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意》宋汀宜

14、少女漫

　　温听意跟齐舒语告别之后直接回了家，手里还提着装着必刷题的塑料袋子。她打算坐公交，在公交站牌处等了没几分钟车就来了。
　　温听意投币，径直往公交车坐后面走去。她喜欢坐在公交车末尾，自己一个人靠着窗，清清静静的。

　　温听意刚坐下，旁边空着的座位紧跟着就有人坐下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眼了。

　　车窗外金色的夕阳透过干净的车窗玻璃洒进来，落在男生漆黑的发顶，还有白皙的耳廓，好看的侧脸。

　　纪知衡挑了挑眉梢，像是在示意她“我坐下了”。
　　温听意发现他手里也拿着一个塑料袋子，跟她手里的一模一样，难道他也在书店买书了？

　　纪知衡坐下后注意到她的目光，把袋子往她腿上一放。
　　温听意透过塑料袋子看见里面的书是粉色的外皮。
　　是齐舒语今天买的那本少女漫画。

　　温听意不解地看他。
　　“给你的。”他徐徐说道，眉眼舒缓。

　　他的眉毛颜色很不是特别的淡，眉型也好看，自然地微微上扬，看起来特别桀骜，眉下的桃花眼却含着深情。
　　温听意觉得自己的心跳漏跳了一拍，像是一直在平稳走动的分针突然停了一下似的，悄无声息，却十分明显。

　　温听意看过的少女漫都是从齐舒语那里得来的，她看的不多，只有在偶尔课间休息没事情干的时候才会看，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做题做题。温听意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学习呢？

　　她初中的时候成绩一般，排在班里中游的水平，题做不出来的时候会被骂脑子笨。她有时候也想干脆就这样吧，考不上高中就去打工，可她初二那一年，和谭薇见面了。

　　谭薇身边的女生出落的亭亭玉立，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发饰也亮晶晶的。而温听意穿着普通的初中校服，短发，背着个黑色的书包。

　　谭薇看见温听意后冲她招手，温听意极不情愿地走过去，谭薇露出慈爱的笑容，摸摸她的头，关切地问：“听意，最近过得怎么样？”
　　温听意看着她：“不好。”

　　谭薇：“发生什么了？”
　　“需要钱。”温听意言简意赅地说。

　　谭薇愣了愣，她没想到温听意居然这么直白地向她要钱。不过她很快地又笑了，从皮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塞进温听意的校服口袋里。

　　“这里有五万块钱。”
　　温听意“哦”了一声：“那我先走了。”

　　姐姐在旁边看着她。

　　谭薇急忙拉住温听意，想和她再说一会儿话：“听意我们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一起吃个饭吧，在学校怎么样？学习怎么样？你姐姐她这次月考拿了全年级第一呢。”

　　温听意身体僵住，被谭薇拉住的那只手的手腕感觉十分刺痛。她不轻不重地挣脱开谭薇的手，声音冷淡：“不吃了，我还要去医院。”

　　姐姐在一边，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

　　温听意鼻头微酸，眼见着眼泪就想从眼眶里滑出来的时候，她连忙把头扭过去，面对着车窗。

　　纪知衡对她这个动作不明所以，他看见温听意抓着漫画的手十分用力，指尖都泛白了。他眼神往上移，透过玻璃窗上的倒影，看清楚了温听意往下耷拉的唇角。

　　这是……怎么了？送了个漫画怎么还不高兴了？

　　纪知衡默默注视着温听意，夕阳的余晖时不时地落在她的发顶，白皙的侧脸也映着金色的光辉。
　　温听意给人一种很干净很安宁的感觉，这是纪知衡之前所没有见到过的。

　　也许是温听意从玻璃上看见纪知衡在看她，于是急忙回过了头，脸有些发烫。

　　“谢谢你送的漫画。”
　　“不客气。”纪知衡道。

　　-

　　奥数友谊赛最后的参赛名额一共有五个，其中就有温听意。
　　张铎其实本想让徐俏一起参加的，但他觉得徐俏有时候太过心急，比赛的时候害怕她发挥失常。温听意就不一样了，她很稳定，也很稳重。
　　还有一个是二班的周闻时，剩下的名额在其他班。

　　“听意出马，一个顶俩，在我心里温听意就是阿基米德转世，孔子的徒弟，拥有最强大脑的神人，在她手里任何难题都会迎刃而解，根本没有什么能难倒听意的，温听意就是我的神。”齐舒语握着温听意的双肩，慷慨激昂地说，眼睛都冒光。
　　徐懿繁也跟着齐舒语化身温吹：“对啊对啊，小温班长可厉害了，一分钟能做三十道数学题……”

　　温听意哭笑不得：“你这太夸张了，我没那么神。”

