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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九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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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姐,就是这里。”眼前的村子,比前几天荒凉了许多,“之前,村路上还有不少行人的,短短几天,就只有这么几个了?”幺幺垂着头,有些沮丧。
铃铛灵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我们先去找九娘了解一下情况。”虽然情况不明,却也不难想象,多半是吃人计划已经开始执行了。
幺幺点头,扯着铃铛灵的手,朝九娘家走去。一路上,铃铛灵发现村子中并不像她像的那样绝望,村庄里有各种关乎民生的店铺,有茶馆、酒楼此类供人消遣娱乐之地,这里的人虽身染怪病,却好像并没有自暴自弃,这样的村庄,如今为何要自寻短见呢?铃铛灵想得入神,不小心撞到了前面带路的幺幺,“幺幺,怎么停下来了?”幺幺停在了路上,铃铛灵看着前面通往村落的小路,怎么看都还有一段距离才能到。
“马上了。”幺幺深吸几口气,双手拍打着自己的脸颊,随后扬起天真的微笑,扯着铃铛灵小跑着,“九娘,九娘,我来看你了!”
铃铛灵笑笑,这丫头在忍耐不愉快的情绪呢!
九娘打了一盆水,看着院中盛开的水仙花,眼里忧绪不散,恍惚间有一声欢快的叫喊声传入她的耳朵,九娘不敢相信此时会有人找她,将信将疑的望着门口,就看到幺幺领着一名容貌姣好的青衣女子站在门口,看见九娘注意到了自己,幺幺又甜甜的唤了一声“九娘。”
九娘诧异,“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不要再来长寿村了吗?”九娘本想上前迎接,又觉得自己不配,犹豫着没有上前一步,反倒是幺幺一蹦一跳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我把救兵搬来啦,”幺幺用下巴指指身边的铃铛灵,“这位姑娘叫铃铛灵,可厉害了,说不定能帮你们治好病嘞!”
九娘感激的摇摇头,“傻孩子,如果真的这么好医治,我们也不用顶着这副模样二十年了。”
“九娘,你不妨与我说说,万一我能帮上忙呢?”铃铛灵微微一笑。
“是啊,是啊,你上次也没和我说太多,你就说说嘛,能医治自然好,不能医治也没什么损失。”幺幺晃着九娘的胳膊。
九娘点点头,这丫头倒算有心,再说都已经决定去死的人,也不在乎什么了,她倒是真喜欢幺幺,既然她们想知道,九娘也不介意告诉他们。
她看向铃铛灵,这人一身青衣,面相和善但却是个冷冰冰的脸,倒也是矛盾,九娘向下打量着,突然看到了什么,整个人愣在原地,目光呆滞,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惊恐,握住九娘手的幺幺明显感觉到九娘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
“是你,居然是你!”九娘盯着铃铛灵,喃喃自语。
铃铛灵倒是处变不惊,微笑着看着九娘,“九娘,认得我?”
九娘这才回过神,苦笑着摇摇头,“不认得,只是你与我一位旧相识很像,不过仔细想想,她要是还活着,也到了我这个岁数,也是个老太婆了。”她顿了顿,转而摇摇头,坚定地说“她那么好看,就算老了,也一定是好看的。”
铃铛灵和幺幺面面相觑。
“九娘莫要太伤心了,你的朋友死于最好的年纪,换个角度想,她现在仍是年轻貌美呢!”幺幺笑着攥紧九娘的手,九娘抽出手附在她的手上拍了拍,“或许吧。”
不知道烧死的人在地府能否恢复生前模样。
“你看我,光顾说话了,快,快进屋聊。”九娘擦擦眼角,自觉怪丢人的,便找了个由头领着她们往屋里走去,三人坐在桌前,九娘为她们各倒了碗水,“家里只有这个了,你们别嫌弃,想必铃铛姑娘已经听幺幺说过村里现在的情况了。”
铃铛灵点点头,“九娘,我可否问个问题?”
