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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相逢即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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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回到铃铛灵启程去往长寿村那天。
那天的徐子轩已经等了铃铛灵好多天,都没有等来铃铛灵,他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依照铃铛灵的轻功怎么会这么久还没赶到倾城客栈,他实在担心。
又等了几天后,他决定不再等待,但究竟去哪里找铃铛灵却让他犯了难,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去万事堂看看的,但江湖中鲜有人知道万事堂的下落,他也理解,一个掌握江湖大大小小秘事的组织,既没有稳固的靠山又不会高强的武功,若藏的再不隐蔽点儿,恐怕早被灭门了。
若颜将茶水放在桌子上,看着眉头紧锁的徐子轩,也越发担心铃铛灵,回想与铃铛灵的初次相遇,仿佛还是昨天。
那年,她才二十岁,在倾城客栈做一名杂役,因为长得不错又唯唯诺诺的,经常被客人骚扰;那年,铃铛灵八岁,刚死了师傅,一个人浪迹天涯来到了倾城客栈,路见不平,与那些人争吵起来,颇有动手的架势,好在倾城客栈内禁止打架,铃铛灵才没受伤,从那之后,每当有人对若颜图谋不轨,铃铛灵便冲到她面前,明明她也不大,也明知打不过他们,却还愿意用小小的身子护着她,好在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歇脚,也不愿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就不与她们计较了。
正因为有铃铛灵的陪伴,若颜也学着坚强,从一个唯唯诺诺的杂役成为了如今八面玲珑的掌柜,二人相辅相成,铃铛灵护着不会武的若颜在这里开店;而她为奔走江湖的铃铛灵提供一个可以回来的地方;她没离开过倾城客栈,铃铛灵就把她的所见所闻讲给她听,给她讲,她和她师傅的故事,她告诉他,她的师傅多好,她刚拜师的时候,师傅曾经带她去吃糖葫芦,那是她第一次吃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在柳州的雨水的浸润下,山楂各各饱满圆润,一口下去,极为满足,只可惜,师傅去世的早,再也不能带她吃糖葫芦了。若颜知道师傅就像铃铛灵的父亲一样,师徒缘分虽浅,但情谊深厚,每当回想起师傅,铃铛灵总有无限忧思,此时的她也只能抱紧铃铛灵,也正因为此,若颜从不认可铃铛灵的自我评价,她总说她是冷血的,可她明明最重感情了。
若颜看向窗外,窗外天空晴朗,鸟声四起,她不由得想起六年前的那个冬天,那也是如今天一样的天气,她想为铃铛灵买一个糖葫芦,可走到城门却被拦住了,那时她才知道江湖中人不得踏入城池的规矩,想来难过,她本来也是城中的一份子,可如今却不得不在着江湖路口开店营生。不对,铃铛灵作为江湖中人,她是怎么进入柳州的?她师傅又是怎么进去的?难不成她们并不是进去,是本身就在里面么?万事堂坐落于柳州么?如果是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江湖中找不到万事堂。
“柳州......”若颜喃喃自语着,却被皱褶眉头的徐子轩听到了,“若颜姑娘,你说什么?”
“哦,虽然还不确定,不过你可以去柳州碰碰运气。”若颜将自己的推测说与徐子轩,徐子轩觉得有道理,再加之,现在也没别的线索,他决定到柳州碰碰运气。
徐子轩一直认为,“江湖人不得进入城池”这条规定就是防君子不妨小人的,就好比他这样的功力,飞檐走壁,跳入城中,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儿,他拍拍身上的灰,衣服可不能脏。
他沿着街道走动,既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那就在这城中探寻一番,没准就能得到什么线索,他看着墙上的告示,“玉衡公主出逃,有消息提供者,奖赏十万金。”
他感叹道,一位公主当真这么值钱?皇帝管天下,盟主控五湖,如此说来,他爹应该和皇帝的地位差不多,那他是不是也算一位皇子了?他打着哈欠,摇摇头,还是不一样的,江湖,可没这么多条条框框。
他刚要抬腿离开这条告示,便被一名男子叫住,“兄台,敢问镖局怎么走?”
