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小草的声音》鹤如

43、第四十三株小草

　　“没有！”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否认，却衬得她更加慌张，无所适从。

　　说完这话，花园便觉得更加空气变得尴尬了，自己的反应实在有些大，她努力平复下内心，头别向另一边，手指却不由自主的捏紧衣角，指尖泛白。

　　“没有，就没有。”程西渐看她这反应，笑了笑，没再说话，也收回视线。

　　即便这样，但他的语气却吊儿郎当的，一点都不正经，看起来就像是她的否认没有丝毫公信力！

　　不过好在，方才已经变得窒息的空间终于能够正常呼吸，花园缓过气来，看向程西渐。他刚刚靠近的瞬间，仿佛心脏里正在举行一个小型演唱会，震耳欲聋，天崩地裂。

　　班里的同学已经把座位选好，现在老徐招呼着大家回到原来的座位把书本和书包都搬到新位置来，然后安静地继续上晚自习就行。

　　教室里变得闹闹哄哄，即便没有交谈的声音，但桌椅移动以及翻书的声音也够吵闹。程西渐和花园因为没变动，倒落得轻松。

　　花园把今晚的作业拿出来，按照黑板上写的作业一个个列好，先把数学试卷拿出来，按下笔芯，准备开写。

　　仿佛刚刚的事情还惊魂未定，又或者此时班里闹哄哄的同学给了她十足的底气，她忍不住小声地嘟嘟囔囔道，“我又没瞎。”

　　反射弧，实在很长。

　　程西渐盯着她的脸颊肉忍不住笑，“那你慌什么，我又没说你对我是，哪种意思。”

　　嗯，还玩文字游戏呢？

　　花园皱皱眉，辩驳道，“那我也没说是哪种瞎啊，我只是说我又不近视，你自己看不见，活该！”

　　程西渐声音低沉，压下嗓音里的笑，跟着她正经附和道：“嗯！活该！”

　　“……”

　　*****

　　这天晚自习，花园照例给程西渐稍了杯奶茶。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马上就要进入11月份，秋风阵阵，从窗边呼啸而过，带起落在地上的枯黄树叶，卷在空中，描绘出一幅金秋画卷。

　　今年好像冷得特别早，往常的十月还能回温一阵，偶尔穿穿短袖，但今年寒风习习，吹得走在室外的人都忍不住打两个寒颤，不少人已经从听妈妈的话，在校裤里面套了条秋裤。

　　这个天气显然已经不适合程西渐之前常喝的冰饮，花园自作主张地给他换成了一杯温热的奶茶，捧在手心里暖暖的，而且，还贴心地选的草莓味。

　　他应该不排斥这个味道，这是上次故意买成草莓味之后，花园自己观察出来的。

　　她拎着奶茶和田双她们进教室的时候，程西渐已经坐在座位上，自己低着头窝在书里，额发遮住眉眼，看起来格外认真。

　　可能是文综考两位数，在年级都找不出几个人，他也感受到耻辱了吧。

　　反正程西渐这段时间遵守着晚自习纪律，不再迟到早退，玩手机的次数也明显减少，学习态度摆的不错。

　　奶茶是由热饮杯装着的，外面看不出来里面的颜色，花园把奶茶连着袋子一起放在他桌上，嘱咐道：“热的，你小心烫。”

　　“好。”还没等放在桌上，程西渐已经一只手接过，还站起来腾出位置让她进去。

　　“我给你换了个口味。”花园这次选择提前告知。

　　程西渐点点头，“都行，我不挑。”

　　坐下后，见他刚刚看的是历史书，花园索性随口出了个题，准备考考他。

　　“程西渐，你知道《天津条约》没开放的港口是哪个吗？A，天津；B，南京；C，汉口。”

　　这边，程西渐刚插上吸管喝了口奶茶，嘴里含糊不清，“A，天津。”

　　花园笑得与有荣焉，忍不住夸到，“进步很大！”

　　“你有没有觉得，你问我的问题都很弱智？”咽下嘴里的珍珠，他忍不住抱怨。

　　花园给他补课的方式就是抽查，不限场合不限地点，出教室上个厕所碰见，都要在走廊上考他两个题。

　　“啊？”

　　听他这么说，花园反思了下，这都是书上的基础内容，学校一直强调的是，攻克难题的前提是打好基础，她这方法不挺好的嘛。

　　“这都是书上可以找到的内容。”程西渐像是长在她肚子里的蛔虫，盯着她又把她的心里话复述了一遍。

　　听他这么一说，看来是嫌弃现在出的题匹配不上他实力了。

　　花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应下：“行，那我下次注意点。”