九娘点点头,“你问吧,不用拘束。”
“我刚来的路上发现,村子虽存怪病,但村庄该有的店铺、作坊却很齐全,我仿佛看到你们努力活着的模样,既然努力活了二十年,又为何要寻死呢?”
九娘笑笑,“不知道姑娘是否注意到,路上往来的村民都是一些老弱之人?”
铃铛灵怔了怔,这么说来,好像是这样的。
九娘笑了笑,“长寿村内,我这个岁数的人都属于小辈了。”
长寿村这二十年,没有外人来,里面的人也不能去,真正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中人不种地就没有饭吃,不上山就没有药材治病,虽然身上的鳞片经常搞得人疼痛难忍,但因为村子里一片欢足,村民也算过得快乐,但随着时间得推移,村里人岁数越来越大,随着最后一名郎中去世,村民生病无法医治,只能听天由命,村民活着不仅要受鳞片钻肉之痛,更是不敢生任何病。
这病还会遗传下一代,因此村中的人也不敢生育,若真的有孕了,也会想尽办法堕胎。这二十年,因为堕胎死的人也不在少数,即便没死身体状况也大不如前。
不敢生病,不能生育,没有盼头的活着,这其中得辛酸苦楚又有何人懂?
铃铛灵听得压抑,“九娘,说得对,是我想得肤浅了。”记得当年师傅教导她,江湖通知有一项重要得能力叫共情,只有真正做到设身处地考虑问题,才能记录到事情得全貌,她本以为自己共情能力已经很好了,如今看来,还有很大得修炼空间。
“姑娘不要这样说,若不是我当年将一滴血滴落水井,长寿村也不至于此。”九娘悔恨当初,掩面痛苦。
“不知者无罪,九娘别,”幺幺开口安慰,却被铃铛灵按住手臂,幺幺疑惑的看向铃铛灵,铃铛灵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九娘真是无心么?”
九娘停下擦眼泪的手,似笑非笑得看向铃铛灵,“姑娘什么意思?”
“怎么就那么巧,你染了病,血就刚巧滴落水井,寻常女子若得了这病,远离人群还来不及呢!又岂敢出现在人群之中,更别说到人员络绎不绝得井边了,你,就不怕被别人看到?”
九娘自嘲的笑了笑,“姑娘当真聪慧。”
“九娘,”幺幺搂住铃铛灵得胳膊,虽认识九娘不久,但始终认为九娘是心善之人,怎会是那心狠手辣、谋害全村之人呢。
“九娘,可是有什么难处?”铃铛灵拍拍幺幺的手,“你若想灭村投毒便是,何至于用此手段折磨他人,也折磨自己呢。”
“呵,大概是愚钝吧,”九娘眼里尽显悔恨,“我本以为这么做能留住心中所想,没想到,害人害己。”
“姑娘,有些事,我敢说,你可敢听?”既然是她的话,九娘愿意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她,可她又担心她所言之事终归会害了铃铛灵,因此她想说,却又期望她不想听。
“有何不敢。”铃铛灵对上九娘的眼睛,波澜不惊,一名好的江湖通知,知道的事,自然是越多越好,哪怕是微小之事,也不应该放过。
“好,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脚踝的铃铛是何人所赠?”
“闯荡江湖时家母所赠。”
“那是,你娘给的!”九娘激动的抓着她的肩膀,“她可还活着?”
铃铛灵被九娘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木讷的点点有。
“你娘叫什么?现住哪里?过的可还好?”
“我娘一切都好,只是我娘不允我透露她的事情。”
九娘怔了怔,愣愣的做回凳子,“也是,不说也好。”
“我曾做过大户人家的丫鬟,那户人家你应该有所耳闻,叫十二月山庄。”
“十二月山庄?那是什么地方呀?里面有好吃的么?很有钱么?有我们徐国有钱么?”幺幺托着腮。
“自然不能与皇家相比,但在江湖也是顶级的。”九娘这才反应过来,她看向铃铛灵,幺幺是朝堂之人,这件事瞒着她是不是比较好?