徐子轩回过头,一名身着紫衣,披散头发,手执玉扇的男子站在他面前,眼神肃穆,尽管这人微笑着,却没有让他感觉到任何善意。
“不知道。”徐子轩无意与他交谈,丢下几个字便要离开,那一抹紫衣可没想轻易放过他,张开手臂拦住他的去路。这人匆匆忙忙的,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丝毫不掩饰眼里的不耐烦,可他脸皮厚啊,装作看不见、看不懂,是他的强项,“兄台,既然不是镖局中人,青天白日在我柳州城晃悠,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他甩开玉扇,故作风雅的扇了扇,发丝随着风不住的晃动,似乎在和徐子轩说,我知道你着急,可我就不放你走,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柳州城见不得人么?我还不能走路了?”徐子轩微微一笑,虽然搞不懂眼前这个二愣子想干什么,但目前来看,无疑是想惹怒他,既然这样,他还偏不生气。
“兄台说的什么话,柳州乃徐国国都,民风开化,阳春白雪、下里巴人皆在此汇聚,将军征战、百姓欢歌,城内好不快活,只可惜,”他仰起脖子,掐着腰,绞尽脑汁将美好词汇用在形容柳州上,随后又一字一顿的朝徐子轩说道,“江湖中人不得入内。”
徐子轩忽闪着眼睛,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眼前这名男子穿着华丽,身子挺拔,虽然是玩世不恭的态度,可眼神却犀利深邃,徐子轩有预感,这个人会很难缠。
他看着直勾勾盯着他的徐子轩,戏谑着,“兄台现在不着急的话,不如找个地方喝杯茶吧?”
“这就是你找的地方?”徐子轩坐在包间里,双手不安分的在腿上乱动,身后的女子双手早已盘上他的脖颈,女子身上的胭脂香刺得他想打喷嚏,他拘谨得看着桌子那头的男子,左手一个女人,右手一个女人,口中尽是一些不着调的挑逗,不仅如此,门外传进来的男男女女娇喘之声也让他无法适从,那名女子还没眼色的在他脸颊亲了一口,他气得跳起来指着女子,“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男子看着红着脸的徐子轩,嫌弃的摆摆手示意女子离开。
“老兄,你也太不会享受了。”男子托着腮,撇撇嘴。
“这叫享受?持剑江湖,逍遥自在,这才叫享受,你的享受叫放纵。”
“放纵本身就是一种享受。”男子不以为意的喝着茶,“好了,现在你可以好好说说,你为什么在城里了。”
“找人,我一个朋友失踪半个月了,有人说城里有她的消息。”
“你朋友也是江湖中人?”
“是。”
“那你八成被骗了。”
“怎么说?”
男子白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这样的智商是怎么在鱼龙混杂的江湖活下来的,“江湖中人怎么可能出现在城里?你不是被骗是什么?”
“你,说的也有道理。”徐子轩笑了笑,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他觉得若颜猜测的没错,万事堂多半坐落在城中,但这事却不能对眼前的男子说,他一个孤零零的江湖中人都被他拉来盘问,要让他知道城中盘卧着一个江湖组织,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罢了,看你虎头虎脑的,依我看,你不在这城里翻一翻,也不会死心,我陪你一起吧!有一个熟悉柳州的人,你也能省不少事儿。”
他一脸“你敢拒绝我就让你横着出去”的表情,徐子轩认命的点点头,“那就有劳......”徐子轩皱皱眉,他叫什么来着?
“你就叫我玉诀吧!”他摇摇扇子,徐子轩点点头,“我叫徐子轩。”
“徐子轩?”他上下打量着徐子轩。徐子轩有一些狐疑,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妥么?