　　上课铃打响，程西渐反客为主，问：“你今天数学写完了？”

　　“没。”

　　“那你还玩？”

　　花园起势，一板一眼地故作严肃道：“那还不是为了监督你的学习，一天天都不让人省心！”

　　程西渐一乐，“行，谢谢小老师。”

　　两人已经认识了两个月，从早看到晚，不厌也得烦，开始还算生疏的关系到现在已经演变成可以互相调侃，还互不甘拜下风。

　　说是说，但花园还是把数学试卷拿出来在桌上铺好，从笔盒里拿出支签字笔，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扒拉着第一题。

　　倒不是她吹，好像一天天这样认真下去，数学也没有想象中困难，就算一开始是痛苦的，但这份痛苦解决后，剩下的就全是成就感，而且公式也是随着练习而越发趁手，看来之前的自己，确实是个胆小鬼，一直逃避，不敢面对。

　　程西渐写作业倒是很快，数学是因为得心应手，其他科目是因为他都是选择性的做，抄写的题一律不写，就翻翻答案看看，反正班上布置的作业那么多，老师都不一定会收上去。

　　第一节课，他就基本上把作业写完了，好不容易挨到下课能休息会儿，程西渐端着奶茶嘬了两口，还没放下，就眼看着许尚杰又捧着题过来了。

　　今天还换了个科目，是英语。

　　许尚杰把隔壁过道的空椅子拉过来坐在他桌边，把练习册摊开，熟练地说：“西渐，你帮我讲讲这个题呗？”

　　“哪个？”

　　“这个这个。”许尚杰连忙指了指，“这个句子翻译出来好奇怪，下面也没有这个选项。”

　　原本程西渐挺不喜欢别人来问题的，没什么，就是挺烦的，还要占用他的时间，但现下勉强可以给许尚杰，开个小灶。

　　两人这段时间不说是并肩同行，但基本上校内的活动是一致的。

　　许尚杰在班里属于交际大王，但最好的朋友还是喻卓，两人虽然在一个寝室，喻卓却只是在寝室午休，晚上一般都会回家。所以余下的这段时间，许尚杰之前都是和室友同行的。

　　自从发现程西渐这个宝藏后，他这段时间就喜欢过来找程西渐，倒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数学考150分，还敢勇于挑衅高考的事，而且程西渐也住校，不过他不跟班里的男生住一个寝室，因为降级复读的突然，学校就是单独在一个寝室找了个空位置给他放进去的，里面还都是理科班的人，不认识，话题也聊不到一块。

　　看上去，独来独往，蛮可怜的。

　　许尚杰就喜欢晚上过去串串门，聊聊游戏，聊聊篮球，聊聊明天在食堂吃点啥。

　　放在之前，程西渐其实会觉得这人有点聒噪，但那天程西渐住的这一层楼停了水没法洗澡，许尚杰刚巧过来，便邀请他去自己寝室洗就行。

　　本来这样也挺麻烦的，刚打完篮球浑身粘腻腻的，程西渐没办法，只能妥协。

　　这也相当于是，雪中送炭了。

　　别人有八拜之交，萍水之交，他们这是，洗澡之交。

　　程西渐扫了眼他那道题，其实挺简单的，“你把这个时态理解错了，要把这个长句要拆分掉，就好理解了。”说完，他拿起桌上的铅笔，在句子中间给画上了几条竖线分割。

　　许尚杰恍然大悟，“懂了！就是他先捕食完，再回家做饭。”

　　“不对，这个单词是祈祷。”

　　孙雨正转过头和花园说话，她第一节晚自习刚做完这篇阅读，听见许尚杰这不符合逻辑的英语翻译，没忍住笑出声，“你这是个野人。”

　　许尚杰不服气道：“我一会儿回去就怒背五十个单词。”

　　这道题也算是解决了，离上课还有会儿时间，许尚杰又开始扯家常，“你成绩这么好，在之前的班上是不是也经常给别人讲题？”

　　“不会，我之前班里的同学成绩都挺好的。”程西渐实话实说，而且要问题的一般也不问他，都去问唐意远，他看上去比较好说话。

　　但听他这么说，许尚杰却备受打击，心力憔悴，忍不住自责道：“那我会不会打扰到你？”

　　“啊，这倒不会，”说完，程西渐看向花园道，“这里还有个你师姐。”

　　花园：“……”

　　“从早烦我烦到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