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意》宋汀宜

15、灼热

　　“发什么呆呢，走了。”纪知衡像是恶作剧般地伸出一只手在温听意眼前晃了晃，待温听意回神，他把手重新揣回兜里。

　　到家门口，温听意从书包里拿出钥匙打开大门的锁，她习惯性地往院里探头，客厅里是漆黑的，荣姨还没回来。

　　“荣姨还没回家。”温听意说。
　　纪知衡替温听意把大门关上，听见她又说，“你饿吗？想吃什么？”

　　“会做饭？”
　　“还行吧。”温听意含糊地说，“简单的菜会。”
　　“行。”

　　纪知衡先去自己屋子里放书包，随后去客厅找温听意。她已经钻进厨房，手里的锅具铃铛作响。
　　她先蒸上米饭，然后去冰箱找蔬菜和鸡蛋。纪知衡站在厨房门口看她忙活的背影，突然感觉到很温暖。

　　温听意关上冰箱门一回头，就看见纪知衡站在那里看着她。温听意不敢去看纪知衡的眼神究竟是包含着意味的，她垂下眼，默默地走到水池旁开始清洗蔬菜。

　　“需要我帮忙吗？”纪知衡问。
　　温听意用指腹搓洗着西红柿：“不用了。”

　　“行。”纪知衡说，“那我先出去了。”
　　“嗯。”
　　纪知衡离开厨房。

　　温听意家的客厅不算大，但布置的很温馨。沙发前的小茶几上摆着水果盘，但是盘子里只剩下了一个苹果，花瓶里还插着几朵花，不算新鲜了。沙发整理的很整洁，放着两个抱枕，还有一个在地上，不过幸好有地毯。

　　纪知衡坐在沙发上，看见前面电视柜上还放着一个相框，木质的，看起来很旧。纪知衡眯了眯眼睛，还没仔细看温听意的声音就从厨房里传出来。
　　纪知衡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连忙跑去厨房。

　　温听意有点狼狈地站在离锅较远的位置，手里拿着锅盖挡在自己面前，围裙上也溅上了油点。

　　“没事吧？有没有烫到哪里？”纪知衡忙问，顺带把火给关掉了。

　　温听意的脸上还残留着惊吓，纪知衡从她手里拿过锅盖，然后仔细检查她的手。
　　他的手拉着温听意的，将她的手心和手背翻来翻去看了两三遍，然后又查看她的胳膊。

　　温听意的恢复神智，手上的温度也变得尤其明显。她几乎要屏住气息了，因为纪知衡现在离她尤其的近。

　　少年弯着腰，脑袋几乎要凑到她的手上了，目光一寸一寸地掠过她胳膊，认真地检查她究竟有没有被烫到。
　　温听意感觉自己的皮肤现在烫起来了。

　　“没事。”温听意声线带着些许隐忍，她憋着心里的那股悸动，生怕自己面上表现出什么破绽。

　　纪知衡放开她的胳膊，道：“没事就好，你是要炒什么菜？”
　　“西红柿炒鸡蛋。”温听意答，“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就好。”

　　温听意没等纪知衡说话，直接将他推出了厨房。温听意舒了口气，重新点开手机，看上面的菜谱。

　　-

　　温听意照着菜谱上的步骤炒了两个菜，味道还不错，没有翻车。两人吃过饭后温听意收拾了碗筷，纪知衡跟她到厨房，将衣袖挽到胳膊肘处，道：“我来洗碗。”

　　温听意只看了一眼纪知衡的手就知道他在家里不经常干活，于是她摇头：“不用了，我来吧。”
　　纪知衡“啧”了声，抬手轻轻将温听意拉开，然后默不作声地洗起碗来。

　　纪知衡弯着腰，手浸在凉水里，仔细地刷着碗。他在家里确实没刷过碗，更别说干过什么活了，但他现在在鹤城，当过收银员，去发过小传单，还当过跑腿的，刷个碗倒也没什么大问题了。
　　纪知衡刷完碗后洗了洗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离开厨房。

　　客厅里，温听意正趴在茶几上写卷子。
　　她盘着腿坐在地毯上，头几乎都要栽进试卷里了。纪知衡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温听意都没有发觉。
　　纪知衡看她写卷子，思路清晰，笔速极快，不一会儿一道大题就解决了。温听意转了转笔，纪知衡道：“这是竞赛卷？”

　　温听意写得投入，都没发觉纪知衡站在她身边，听见他的声音后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回答：“嗯。”
　　纪知衡道：“行，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温听意其实想说“你可以留下来一起写作业的”，但纪知衡并没有带书包，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用送，就两步路。”纪知衡看温听意想起来，“走了。”

　　温听意看着纪知衡走到院子里，然后回自己房间拿了个包，然后打开大门，又合上。
　　他离开了。

　　-

　　温听意不知道纪知衡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早上起床后在院子里看见了纪知衡。

　　清晨的阳光略微冷淡，落在他柔软的发顶。他背着他经常背着的黑色单肩包，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不吃饭？温听意想。

　　后来温听意到校后，发现纪知衡还没有来，她把自己从家里带的早餐偷偷放进了纪知衡的桌兜里。
　　放好后温听意准备回座位，突然听见一道含着揶揄笑意的声音：“给我桌兜里放什么了？”
　　温听意僵住脚步。