铃铛灵摇摇头,对九娘说了句“无妨”,铃铛灵并不觉得幺幺听不得,一来幺幺分得清是非,事关重大,不会轻易开口;二是幺幺出入江湖,尚寻求她的庇护,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给自己惹麻烦。她揉揉幺幺的头发,“十二月山庄的事,之后我在说与你听,我们先让九娘说完。”铃铛灵目光转回九娘,示意她接着说,九娘点点头。
九娘生于长寿村,自小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几乎是全村长辈共同养大的,村民心疼九娘从小成了孤儿,因此,逢年过节,村民就会邀请九娘去自己家过节。
“五叔,今年让小九来我家过吧,我家那姑娘和小九关系很好,俩丫头能玩到一块去。”
“我不放心,你知道小九喜欢吃啥啊。”
“青菜和鱼,五叔,我知道,不会亏待她的,你就放心吧!”
“胡说!小九最喜欢我做的菜。”
“小九,别和他们过,你来我家,三娘给你炸黄花鱼。”
“就你会炸鱼?我不会啊!小九,跟四嫂走!嫂子给你做酒酿丸子!”
“你看看你们,争什么争?这不得看小九意愿,小九你说,你是想去我家过年还是不想去这帮人家过年?”
......
这样的情景时常上演,看着村里人争争吵吵,九娘也不觉得自己不幸,她虽没有家人,但全村人都是她的家人,有疼爱她的叔叔婶婶、青梅竹马的玩伴,在九娘眼里,长寿村虽小,却是她的幸福所在。
直到某一年元宵节。
那晚,她在行者湾附近游玩,忽然水湾中泛起点点亮光,她盯着亮光离她越来越近,她才看清那些亮光,那是被放在一搜花型小船离的蜡烛发出的光,她好奇地用树枝截获一只,拿着它往村里的教书先生家跑去。
教书先生告诉她,那是莲花灯,用来祈福的,也正是那晚,她在教书先生口中第一次知道了长寿村在的世界,心中埋下了一颗离开长寿村出去看一看的想法。
终于,她二八那年,她背着行囊,拜别乡亲,前往她向往的世界,可是教书先生告诉她世界的美丽,却没告诉她世间险恶。
在一条无人小道上,她遇到了四名酒色之徒,他们绑架了她,将她关在不见天日的屋内,将双手捆在吊在横柱上,整个人赤裸着身子悬挂在离地一尺的地方,自那天起,屋子里的□□之欢不曾断过,时间久了,空气中糜烂之气盛行,令她作呕。
九娘只有在他们心情好的时候,才能被温柔对待,她早就不想活了,可是那群人说,她敢死,他们就敢让长寿村陪葬。
那群人是地狱走来的恶魔,有的人喜欢将食物嚼烂,吐在地上,看她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反复咀嚼;有的人喜欢看她受罪,拿火折子在她身上烫出一道道疤痕;他们还喜欢在她的脖子上拴根绳,扯着赤裸的她在路边闲逛,引诱路人对她行不轨之事。
她受尽了耻辱,眼里早已没有了生气。
有一天,她被牵出木屋,摊在地上神情恍惚,此时一名身着白衣,霸气十足的男人闯入她的世界,当二人四目相对时,那个男人看懂了她的苦楚,只用一刀,也仅仅一刀,那个畜生便身首各处,男人用纯白的外衣包裹住她破烂不堪的身体,打算抱着她离开此处。
“还有三人。”抓着他的衣服。男人愣愣了,席地而坐,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为她擦脸、梳妆。
“我,第一次给人梳头,可能不是很好。”
“没关系。”
二人再没说话,男子就这么静静的环着她的肩膀,她靠在他的胸膛,目光呆滞。
他们就这样等着剩下的三人回来,当他们出现时,男人一人一剑,利落干脆,转身抱起她离开这个地狱。
原来结束她的噩梦只在须臾,只需四剑,而她熬了半年。
“姑娘醒了?”男子将药碗端到九娘面前,“我叫常庚,你呢?”