“没什么,只不过我也姓徐,你不觉得还挺巧么?”玉诀说着就往徐子轩身上扑,徐子轩一个移步躲了过去,“不觉得,同名同姓的那么多人,现在只是同个姓,用不着这么激动。”
玉诀扑了个空,尴尬的拍拍身上的“土”,嘴里嫌弃的很,“切,你懂什么!在徐国,‘徐’是国姓,除皇家外,别说姓徐了,提到这个字都容易进监狱,同姓徐还真比同名难咯。”玉诀鼻孔对着徐子轩,傲娇的抬着下巴。
“哦?这么说,你是皇族咯?”徐子轩精准抓住了重点,抱着剑,一副看傻子表演的表情看着他。
玉诀掐腰的底气明显没那么足了,转着眼睛回想着刚才他说的话,他暴露了吗?不能吧!京城第一聪明人的封号可不是白封的,那可是真金白银买来的,他不可能这么愚蠢。
徐子轩笑笑,并不打算为难他,“好啦,我们走吧!”说着,便不再等原地自我怀疑的玉诀。
徐子轩走在后面,看着玉诀在不同的摊位前打量,那德行,颇有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徐子轩咂咂嘴,“玉诀兄该不会从没来过坊市吧。”是肯定句,这里面满满的嘲讽!玉诀感觉受到了侮辱,他哼着嘴,“这句话子轩兄同样适用吧。”是肯定句,徐家家规,有仇必报。
徐子轩将手搭在玉诀的肩膀上,趴在他的耳边嘲讽地、小声地说道,“我一个江湖中人没来过很正常,你一个皇亲国戚,就不正常了吧!”玉诀嘲讽的摇摇头,“子轩兄,你是不了解,皇亲国戚没来过也很正常。”
“不过话说回来,”玉诀打掉他的手,“你那位朋友是男是女?什么模样啊?要我帮忙找人,连特征都不说,怎么找啊!”
徐子轩一愣,他好像没让他帮忙吧,他寻思着,并没说出口,“她是女子,大概到我肩膀,”他比划着,“皮肤很白,喜欢穿着青色的衣裳,瓜子脸、柳叶眉,不说话的时候一副难以接近的模样,可一旦与她接触就会发现她其实不太聪明,尽管如此,身上却有股子韧劲儿,她想做的事无论多困难都不会放弃。”
“后面这段描述就不必了。”性格也不能成为找人的标准,玉诀看着笑意上脸还不自知的徐子轩,浑身发麻,这男的,该不会思春吧,“我说,她不会是你的女人吧!”
“不算。”徐子轩摇摇头,接着又像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瞪着玉诀,“你也觉得她很好是不是?不过我提醒你啊,你不要肖想她了,你和她没有可能。”
玉诀翻着白眼,“我谢谢你提醒我!”
“不客气。”徐子轩一本正经的回答着。
玉诀摇摇头,这人该不会听不懂好赖话吧!罢了,他也懒得和他掰扯,“她就没有一些其他特征么?比如胎记之类的。”
“她脚踝处系着铃铛,两只古铜色的铃铛。哦,对了,她的名字是......”
“铃铛灵?”阡十九接着话。
徐子轩,“......”
玉诀,“......”
二人面面相觑,这小子哪里冒出来的?
距离铃铛灵再次离开万事堂已经过去一周了,阡十九也没有途径联系到她,他每天都抓耳挠腮,扒着大门等待铃铛灵的信件,可惜一封都没有,他很焦躁,于是今天来坊市寻乐子,没想到寻到了这两个货。
“你们说,对于一名筑器师,用户的反馈多么重要这件事,铃铛灵不知道吗?她肯定知道!说什么保持联系,我当时就知道很虚伪,我居然还相信了!那个没良心的!”阡十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满肚子的牢骚正不知道与谁说,就碰到了这两个货,算他们倒霉!