　　纪知衡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额前柔软的发丝被他随意地拨成中分，露出好看的眉眼，他鼻梁上架了一副半框眼睛，压住了他眉间的桀骜，多了份斯文气。

　　温听意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实话实说：“我看你你今天早上没吃早饭，我从家里给你带了点。是荣姨做的三明治，还有一瓶牛奶。”
　　女生吐字清晰，带着她惯有的一丝甜糯感，落进纪知衡的耳朵里并不使他感到反感。

　　纪知衡笑的恣意：“行，谢谢班长。”

　　“什么谢谢班长？”徐懿繁大大咧咧地从后门冒出来，一巴掌拍在了纪知衡的肩膀上，纪知衡倒吸一口凉气。

　　“徐懿繁打球也没见你使这么大劲儿，你是想直接把我拍进地里去么。”

　　温听意没忍住，勾了勾唇角。

　　徐懿繁笑眯眯地说：“一时没收住劲儿，衡哥多担待担待。小温班长，早啊。”
　　温听意：“早。”

　　早自习结束，齐舒语拉着温听意让她陪自己去小卖部买吃的，她早上没吃饭，现在特别饿。温听意把书合上，齐舒语挽着她直接从后面出去。

　　纪知衡的座位就在最后一排，温听意经过他的座位，他正单手支撑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温听意的目光扫了一下他的桌兜，他桌兜整理的很干净，她一眼就看见了她早上给他的牛奶和三明治。

　　“听意，你暑假有什么安排？想去哪里玩吗？”齐舒语兴冲冲地问。
　　温听意摇头，实话实说道：“暑假我要兼职。”
　　“这样啊。”

　　两人推开小卖部的门，齐舒语去挑了一块面包，又拿了一包薯片，温听意则买了一瓶冰镇汽水，橘子味儿的。

　　她拿着冰凉的汽水，汽水瓶外壁还带着水珠，阳光折射出晶莹的光芒。
　　她又想起在篮球馆那天，纪知衡递给她一瓶同样的冰镇橘子汽水，酸酸甜甜的，就如同她当时的心情一般。

　　-

　　暑假即将来临，复习资料多的像是小山一样堆在同学们的课桌上。第二排有个女同学前几天请假了，桌上卷子摞的很厚，人回学校之后看见直接傻脸了，一边吐槽一边收拾课桌。

　　过几天就是友谊赛，张铎还把温听意叫到办公室同她谈话，让她放轻松，好好考之类的。

　　晚上放学回家，温听意照常往最后一排看去，纪知衡早就收拾好书包，直接背上就往外走。温听意把笔袋塞进书包，拉上拉链，齐舒语过来找她，两个人一起往外走。

　　“听意，你还记得上次咱俩在书店找我要联系方式的那个男生吗？”齐舒语看起来很开心。
　　“嗯。”

　　“他周末约我出去玩，有点紧张。”齐舒语说，“我俩加了微信之后他经常找我来聊天，我感觉他这人还不错，挺温柔的。”
　　温听意问：“那你要去吗？”

　　齐舒语思考片刻，道：“去吧。”几秒后，她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听意，他还拜托我问问你要不要去。”
　　温听意：“嗯？关我什么事？”

　　“他兄弟对你有意思啊，你要去，他兄弟肯定也去呀。”
　　温听意果断地摇头：“不去了，我不认识他们。”
　　“好吧。”齐舒语耸耸肩。

　　学校门口昏黄的路灯，拉长了形形色色的人们的影子。

　　齐舒语跟温听意道别后朝反方向回家。温听意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她加快步子去公交站牌，没想到在平安巷口居然遇见了岑慈。
　　温听意立刻刹住脚步。

　　岑慈穿着牛仔短裙，头发编的很复杂，眼妆也挺浓重的。

　　温听意本就和她不熟，只看了她一眼后就抬起步子往前走，但在经过岑慈身边的时候她抓住了她的手腕。
　　温听意旋即就甩开了她的手。

　　温听意对她没什么好感，上次她还骗了自己，不然她也不会差点被程珂欣打。

　　“有事吗？”
　　岑慈笑笑：“要一起吃饭吗？”
　　“不了。”

　　“你第一次帮了我，我还没来得及给你道谢。”
　　“不用了。”温听意只想快点离开。

　　岑慈并不想让她走：“别啊。你认识楼玟西吗？”
　　岑慈手指间好像夹着什么东西，她弯着腰，跟楼玟西她们一样眉眼间带着不属于这年纪的危险。
　　温听意咬着下唇，没答话。

　　“你跟她有矛盾？”
　　见温听意不说话，她继续说：“也是，要是没有的话她怎么能让我来堵你。”

　　温听意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她强装镇定地道：“我跟她只是同学关系，平常没交流。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岑慈挑起眉毛，她抱着双臂，道：“行，这次先放过你。”

　　温听意快步从岑慈身边走过，她感觉得到岑慈的目光一直在跟随她，不知不觉地她小跑了起来，晚风从她的发丝间跃过。
　　她脑袋里止不住地想着岑慈说的那句话：“要是没有的话她怎么能让我来堵你。”

　　楼玟西被惹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