九娘颤颤巍巍,缩成一团,并没有接过碗,“小九。”
常庚笑笑,做到床边,吹着药勺,再次递到九娘嘴边,“你身上遍布伤痕,外药我已给你上过,这内服的药,还请你配合一下。”
“我还有什么脸活着。”一想到那几个畜生对她所做之事,她便厌恶死了现在的自己。
“怎能如此说?”男子收回端药的手,“连死都不怕,害怕活着么?只有活着,你才能改变命运,小九,这世间还有很多美好,不必介怀过往,若你愿意,与我一同游历江湖可好?”
九娘抬起头,第一次认真打量身边的男人,高耸的鼻梁,浓密的眉毛,冷峻的双哞,虽没有笑意却尽显笑意,她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
“好。”她本想笑笑回应常庚,但她笑不出来,阴影还未消散,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爬出来的勇气,只是这个男人像一束光正试图拯救她,她本能的想抓住这道光,她还想去看看教书先生口中的大千世界。
九娘与常庚相处中,她看到了他的真诚,他会悄悄为她盖被,会记住她小心隐藏起来的兴趣,会偷偷为她准备礼物,会开口向她求婚,“我说,小九,你可愿嫁给我?”
九娘温婉地点点头,承蒙常庚不嫌弃,她有什么理由拒绝这束光呢?
“小九,我暂时不能娶你,其实我此次行走江湖,是为了报仇,先父先母死于十二月山庄庄主手里,大仇未报,怎能娶妻。”常庚拉起小九的手,“小九,我的妻,前路坎坷,生死未知,你可愿与我一同报仇?”
他说,他的父亲只是一名江湖中一名无名之人,十二月山庄庄主夏炆贪图其母美色,母亲宁死不从,夏炆便先奸后杀,又怕事情败露,屠了村,是父亲拼死保下他,这个仇他怎么都要报。
“别说报仇,为你死我都愿意。”小九笑颜如花,在常庚的陪伴下,她已经能很好的消散那件事对她的影响,况且,她也被糟蹋过,只不过她是幸运的,遇到了愿意拉她出黑暗之人,可常庚的母亲却没这样幸运。
她,想到了自己的遭遇,恨透十二月山庄。
常庚制定了计划,他说他会先以侠士之名进入十二月山庄,让九娘一月之后,装作逃难之人请求十二月山庄收留,最好能留在山庄小姐身边。
九娘不明白,混进去可以做一些别的事,为什么要伺候那个畜生的女儿,常庚只说让她照做,时机成熟会告诉她,她还是想问些什么,其实也没想问什么,只是担心罢了,但常庚看她的眼神已经显尽厌烦。
“你叫什么?”夏薇惜蹲下身,看着眼前衣不蔽体的九娘,满眼悲怜,这丫头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小九。”九娘虽然没什么见识,但面前这位姑娘,唇红齿白、衣着华丽,看那双眼睛,九娘就知道,这定是夏炆那个娇生惯养的女儿,看着就厌烦,但想起常庚说的话,她还是没好气的回答了夏薇惜的问题。
“你不用防备着我哦,我是不会害你的。”夏薇惜招呼小葭为她披上衣服,九娘满眼嫌弃,她却以为是因为九娘生活的艰难,才造就了不信人的性子。
“我,没地儿去,”九娘扭捏着,不愿向她开口所求,“小姐能收留我么?”