算他们倒霉,本来寻思着听阡十九抱怨一通,也好打听铃铛灵的下落,没想到这一抱怨就是两个时辰,徐子轩还好,玉诀已经睡了很久,奈何阡十九总能变着花样谴责铃铛灵的不讲义、白眼狼,徐子轩感慨着,将来这小子不做筑器师,教人骂人也是顶好的,不怕没有徒弟,他就很愿意学。
当玉诀第三次睡醒时,徐子轩才皱起眉头,他由衷的竖起大拇指,“你是真厉害,他比我妹子都能说,你居然能忍受?”徐子轩无奈地摇摇头,那副要死不死的表情好像在说,他有什么办法?
玉诀嫌弃的看着仍在滔滔不绝的阡十九,起来就是一脚,阡十九诧异的看着玉诀,还没说什么,玉诀便率先开口道“咋这么能叭叭,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叮当响把你全家都杀了。”
徐子轩白着眼扶起阡十九,“她叫铃铛灵!”
“管她叫啥,反正一听就是个假名。”玉诀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不是,一个用假名和你结交的人,你也能称之为朋友?还喜欢人家!你喜欢她啥啊?”
“志同道合,心意相通。”徐子轩并不因为玉诀的诋毁而恼火,反而对着他笑,“那个不是假名,行走江湖有个名号很正常,况且,”他看着他,“玉诀兄的名字不也是假的。”玉诀乃是道家用语,鲜有人知并不代表无人知,一个皇室子弟怎么可能为子孙起这种毫无寓意的名字。
玉诀微微一怔,掉马的真快,“我叫......”
“不重要,”徐子轩开口说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灵儿不用自己真名行走江湖一样,我相信玉诀兄有自己的苦衷。”
玉诀不知说什么是好,这个江湖人不像他想的那样粗鲁,反而有一种儒家的气质,温文尔雅又心思缜密,看来他不似他想得那样无脑。
“十九,你知道灵儿去哪里了吗?”徐子轩转头询问着阡十九。
“什么!你不知道灵儿姐在哪?我想想啊,”阡十九回想着铃铛灵走前和他说的话,“她会不会去长寿村了?”
“长寿村?”
“嗯嗯,我还记得灵儿姐那天见过堂主......”
“十九!”徐子轩打断阡十九,眼神朝玉诀瞥了瞥,阡十九眨眨眼,“子轩哥,怎么了,玉诀哥有什么问题吗?”阡十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俩不是一起来的吗?怎么徐子轩还防备着玉诀?
徐子轩摇摇头,无奈的扶着额,灵儿不联系他可能是正确的。
玉诀看懂了徐子轩的意思,“好啊!防着我!谁要听!谁要听啊!还防着我,亏我还好心带你来找人!我算看出来了,你和那个叮当响一样没良心!”他骂骂咧咧的坐到旁边的石墩上,把耳朵竖得高高的。
徐子轩丝毫没理会闹别扭的玉诀,示意阡十九可以继续说了。
“这么说来,灵儿有可能去了长寿村?”阡十九点点头,徐子轩表示他听明白了,可是他不明白的是,说好的不见不散,灵儿为什么不先来找他呢?
“灵儿姐要去找你的,想必是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子轩哥别急。”阡十九宽慰着,徐子轩敷衍的点点头,就灵儿那点儿武功,怎么能不担心。
玉诀偏着头看着二人,冲徐子轩喊着,“我说,你若是真的担心,去长寿村看看不就好了?”
徐子轩瞪着阡十九,这个大嗓门,让偷听的全都偷听了去!不过玉诀说的在理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此时,一名戴着面巾的女子朝他们缓缓走来,阡十九愣在原地,不明白她为什么在这里,他木讷着,“心儿,你怎么在这?”
