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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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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枕月虽然答应了要去送汤,却没有马上强撑着病体去给他送,而是静养了两日。
虽说在静养,也没有忘记要煲给晏怀青喝的汤,苏枕月记得他之前曾说过一道汤好喝,不过因为做法过于费时又费力,他倒是很少喝。
熬的时候还得有人一直在旁边守着,煨火的热度冷了或者热了都不行,工序繁杂更是不方便经由她人之手。
敛冬知道姨娘今日要亲自端汤送给爷,从早上开始嘴角挂着的笑容就没有消停过。
“姨娘你肤色白净,穿这件衣服好看,爷见了定然心生欢喜。”敛冬打开衣橱,从里面抱出几件衣裙,最后挑挑拣拣选中了一条裙摆,袖口,领口处皆绣上几朵梨花的月白色高领长裙。
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热衷于给自己打扮的苏枕月一一略过她选的款式,皆是清一色的素雅,倒是衬得刚大病初愈的她越发瘦削得我见犹怜。
“选那件蓝色的。”正好遮一下她的气色。
晚间
晏怀青下朝归家时,便有小厮上前禀告今日之事:“爷,今日苏姨娘来过。”
苏枕月会主动来找她,倒是难得。
喉结滚动的晏怀青沉吟片刻,压下左手因兴奋产生的痉挛:“她人如今在何处。”
小厮拿不准爷的意思,只得一五一十的回:“奴才说爷尚未归家,姨娘等了一会儿便离去了。”
小厮犹豫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可要奴告诉姨娘一声,说爷您回来了?”
“嗯。”
今日苏枕月前往鹿鸣院送汤水一事,同那三月的春风逢人就吹,连打洞的老鼠都不知听了几回耳朵。
吹到柳茵茵耳边时,她更是坐不住,这不,一听到表哥回府便让香岚端着她熬的补汤往鹿鸣院走去。
柳茵茵到时,却发现院外静悄悄得没有一个下人,若非见书房里还有一盏灯亮着,都得要怀疑表哥是否还未回来。
脚步刚往前迈开,守在暗处的喜子走出来拦住她去路:“还请表小姐留步,爷正在书房里边和其他几位大人商谈要事。”
“我只是奉姑妈的命令来给表哥送个汤而已,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不以为然的柳茵茵说完,就要越过他往前走。
喜子再次古板的拦住她去路:“还请表小姐莫要让奴才为难。”
“可…这汤是我煲了一整天的,要是在耽搁下去,汤凉了就不好喝了。”面露纠结之色的柳茵茵不知道在心里骂了他多少遍。
一个奴才也敢拦她,等她见到表哥,一定要让表哥那么个不懂得看人眼色的奴才给打发了。
他们二人在院里各自都不曾退让一步时,另有一道脚步声踩着满地清冷月色而来。
柳茵茵看着自己前脚刚来,后脚就眼巴巴跟来的苏枕月,心生鄙夷,又想到先前小厮说的话,决定带着香岚往暗处躲。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小厮居然只拦她!岂有此理!
当苏枕月孤身来到鹿鸣院时,路上并未见到其他人,唯见书房里亮着灯,一道修长剪月的影子投落窗牖。
四周静悄悄的,连雪落青枝声都没有。
“如今城内一时之间也安置不了那么多灾民,安置暂且不提,每一次灾害发生往往都会伴随着疫病,我们又怎么确定他们的身上是否携带疫病。”
另一人提议道:“城内安置不了,城外不是有很多空地,先把他们集中在一起,让大夫给他们检查身体,确定没病了在放进城。”
又有一人点头又摇头:“我认为此计可行,但是难就难在疫病具备潜藏期,安置灾民的花销又该如何解决。如今国库空虚,不可能拨出那么大一笔钱。”
“明川,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提议。”在他们争论不休,谁也都说法不了谁时,纷纷把目光转向晏怀青。
逆光之处的男人一袭青衫云袖,仿若修竹,只见他沉吟片刻后,徐徐开口:“我认为你们说的预防疫病可行,国库空虚拨不出那么多的花销,我们可以从以下方式入手,其一,赈贷,以借贷的方式交予受灾群众。其二,劝分,朝廷没钱,不代表世家富商没钱。”
屋里的几人听到“吱呀”一声房门推动的声音,皆是默契的不在讨论。
推门进来的苏枕月惊觉书房里的气氛极差,而且书房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
细细扫上一眼,苏枕月骨指攥得近乎崩断的垂下头,鬓角发丝低垂遮住小半张脸,只希望他们没有看清楚自己的脸。
单手背在身后的晏怀青面色一沉,眼底似酝酿着愠意:“苏氏,谁允许你进来的。”
明白过来他们是在讨论正事的苏枕月抿了抿唇,把头埋得更低几分:“妾身想着爷今晚上还未用膳,担心爷会饿,故做了些易消化的小食过来。”
“放在旁边即可。”
书房里的其他人相互看了一眼,嘴里打着哈哈就往外走:“原来是嫂子来了,既然嫂子来了,剩下的我们明天在讨论也不迟。”
“都那么晚了,我得回家了。”
“我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我先走了。”
其中一个曾对苏枕月表达过爱慕的永安侯府世子离开前,目光忍不住多停留在她身上几息。
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想到如今的她已为他人妾,只能把话咽回去,生怕为她惹来误会。