“你愿意可真是太好了,我也正由此意,还担心你不愿意呢?我都想好了,你若不愿意,我就给你拿些银两,派人送你回家。”夏薇惜扶起九娘,“你愿意相信我,我很开心。”
夏薇惜笑得灿烂,再加上生的好看,天生丽质和后天滋养,她全都有,她默默自己的脸,若自己有夏薇惜一半的运气,也是一名倾城佳人。
“九娘,不会被常庚抛弃了吧?”铃铛灵抬头看着九娘,苏起说过,大火是在常庚与夏薇惜大婚当日起的,而且苏起的故事里压根没有九娘这个人,不过想想也是,既然要哄骗夏小姐的心,自然不能与九娘有瓜葛,但就目前九娘的处境来看,灭庄之后,常庚并没有与她成婚。
“抛弃?”九娘自嘲着摇摇头,“算是吧。”
“他,那么爱你,怎么会抛弃呢?他连你...,都不介意。”幺幺不理解。
“算是我自己作的吧。你们能体会那种得知心爱之人要娶他人为妻的感受么?”那时,在九娘眼里,常庚是他的全部,她怎么能看着他娶别人。
“是,嫉妒?”幺幺嘟嘟嘴,“有啥嫉妒的,这一看就是他的计划,他说过他会娶你的,你应该相信他才是。”
“唉,幺幺一定是没有遇到过喜欢之人。”九娘笑笑,“等你有了心爱之人你就会明白,爱情不能容纳第三人的。”
幺幺皱着眉,是这样的么?
铃铛灵看着自己使劲琢磨的幺幺,笑笑,“后来呢?”
“后来,就是情敌见面,越看越恨的戏码了。”
九娘没想到,不,她应该想到的,一个外人想要打入内部,还有什么比俘获芳心更快的方法么?
只是做戏而已,她自我安慰。
但,做戏需要让自己奋不顾身的为对方挡刀么?会含情脉脉的看向对方么?会无时无刻的注视着对方么?会想和她成亲么?
其实这些对于九娘,本来都可以接受,做戏,自然越真越好。
但,似乎,常庚并没有这样对过她。
他说他爱她,可却从未用如此炽热的眼神看过她。他说过娶她为妻,但也只是说说,没有仪式,没有誓言,与他对夏薇惜的态度天壤之别。
更何况,夏薇惜那么美好,人美心善,天真烂漫,最重要的是,她干干净净。
“你爱我么?”她拦住常庚的去路。常庚匆匆说了一句,“爱。”便朝夏薇惜闺房走去,“以后我没找你,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凭什么,明明是她先认识得他,凭什么夏薇惜后来居上,他又凭什么不顾她的感受,是他说的,他要娶她为妻。他不可以,即使是做戏也不可以。
如果,夏薇惜死了就好了。
于是九娘开始筹谋杀了夏薇惜,在大婚前两天,她在夏薇惜的酒杯里,却被苏起识破,夏炆在庄内大肆查找下毒之人,没过多久,便查出了九娘,夏炆将九娘交给夏薇惜处理。
“你为什么害我?”九娘蹲在牢里,对夏薇惜的疑问不予理会。
“我没有害过你,甚至把你当作朋友,难道你想离开十二月山庄?可我不是说过你可以随时离开吗?”夏薇惜不明白,她真心待人,有什么错呢?小九为什么害她?
九娘仍不理她,不仅不理她,眼中甚至充满了憎恨,她究竟怎么惹她了?没有国仇家恨,那边只有爱恨情仇了,难道是爱情?该不是因为常大哥吧?“我说,小九,你该不会是......”
“薇惜,”常庚出现在门口,缓缓走到她面前,搂过她的肩膀,“让我和她谈谈吧!”