佳心冲阡十九点点头,“十九哥。”紧接着朝徐子轩、玉诀微微一笑以表友好,“见过二位徐公子,我是有间事坊坊主入门弟子佳心,师傅请二位公子事坊一叙。”
“有间事坊就是万事堂。”阡十九趴着徐子轩耳朵“小声”说到。
徐子轩对这个大嗓门很是无奈,点点头,“那劳烦姑娘带路。”
一路上徐子轩想了很多,比如为什么万事堂能在城中立脚?他又是如何知晓他在城中的?徐子轩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从他进城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位堂主的掌控之中,可能没想出手,不料阡十九遇到了他,与他说起了灵儿的事,他才“请”他过去,他不可能只监视着他一个,想必整个柳州城都在他的注目之下,若真是这样,那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堂主可不简单。
佳心带他三人来到正堂,当徐子轩看着佳心毕恭毕敬叫着眼前这名双手背后的女子“堂主”时,他愣了愣,万事堂的堂主居然是名女子!他斜眼看向旁边的玉诀,玉诀单手托腮,像是思考着什么,徐子轩叫了叫他,他也没有听见。
“你就是徐子轩?”佳梓心打量着他,满脸嫌弃。这就是铃铛灵嘴里、心里都念着的人?真叫人咂舌,毕竟是莫桑的徒弟,欣赏过莫桑那种绝色,这种货色怎么还能入得了眼?
“是......”不知为何,佳梓心看得徐子轩有些心虚,仿佛他偷了东西一样,可转念一想,他又没干过什么,要说最大的过错就是拐走了她的弟子,可他还没得手呢!这么想着,他又有了几分底气,又答了一次“是”。
“很好。”佳梓心点点头,转身坐到了椅子上,“既然是灵儿的男人,那就是我的客人,心儿,给二人准备两间客房,招呼二人好生歇息。”
徐子轩略有不满,他是来找铃铛灵的,既然有了下落,理应赶紧上路才是,如今铃铛灵情况不明,他怎能在此暂住?他想开口说些什么。
“你大概不知道城中是有宵禁的,别说出城,你现在走在大街上都会被抓起来,更何况灵儿现在很安全,你明早启程也不耽误你去找她。”
佳梓心说的不无道理,可铃铛灵并不信任佳梓心,否则也不会十多年不回来,因此他无法全然相信她说的话。阡十九看出了他的顾虑,轻轻扯扯他的衣角,“子轩哥,就暂且住一宿吧,堂主耳听八方,她说灵儿姐没事就没事。”徐子轩来不及点头便听到旁边安静许久的玉诀大喊一声,“啊!我想起来了,”他走向佳梓心,“你是姑......”
“姑娘?”佳梓心掩面一笑,“我啊,已经四十有二了,叫姑姑才是。”
玉诀机械的“哦”了一声,眨眨眼,他刚才不是想叫姑娘的,不过他听懂了佳梓心的言外之意,她并不想让他提及什么,索性他也装作不知道。
佳心带着二人朝客房走去,徐子轩一只脚刚迈出门,佳梓心便隔空传出一句话,“今晚子夜我会在后厅打坐,有事的话明天再说吧。”徐子轩笑笑并未说话。
子夜,后厅的烛灯依然亮着,透过灯光可以看见佳梓心卧在榻上,她抿着茶水,似乎在等什么人来,当她抿到第四口时,听到了前来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放下茶杯,“你来了。”
玉诀作揖行礼,“晚辈见过姑姑。”虽然佳梓心已经不复年轻时的容颜,但玉诀不会认错,她就是父皇书房画卷上的人,他父皇的亲妹妹、他的亲姑姑徐茗芩。
“你果然认出我了。”佳梓心胸有成竹的玩着头发,她这些年一直在保养,面容一如往初,“不过你能认得出,就说明你那该死的父皇仍留存着我的画像。”她厌恶得“哼”了一声,若是让天下人知道,他们爱戴得皇帝是一个爱慕亲妹妹的□□之人,不知道这天下可还能安稳?