　　纪知衡站在一旁开口：“你再晃她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他背着黑色单肩包，嚼碎了一颗薄荷糖。

　　齐舒语立刻停手。
　　温听意成功解脱。

　　纪知衡从前面走到后面，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把包里的几本书拿了出来。齐舒语跟徐懿繁也回了座位后温听意才从桌兜里摸出一盒牛奶，还有面包，她往后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眼神。

　　现在班里人还不多，一会儿等人多了就更不好给了。温听意想。
　　她舒了口气，站起来朝纪知衡的座位走过去。

　　纪知衡一抬头，就看见桌上多了一盒牛奶和一袋面包，牛奶盒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的字体很好看：你早上没有吃饭，我从家里带了面包和牛奶，面包是荣姨烤的，还是热的。

　　温听意已经坐回了座位上，没有看见纪知衡抬头看她的眼睛。
　　温听意紧张地连头也不敢抬，她装作看书的样子，其实早已心乱如麻。

　　楼玟西今天没来学校，估计是她不想来了。楼玟西不来上课的次数还是挺多的，放学后经常会看见她和校外的人在一起。

　　下午自习课下课，温听意被周闻时叫出去和其他一起参加友谊赛的人一起开会。

　　闲得无聊正在跟徐懿繁玩纸上五子棋的纪知衡看见温听意跟着一个不认识的男生走了后，淡定地画了个圈在纸上，问徐懿繁：“刚刚叫班长出去的是谁？”
　　徐懿繁回答：“周闻时，隔壁二班的学霸。”他说完，画了个正方形堵住纪知衡的路。

　　纪知衡：“这次比赛难不成也有他？”
　　“应该吧，他也经常参加竞赛，跟听意一块儿。”徐懿繁说，“我去，你怎么又赢了，我真是服了。”
　　纪知衡拍了拍徐懿繁的肩膀，笑道：“请喝奶茶别忘了啊。”

　　-

　　温听意跟他们又在自习教室里做了两张卷子，到放学时间了才回班。教室里没什么人了，她也提前给齐舒语说过放学不用等她了。她收拾好书包，离开教室。

　　“一起走吧。”
　　温听意一出教室门就看见了周闻时。
　　两个人一起下楼。

　　“我整理了一些竞赛题，回家后我发给你。”周闻时说。
　　“好，谢谢你。”温听意笑了笑。
　　“不用谢。”周闻时道。

　　两人走到校门口，温听意正想和周闻时告别，她看见了纪知衡站在人行道上，身姿挺拔。而他，似乎也看见了她，一双眼睛眼神明亮。

　　温听意道：“我先回家了，拜拜。”
　　“好，路上小心。”其实他家和温听意家是一个方向。

　　周闻时看见温听意站在一名同样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身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还没有回家？”
　　纪知衡很高，温听意只能抬头看他，他下巴微抬，将手里的一杯奶茶塞进温听意手里。
　　“徐懿繁请客。”他说。
　　“谢谢。”温听意捧着奶茶，心里暖洋洋的，像是奶油融化在她一整个心田。

　　徐懿繁从奶茶店里出来，叫了声温听意：“听意，你才出来啊？”
　　“嗯，在教室做了会儿题。”
　　徐懿繁：“嘿，这不就赶上喝奶茶了，就不请齐舒语，明天咱们谁都不告诉她。”
　　温听意故意说：“今晚我就告密。”

　　徐懿繁：“可恶了啊班长。”
　　温听意笑得眉眼弯弯。

　　温听意笑起来很甜，一双杏眼弯着，眼下有很自然的卧蚕，唇边还有梨涡，在齐舒语眼里温听意就是标准的甜妹，撒起娇来没人能抵抗着住，但温听意没有撒过娇。

　　最后一班公交已经停了，温听意和纪知衡只好走路回家。

　　每每跟在纪知衡身边，温听意就觉得十分有安全感：他的步子会迈小，是为了照顾自己，怕自己跟不上他的步伐，他还会让自己走在人行道里面，他自己走在人行道外面。
　　他太细心，太好了，就像是天上泠泠却温柔的月光。

　　“今天下午来找你的那个男生，跟你一起参加比赛？”纪知衡散漫地问道。
　　“嗯。”

　　他问这个，会让自己误会的。温听意想。虽然她也知道纪知衡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学习很好？”
　　“嗯。”

　　“跟你很熟？”
　　“......嗯。”

　　纪知衡拉长音：“哦——长得是不是很帅？”
　　温听意下意识地又想“嗯”出来，还好她很快地反应过来了：“你问这个干嘛。”

　　她蹙眉，纪知衡觉得她这样微微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

　　“我觉得他长得挺帅。”纪知衡笑，眼尾轻挑，点了墨似的眼眸里蕴含着细碎的光。

　　温听意怔住。
　　他嘴上说人家很帅，但自己笑这么好看是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