夏薇惜点点头,“那你别为难她。”她踮起脚,贴在他的耳边,“她可能只是喜欢你。”
常庚笑着同样伏在她耳边说着,“那又怎样?不是你,我谁都不要。”夏薇惜红着脸,在他胸前锤了锤,跑出了牢房。
“说悄悄话都不避着我了?”九娘抬起头,眼里分不清是恨是爱。
“小九,对不起,你受苦了。”常庚蹲下身,抱住她,“我是不会娶她的,我挚爱之人只有你,你忘记我说的了么?我只要你。”
“常大哥,”九娘紧紧抱着常庚,“我真的好喜欢你,你别不要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怎么会不要你呢?”常庚摸摸她的头,“不过眼下,我确实有件事要你去做。”
“你说,刀山火海我都能做。”
“我要你离开十二月山庄。”常庚本来的计划,是在大婚之日,以迷药迷晕山庄人,再伺机报仇,但九娘下毒之事让他意识到,只要有苏起在,他便不可能成功。
“我需要你,引起一场疫病,再来十二月山庄请苏起诊治。这样就可以给我足够多的时间完成计划。”常庚掏出一瓶药,”小九,这里面是南疆秘药,喝下去你会全身生鳞,一个时辰便可发作,我找个理由将你赶出庄外,到时候你喝了它,并将你的血投入水井之中,便可引起疫病。”他顿了顿,“我要你投到长寿村,一来村民对你不加设防,二来村民信你说的话,更愿意听你的话请苏起出庄。”
“全...村人,我不能,”九娘为接过那瓶药,“我不想成为罪人。”
“小九,你怎么是罪人呢?你想一想,你为了他们不被屠村,遭遇了什么,他们可会感激你?是他们欠你的!你不是说,刀山火海,都会帮我么?”
想起那段屈辱,九娘心中恨意再现,没错,长寿村欠她的!她接过药,常庚松了口气。
“派去找苏起的村民回来说,十二月山庄被一场大火灭庄了。”九娘抬起头,“自此,我也在没有见过常庚,不知他是否活着,承蒙九叔不弃,便就与他结了婚。”
“九娘,经历还真丰富。”铃铛灵本以为九娘只是与十二月山庄有关系,没想到关系不止有关系。
“你也不要讽刺我了,这些年我经常噩梦不断,我好像没错做什么,又好像做错了很多,时间越久,越令我无法面对村里人,也无法面对夏小姐,当年夏小姐却是真心待我。”九娘摇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常庚一次没有来过,我想我大概是被抛弃了吧?”
“你也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也被折磨了二十年,该释然了。”
“我真的可以释然么?夏小姐会原谅我么?”九娘不敢置信地询问铃铛灵,很是纳闷,原谅也是夏薇惜的事情,铃铛灵说的又不作数,九娘为什么很期待的样子。
“嗯。”铃铛灵点点头,“夏小姐如果不原谅你也不会放你出山庄,更何况,十二月山庄灭门之事,你什么都没做过。”
九娘沉默片刻,“我其实不理解,我们明明还没有请到苏起,为什么常大哥便实施了计划?”
铃铛灵叹口气,从怀中取出双龙佩,“这也许是十二月山庄逃不掉地劫数,九娘可认得这个?”
“双龙佩。”九娘接过双龙佩,思绪万千,“是常大哥的,他贴身所带,不让任何人碰。”
“这个双龙佩致使苏起离开山庄,给了常庚机会。”
听闻铃铛灵从苏起口中所说,九娘笑笑,“原来是这样,不过苏公还活着,也算幸事。”她将双龙佩还给铃铛灵,幺幺截获,“这块玉佩晶莹剔透,质地细腻,哪怕在我们皇宫也是不可多得之物呢?只不过,”幺幺不再往下说。
“只不过什么?”铃铛灵看向幺幺。
“只不过在我们徐国,只有天子配得起龙图腾,除非天子赏赐,我们王孙贵胄都不能用的。我不知道在江湖,龙图腾可以随便用么?”
铃铛灵摇摇头,“倒是没听说过江湖不能肆意使用龙图腾一说。”不过她确实也没见过有谁使用,毕竟在传说中,龙是权力的象征,体内有着王霸之气,在普遍的认知中,这种王霸之气,不是任何人都能驾驭,稍有差池,恐有不测,因此即使江湖允许使用,所用之人也不会太多。
不过幺幺倒是提醒她了,这可不可以说明,常庚并非等闲之辈?