“姑姑,父皇虽未说过,但书房那幅您的画像,被父皇打理的很好,甚至不让旁人触碰。”他也不晓得该和这位姑姑说些什么,他本想将江湖门派在城中的事情上报,如今他却拿不定主意,单凭她是前朝最尊贵的长公主,玉诀就不知道是否有人敢抓她。
“那是徐延唐欠我的,不说他了,来说说你。”佳梓心伸出手指了指他。
“我?”玉诀有些难以置信,佳梓心命人带他们过来,该不会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吧!
玉诀离开后厅,一路上都在想佳梓心说的话,似乎她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思来想去,他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按照佳梓心的说法,她应该也是替人做事,但何人能让一国长公主卖命,看她那一口一个“该死的父皇”,她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还能有谁使唤得动她?难不成是心上人?这他无处论证,不过看她憎恨父皇那样,说不定有什么仇,着实难以相信,他那个奉行儒道,爱民如子的父皇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儿。
玉诀琢磨了良久,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客房门口,他抬起头便看到徐子轩伫立在他的门口,“徐兄?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大晚上玉诀兄去哪里了?”
“哦,”玉诀故作无事,“换了个床睡不着,出去走了走。”他走向徐子轩,一屁股坐在他的身旁,抬起头看着他。
“我有些事想问玉诀兄。”说着,徐子轩也席地而坐。
“你问。”玉诀歪着头,眼神溃散,有什么事非得大晚上问!明早不行么,他现在好困!
“玉诀兄是怎么在茫茫人群中认定我是江湖中人的?”
“就这个问题啊!”
“嗯。”
玉诀白着眼,“这么弱智得问题你是怎么问出来得!”他伸出食指戳着徐子轩的胸,徐子轩左躲右躲也没逃得掉,索性做个笔直的木头,任他戳来戳去。
“首先,从你的穿着能够排除你不是普通百姓,这个能理解吧?”玉诀看徐子轩不再躲闪也觉得无趣,便老老实实的答疑解惑。
徐子轩点点头,“理解。”虽不是城中人,但他的衣物皆采用上等布料,绝不是普通百姓用得起的。
“那就好说啦。”玉诀双手拄着脑后,“除了普通百姓,城中你这个岁数的人只有两种身份,要么是贵族子弟,文人墨客;要么是习武世家,沙场点兵。”他顿了顿,看了看徐子轩的反应。徐子轩皱着眉,打量着自己,“这能说明什么?难道我不像一个文人墨客,或者,习武将军。”
玉诀摇摇头,“不像,说你是文人墨客,可你没有文人墨客身上的文弱;说是习武之人,你身上又有着文人的儒雅,或许你的外貌可以改变,但气质难改,你这种啥啥都不像,又啥啥有点像的人,我只能赌一把咯,哦,对了,如果你是镖局中人除外,镖局是唯一一个被官家认可的江湖组织。”
“所以,你才问我知不知道镖局在哪里?”徐子轩恍然大悟。
“啊,”玉诀一副你怎么才明白过来的语气,“可是你不知道。”他耸耸肩,徐子轩连镖局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镖局中人。
玉诀的说法倒是给了他启发,之前铃铛灵画的常庚被苏神医说不像,会不会是因为气质的问题?作为江湖中人的铃铛灵先入为主的将常庚作为一名江湖中人来画,可......若他不是呢?若他是朝堂的人呢?如果是朝堂再助推这场灭门之罪呢?如果是这样,铃铛灵该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办?徐子轩不敢再想下去,现在他只期盼,这一切只是猜测,而这个猜测是错的。
“好,我知道了。”徐子轩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那我先回房了。”
“什......什么?这就走了?”玉诀瞪大眼睛,他把他搞精神了,现在要回去了?“我跟你讲,你把我搞精神了,你拍拍屁股想走人,不行,不能走,你给我站住,站在那里!不许动,说了别动,你听不见是吧!”
徐子轩一个白眼,根本没理坐在地上一动都没动过只会威胁他的玉诀。
第二天,徐子轩自顾自地走出城门,却在城门口看到了牵着两匹马的玉诀,“一个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太不够意思了!”