等书房里的人一窝蜂走了,苏枕月才发现只有他们两人独处的空间里,安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他们打帘出去时涌进来的薄薄寒风正紧贴着她不放,冷得她牙齿直打寒颤。
恍若抬头,苏枕月看着他的脸一半掩于暗处,一半沐浴于烛光中的男人,喉咙像哽住硬物一样难受。
布料摩擦声中,那道带着冰冷审视的视线从上方移开的苏枕月的下巴被人捏起,疼得她以为自己的下巴要被他捏碎。
“苏氏,谁允许你进来的。”
“你难道不知道书房重地不允许外人进来,还是说,你那么快就耐不住寂寞想要攀高枝。”冰冷的声调像一把锋利的刀子,能把人割得遍体鳞伤。
“妾身……”双唇翕动的苏枕月对上男人覆上一层霜寒的脸,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又通通跟着往回咽。
现在的她好像无论说什么,在他的眼里都是错的。
“怎么,被我说中了。”晏怀青弯下腰掐住她下巴,温热的气息均匀的洒在耳侧,“我可是记得那位永安侯府世子曾说过爱慕你,刚才就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不知道你们私底下是怎么一派龌龊。”
“我没有,我与那位安侯府世子更是不曾认识。”下巴被捏得眼角涌出泪花的苏枕月看着眼前几乎陌生的男人。
完全相信不出那样的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就在这时,见书房里的大人都跟着离开后的柳茵茵才推门走进书房,她的手上也端着一盅汤。
月光洒落的书房各处犹如镀上一层水色月光,银光粼粼。
进来后的柳茵茵满是好奇的望向苏枕月手中托盘端着的白瓷汤盅,温温柔柔:“苏姨娘,你也是来给表哥送吃食的吗?你送的是什么啊。”
上一次的梅林事件后,苏枕月便知道眼前这位被大家所喜爱,夸赞善良的表小姐并没有她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般良善,抿了抿唇,垂睫敛眸:“不过是一些普通的汤汤水水。”
柳茵茵听完不免得意,就她那个缺衣少食的小院里能有什么煲汤的好料,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表哥,我给你煲的是大补汤,姑妈说你最近很忙,你等下可得要多喝点才行。”
晏怀青的视线状若无意的睨向垂着头的苏枕月发顶,又缓缓收回:“辛苦表妹了。”
“我只是煲个汤而已,表哥才辛苦呢。”柳茵茵把汤端过去时,忽然痛呼一声。
晏怀青余光落到苏枕月十根手指头都布满细碎的手上,心底忽然涌现一丝烦躁:“你的手怎么了。”
“我,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不小心烫到了而已。”柳茵茵把手别在身后,脸颊腾上一抹薄红,“只是一点小伤而已,表哥不用担心。”
她说完,不忘对苏枕月投去挑衅的目光,更似在炫耀。
就是你是表哥纳的妾又如何,我在表哥的心里可比你重要得多了。
垂下眼帘的苏枕月把自己因为剥板栗弄得十根手指皆血迹斑斑的手藏到宽大的袖子里,心里忽然涌上一丝涩苦,更多的是可笑。
所以,她到底在期待着些什么。
柳茵茵压下唇角的笑意:“我之前听她们说苏姨娘的手艺很好,不知道苏姨娘你给表哥煲的是什么汤,用了什么好料。”
苏枕月低低道:“不过是些很普通的用料。”
“用料哪怕在普通,只要你用了心,表哥肯定也会喝几口的。”柳茵茵说完,直接伸手掀开她端着的汤盅盖子。
一股扑鼻的香味盈满于室,汤色清澈透明如载清水,板栗的清甜香中和了汤的腻味。
两盅不同的汤,哪一道汤更有心,更抓胃的结果高下立见。
“苏姨娘,你难道不知道表哥对板栗过敏吗!”眼底闪过一丝扭曲嫉妒的柳茵茵的嗓音不受控制的拔高,带着斥责的愤怒。
“就算你不知道,你身边伺候的丫鬟都不告诉你吗,还是说,你存心想要表哥的命!”
苏枕月被她的一句话给砸得几乎站立不稳,不是,他怎么会对板栗过敏啊!
他曾经因为自己说想要吃板栗,不顾大雪天跑出去只为给自己买一包板栗,还因为她躲懒不想剥,亲自剥给自己吃。
而且那个时候他也吃了,如果他真的过敏,那他为什么没有说。
恍惚间,苏枕月听到自己近乎崩溃的问他:“你告诉我,你没有对板栗过敏是不是。”
晏怀青对上她近乎哀求的一双澄净泪眼,总会让他联想到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
不动声色的抽开被她拽过的袖口,眼皮半掠透着讥讽:“我对板栗过敏,苏姨娘你不是最清楚不过嘛。”
简短的几句话,几乎宣判了她的死刑。
苏枕月压下鼻间上涌的涩意,弯下身微微行礼:“既如此,妾身不在打扰爷。”
柳茵茵却不打算那么轻易的放过她,笑吟吟道:“表哥,这汤一看就是苏姨娘精心准备了好久的,你不喝的话能不能给我喝啊,你要知道,我最喜欢喝板栗汤了。”
欣赏着她失魂落魄的晏怀青喉间挤出一声笑:“随你。”
“苏姨娘,我表哥说了给我喝,你应该不会生气吧。”得了表哥首肯的柳茵茵更像是小人得志。
“虽然我也不是很爱喝,但毕竟是苏姨娘的好意,我怎么也不能辜负了。”
“不会。”这汤本来就是送给他喝的,既然是送给他的,也理所当然由着他处置。
柳茵茵伸伸手去接汤盅时,对着苏枕月露出一抹隐秘的微笑,随后白瓷汤盅哐当摔碎在地,飞溅的汤汁弄脏了满地。
“啊!苏姨娘,就算你不想给我喝,你也不用刻意打翻吧。”始作俑者的柳茵茵委屈得红了眼睛,拖长着调子,委屈得缀上泪珠。
“苏姨娘,我和表哥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且放心,我不会与你抢他的,所以姐姐为何如此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