铃铛灵现在迫切的想见到徐子轩,她不自知的叹口气,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无名能不能带来徐子轩。”
“姑娘是想情郎了?”铃铛灵的眼神就像当年她担心常庚一样。
“灵儿姐,你担心什么,和尚只是把徐子轩接过来,不过有差池的。有空担心那个什么什么轩,倒不如担心一下那个不会武功的和尚,这玩意半路被人绑了、砍了、宰了怎么办......”
铃铛灵敲敲她的头,“就你话多。”她当然知道接一个人不会丢,她害怕的是徐子轩已经不在客栈,毕竟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周。
“灵儿姐,外面好生喧闹。”幺幺眺望着外面,“你们先坐着,我出去看一看。”铃铛灵点点头,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九娘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看向铃铛灵,“姑娘,这里就只有你我两个,可否请姑娘解答我心中所想?“
铃铛灵点点头,“九娘尽管说,不必客气。”
九娘点点头,“你娘...是不是,是不是夏小姐?”她认得铃铛灵脚上的铃铛,那对铃铛夏薇惜从不离身,“你娘...是不是...夏薇惜?”
铃铛灵铁青的脸让九娘感觉她似乎问了不该问的,进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如果你娘是夏小姐的话,能否带我向她道个歉?我亏欠她的。”
铃铛灵恢复平静,笑笑,“九娘想多了,夏小姐不会怪你的,你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可是...”
“灵儿姐,有人屠村!”
铃铛灵走到院中,正碰上一名黑衣人朝他们走来,黑衣人并没有说什么直奔九娘而去,铃铛灵一个瞬步,带着九娘和幺幺拉开原地,黑衣人想起主人说的话——“一个活口不留。”
抄起腰刀直奔铃铛灵,铃铛灵抽出盘在腰间的九十千,朝黑衣人会过去。
铃铛灵武功不高,但有九十千加成,一般江湖人士倒也能应付,可眼下黑衣人却不在其列,黑衣人闪过九十千,一个回身丢出暗器,直勾勾地奔向铃铛灵,铃铛灵匆忙闪过,再回首已经出现在黑衣人身后,九十千打在黑衣人身上,黑衣人倒在地上,黑衣人没想到这鞭子上长着尖利小刺。
“谁派你来的?”话音刚落,另一名黑衣人在暗处丢来一枚毒镖,射向铃铛灵,九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已经做错了,不能再错下去了,于是她慌忙推了铃铛灵一把,替铃铛灵受了那镖。
“九娘!”幺幺急忙上前,将九娘搂在怀里。“九娘你可还好,你挺住,我一会儿带你去疗伤,你不会有事的。”
“幺幺,照顾九娘。”铃铛灵隐藏住眼里的不愿,另一名黑衣人也搀扶起了他的同伙,两名黑衣人进攻迅猛,很显然后来的黑衣人比前面那位更厉害,两人左右开攻,铃铛灵不慎被划伤双臂,九十千也被打飞在地上,他们的腰刀淬了毒,她双手用不上力,若以前,铃铛灵可是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她现在也动了这个念头,可是她看向身后奄奄一息的九娘和不知所措的幺幺,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黑衣人再起攻势,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逃不掉了,“幺幺,快走。”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先走?”幺幺抬起头,看向铃铛灵,她的双臂流着血,伤口呈紫色,多半是中毒了,看着不断迫近铃铛灵的黑衣人,幺幺放下九娘,背对黑衣人抱住铃铛灵,“灵儿姐,我不走。”
“幺幺,你听我说,你快走,他们杀了你还会杀我的,又何必搭上你?赶紧走,保命要紧。找到徐子轩,他会护住着你的。”
