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小草的声音》鹤如

10、第十株小草

　　前排的田双戴着耳机还在练听力，脑内充斥着英文，而花园的颅腔内却像安装了一只倒车提示器，别人是“倒车请注意！”，她是“社死了请注意！社死了请注意！”。

　　她不敢把怔愣的表情在脸上多停留，害怕程西渐看穿自己的自作多情，于是赶紧找补：“打骨折我也不要！打折累积下来的钱也能积少成多，这便宜我可不占！”

　　她说得义愤填膺，仿佛上次在商场说“再来一杯”的人不是她。

　　程西渐把打折卡给了她，那自己就不能打折了，两人关系还没到那程度。

　　见她一脸较真劲儿，程西渐起了逗弄的心思，今天就非想让她把卡收下了。

　　他拿起卡又重新放回花园的书桌上：“没事，就当谢谢你照顾我生意了。”

　　“那我也就去过一次啊？”就昨天下午那一次，还是临时起意的，这算哪门子照顾生意。

　　程西渐语调肯定地问：“你是不是经常去学校里的那家奶茶店？”

　　“是啊。”花园点头。

　　程西渐勾唇笑了笑：“那家也是我的店。”

　　“……”

　　花园扶额，内心感叹：同桌啊同桌，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昨天下午，她还在人家的店内同情程西渐是需要空闲时间打工赚钱的贫困生，结果程西渐啪啪打脸告诉她那就是他自己的奶茶店店。

　　现下……

　　她刚拒绝人家的好意，不剥夺人家打折的权力，结果程西渐又啪啪打脸告诉她，“这家也是我的奶茶店哦！”

　　……

　　原来她才是需要资助的贫困生。

　　讲台上方的时钟内，已经显示时间马上两点，班里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来齐，怕别人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动静，她也没再推辞了，不然显得挺奇怪的。

　　大不了收了不用就行，再找个时间还给他。

　　比如他过生日的时候。

　　*****

　　高源是踩着午间自习的点来的，他进座位时将外面的阳光遮挡得干净，花园抬头，看见他的背影意识到，今天高源还来得挺晚的。

　　他坐自己前面这段时间，基本上是他们这四个人里来得最早的。

　　完完全全的一个刻苦认真的典范！

　　你可以说他成绩不好，但一定不能说他学习不努力。

　　高源坐下后先跟旁边在刷听力的田双交流了两句，再把手里的纸袋往后面拿，放在了花园的课桌上：“喏，田姐吩咐的。”

　　花园看了他一眼：“这什么？”

　　高源解释：“田双让我中午出去给你买个蛋糕当惊喜，结果没找着蛋糕店，我就去旁边的KFC买了汉堡薯条。”

　　花园没懂，蛋糕买不着，买汉堡薯条干嘛？

　　但田双已经放下耳机，转过身来，开始摆弄眼前的包装，她从纸袋立马拿出来一个纸盒，里面应该是汉堡，另一边又拿出来一份薯条跟番茄酱。

　　田双把纸盒打开，汉堡应该是刚做好的，加上天热，热气腾腾。田双又从旁边的小袋子里抽出了一根薯条，插在汉堡上面，再撕开番茄酱包装，挤了一小坨在最上方。

　　大功告成，田双手呈展示装：“当当当当！”

　　看着面前的低配版蛋糕，花园只觉得室内闷热的气流突然就暂停住，在她心里汇成暖流，一阵阵流过。

　　她礼貌道：“谢谢！”

　　田双挥挥手表示客气，喊着她：“花园，快许愿！”

　　这下旁边三双眼睛齐刷刷看着她，花园闭眼，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念叨了十几秒的生日愿望。

　　“许完了。”花园睁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周围这几位，被当成焦点的感觉让她有些难为情。

　　田双表情八卦道：“许的什么愿望啊？是不是找个大帅哥男朋友！还是要暴富买买买！”

　　“都不是啦。”花园否认。

　　高源在旁边打岔：“愿望是不能随便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田双点点头：“也对。”

　　田双没有再问的意思，但花园觉得这愿望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她开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愿望，就是希望自己能考个大学。”

　　奉贤三中是重点高中，纵然他们是普通班学生，那也比外面普通学校的好。见她看上去毫无自信的模样，田双给她打气：“放心吧！还有一年呢，好好努力！”

　　*****

　　一下午的课，现在已经告别夏盹阶段，要慢慢地步入秋乏了。

　　花园第一节课基本上都是头挨着课桌听完的，配合着头顶风扇带来的轻微凉意，她觉得这觉睡得无比舒心。偶尔意识到自己在课上睡着时，又会猛地惊醒过来，再慢慢又把头垂下去。

　　但无论如此循环了几次，她都能看见程西渐在旁边漫不经心地斗地主。

　　精神真好，可惜不听课。

　　她有预感，程西渐可能会对她最后一名的座位发出挑战！

　　大概是又输掉了欢乐豆，程西渐皱了皱眉头，但花园却意外的没听见“草”这个字。

　　回过神来，花园朝他靠近了些，试探地问了句：“程西渐，你会讲脏话吗？”

　　程西渐暂停下玩手机的动作，看她的眼神有种盯着智障的感觉：“谁不会？”

　　“哦。”她语调拉长，心里觉得这样问不是办法。

　　脑子清醒过来，程西渐想了想，问：“你听过我讲脏话吗？”在他的印象里，好像没在花园面前讲过脏话。

　　花园实话实说：“没有。”

　　确实没听过，至少没从他嘴里说出来过。

　　两人成为同桌并不久，但从最开始隔着一个教室的距离自我介绍时，花园觉得他看起来有点高傲，到如今两人渐渐熟悉起来，花园觉得他其实性格挺好的。

　　虽然大概率是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的原因吧。

　　又想到也许是受到地理位置的限制，加上同桌是自己，程西渐好像目前在班上最熟悉的人就是自己。

　　他根本就不跟班里其他人怎么交流。

　　在自己面前都没讲过脏话，会跑到相对陌生的同学面前去讲吗？

　　花园笃定，不会。

　　良久，花园再次开口：“那你不会偶尔在心里讲讲脏话吗？”

　　程西渐瞥了她一眼：“不会，憋着难受。”

　　他以为花园不会讲脏话，或者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开明地指导她：“放宽心，有脾气就得当场发出来，不然小心憋出病。”

　　他是实话实说，多少女性因为生气得了乳腺方面的疾病啊！

　　但花园听见他提到疾病，又想到了另一种问法：“你平时会有感觉到自己身体或者精神上，有问题吗？”

　　花园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题！

　　虽然这些问题都很奇怪很让人发火，但让人悲哀的是，程西渐要是没病，那绝对是自己有病了。

　　程西渐：“……”

　　听见花园问的这句话，不亚于对方莫名其妙地骂了他一句，“你有病？”

　　尽管她的问题刁钻且无厘头，但程西渐还是忍住，想着今天是她生日、她做主的原则，耐心地一次性回答完所有可能的问题。

　　“我呢，今年19岁，身心健康，有自主学习的能力，没有不良嗜好，家教良好，也不常讲脏话。”

　　“除非忍不住。”

　　“还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