徐子轩看着玉诀,“你这是什么意思?”
“和你一起,勇闯天涯,做一对双雄大侠。”玉诀想到天下将臣服在他脚下,不由傻笑起来。
“你不能踏入江湖。”徐子轩嫌弃的说道。
“谁说的,规矩只说江湖中人不得踏入城中,又没说城中之人不能出城?”玉诀掐着腰,傲气得很。
徐子轩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以前怎么没注意呢!“你一个皇室子弟想必出来也有事情做吧?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别跟着我。”徐子轩说着绕过玉诀朝城外走去。玉诀牵着马便跟着边喊,“哎呀,我是来找人的,不过啊,我找不到她才安全。”
“你还是留在城中吧,换个床都睡不惯,更别说以后露宿野外了。”
玉诀这才想起昨晚他扯得谎,“那个...是可以克服的,不是啥事儿!”
徐子轩停下脚步,回过头认真的看着玉诀,“玉诀兄,本是萍水相逢,因此你的秘密我不想干涉,但我也有自己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跟着不方便。”
“有何不方便啊?我也会武,也有头脑,说不定今后你需要我的帮助呢!”
“或许是,可以对我有所隐瞒,不能做到信任,又何必强融。”
他虽认识徐子轩不久,但这样冰冷的眼神他从未想过会出现在他的脸上,他故作镇定,“你是说我名字的事情吧,原来你介意这个,我其实叫,”
“不是这个,”徐子轩低声吼着,随后又压下声音,“你昨晚见过佳梓心吧?你认识她吧,至少昨晚认识了!”
玉诀愣了愣。
“你应该看得出,我并不想和她有什么交集,”他顿了顿,“而且我给过你坦白的机会,两次!”昨晚一次,刚才一次,徐子轩想,但凡有一次玉诀说实话,他都交这个朋友,可是他没有。
玉诀领悟到了什么,“所以你早知道,佳梓心那句话是对我说的?你是故意守在我门口?”
徐子轩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也不是一开始,是回到客房想清楚的。”他和灵儿关系怎样,和她这个堂主都没有什么关系,用不着特地派人“请”他们,更何况最后的隔空传音也莫名其妙,仔细想想若不是因为他,就是因为自己刚结交的贵公子了。
本来这些都只是猜测,可子夜的时候,玉诀真的不在房间。
“我是皇帝的三皇子,”玉诀说着将马绳递给徐子轩,徐子轩顺手接了过来,这让玉诀有些忍俊不禁,说着不要,行动倒是实在,“父皇明面上命我出宫暗寻逃婚的小妹,实则是让我远离权力中心,为太子让权。”玉诀苦笑着,“于公,我为臣,于私,我为子,我没法不听命令。”玉诀想了想,怎么说才能让接下来的话听起来正常,“可是你,总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你我真是兄弟一般,昨晚,有间事坊的堂主却是与我见过面,但我保证绝无半点害你之意。”玉诀竖起三根手指起誓,认真的看着徐子轩。
徐子轩在脑子快速思考了一下,目前来看,十二山庄灭门之事或许牵扯朝堂,加之玉诀刚才说的为太子让权一事,徐子轩猜测,玉诀在朝堂之中应该占有一定地位,带着他说不定会有用,徐子轩点点头,“那你可要跟紧我。”
玉诀悬着的心可算回到了肚子里,他笑着应承着,“对了,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徐墨渊,徐国三皇子。”
徐子轩点点头,“我就叫徐子轩,普普通通一名武林盟主之子。”他跨上马,扬鞭而起。
“武林盟主之子,”徐墨渊心里盘算着,武林盟主相当于他父皇吧,那四舍五入的话,“什...什么玩意儿,那咱们俩不是差不多吗!”他追赶着徐子轩的马。
徐子轩笑笑没说话,虽还不知徐墨渊跟在他身边的目的,不过有一点他没说,他也觉得徐墨渊很熟悉,说不上他们前世有一段孽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