都长白雾这样，也怪不得君王不早朝啦！换她，她也不要江山要美人！！！
虽然心里波涛汹涌，但化妆师化妆的手还是非常稳的。
毕竟从业多年。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
白雾的皮肤白，更可贵的是还没有瑕疵。用实力证明了“吹弹可破”“肤如凝脂”这些词都是真实存在的，不仅可以形容女生，甚至可以说就是为白雾量身打造。
不愧是用一张脸吊打整个娱乐圈的人！
化妆师一边给白雾扑粉，一边暗自赞叹。
画好最基础的妆后，下一步就是发型了。萧桐的发型利落简单，只用一根红色发带扎起一个高马尾，符合他冷酷杀手的身份。
化妆师去拿发带的时候，何遇刚好换好衣服出来，冷不丁看见化好妆的白雾，他愣了几秒。
意识到自己居然看呆了，何遇立刻偏过头在心里唾弃自己。
切，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的皮囊都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万里挑一！
就算他白雾有点姿色……那又怎么样？别忘了他是什么样的人！
何遇对自己再三告诫。
他才不喜欢白雾呢，他不过是因为白雾现在失忆了，为了以后能更好地报复白雾，才勉强把他放在眼里。
等白雾恢复记忆……他就……
他就……
……就怎么样来着？
何遇跟化妆镜里的人对上视线，深邃的瞳孔里映进一张唇红齿白的笑脸。
他突然忘了后半句话。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