幺幺摇摇头,“不行,明知你会有危险,我还离开,那我还是人吗!”幺幺记得小时候,一位宫女不小心将茶洒在她的身上,她一气之下便罚那名宫女在她门前跪到膝盖受损,三哥知道后,将她痛骂一顿,“幺幺你可以骄纵任性,但不可以嚣张跋扈,你是徐国公主,徐国百姓皆为你的子民,他们对你而言哪有高低贵贱?待人亲和,对友真诚,相遇相知不易,理应珍惜才对。”三哥教她的,她从未忘记,因此,她是不会离开铃铛灵的。
听着黑衣人迫近的脚步,幺幺心也跳得越来越快,铃铛灵站起身,拾起九十千,“既然如此,那我便拼死一战。”
“打不过,又何必逞强?”女子的声音飘荡在空中,却没人看到她的身影,就在众人迷茫之际,两名黑衣人已经双双倒地。
“这就死啦?就一枚针?”幺幺扶着铃铛灵上前查看,除了脖颈处的银针,两名黑衣人再无其他伤痕。
“别人可能不行,她的话应该可以。”铃铛灵听到后面有人的声音,微微一笑。
“她活不成了。”青衣探着九娘的脉搏,轻声说着。
“九娘,”铃铛灵扶着九娘,九娘笑笑,断断续续说了句对不起便咽了气。她这一生自食恶果,害了全村的人,也害了自己,其实当村民知道疫病是她带来而不怪她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错了,如果有可能,她愿意生生世世沦入十八层地狱,以换时间倒流,那时她一定要教会常庚放下仇恨,平安一生。
看着怀中眼含泪水,双手下垂,已经断了气的九娘,铃铛灵将她的斗篷摘下,她要记清她的样子,
铃铛灵紧握九娘的手,心里默默说着,“我娘从未怪过你,说起可笑,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做过什么。”
良知像一道枷锁,一生都在束缚九娘的□□和灵魂,如今,她也算解脱了。
三人将村民悉数下葬,他们站在九娘墓前,“你也算解脱了,来生愿安好。”
“你说这帮村民招惹谁了。灵儿姐,你也是够倒霉的,刚来这里还不到一个时辰,不过也是,你来了,你要是先去找那个什么什么轩的,再来这里,想必什么都晚了。”幺幺跪坐在地上,拉着九娘的手,其实,在九娘收留她的那个晚上,她就不怕她了。
“不,不会晚。”幺幺的话提醒她了,她刚到就遇到屠村,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八成是怕她查出什么,铃铛灵看向旁边冷着脸、笔直站着的青衣,“青衣姑娘,你为什么在这里?”
“来找你。”
“找我?”铃铛灵撅撅嘴,这女人还是这么冷淡,不过,青衣不是跟在苏起身边么?怎么会在这里,铃铛灵只能想到一种情况。
“可是苏公找我?”
“算是,苏公死了,他让我护你周全。”青衣言语中仍然听不出喜怒,若不是她脸上稍纵即逝的悲伤,她还真的以为青衣冷血至极。
“苏公死了?”铃铛灵感到诧异,连苏公都死了。
“嗯。”青衣看着铃铛灵,“你前脚刚走,苏公就被人杀了。”这样的说辞,很难让铃铛灵不把这件事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铃铛灵有种感觉,她正在被卷入一场浩大的漩涡之中,就像堂主说的那样,结果或许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姑娘,你叫青衣吗?这个是名字还是代号啊?你长得真好看,武功也好高哦,我可以叫你青衣姐吗?”青衣冷眼看着幺幺,并不理会,“青衣姐,你怎么不理我啊,你和我说说话,你平时就这么冷淡嘛?你不喜欢说话吗?没关系,我喜欢说话......”
这眼神,是在说赶紧让幺幺闭嘴吗?铃铛灵尴尬的笑了笑,对青衣说,“幺幺就是这么个性子,你要习惯。”她耸耸肩,仿佛在告诉青衣,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青衣叹口气,要不是答应过苏公,她才不要在这里!
“青衣姐姐,你干嘛皱着眉啊,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咱们去找郎中吧,我知道这附近哪里有郎中,我前段时间来的时候,路过...”
“幺幺,你只要不说话,青衣就会好起来?”铃铛灵默默幺幺的头,幺幺不理解,为啥她不说话就会好起来。
铃铛灵摇摇头,“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先过夜,等子轩哥他俩吧。”
青衣点点头,只要不听幺幺喳喳喳,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