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意》宋汀宜

16、少年

　　天气一如既往的闷热，令人感到心情烦躁。

　　“友谊赛举办地点在二中？我以为在咱们学校呢。”齐舒语嘴巴里含着糖，说话有些含糊，“是这周五吧？”
　　温听意点点头：“嗯，周五上午就要去二中准备。”

　　徐懿繁从温听意座位旁边经过，随口问了句：“班长那你紧张吗？”
　　温听意笑：“还好。”她说完，扭头往最后一排看了一眼。
　　纪知衡还没来。

　　早自习都结束了他还没来学校，幸亏今天张铎没来看早自习，不然他铁定少不了三千字检讨。
　　温听意习惯性地转了下笔，继续做题。

　　下午周闻时来找温听意，两人一起去一楼的空教室里对了对卷子答案，然后又做了别的试卷。
　　周闻时把答案解析推到温听意眼前，道：“你看看这个，还有更简单的办法，做起来会很省时间的。”

　　周闻时就坐在温听意身边的位置上，他说话时看着温听意，他的头也与温听意的距离很近。温听意抬手将耳边落下来的一缕发丝重新挂回而后，道：“好，我先看一下，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得懂。”
　　“你可以问我。”周闻时说。

　　温听意拿起笔，开始在草稿纸上算着什么。教室很安静，只有墙上的钟表发出滴滴答答的走动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温听意才兴高采烈地说：“我明白了！”
　　与此同时，这间教室的门被突然打开，嘎吱一声，引得温听意和周闻时一起朝那边看去。

　　纪知衡双手插在裤兜里，懒散地用一只脚勾住门，带上。他抬眼，与温听意对视。
　　温听意没想到纪知衡会出现在这里，她脸上还挂着解出答案后的喜悦，眉眼弯弯，唇边的梨涡盛着满满的甜意。
　　纪知衡眯了眯眼睛，扫了眼她身边的周闻时。

　　“纪知衡？”温听意看他还背着书包，“放学了吗？”
　　纪知衡手里还拿着手机，亮着屏，他默不作声地把手机按灭，塞进兜里，回答她：“放了，今天不上晚自习。”他眼神平淡地掠过桌上的一堆试卷，续道，“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

　　周五早上，温听意收到了来自齐舒语的加油短信，让她放松不要紧张，考完晚上出去玩。

　　荣姨给温听意准备了早餐，看她只吃了一点，又催她让她再吃点，温听意咽下嘴巴里的豆浆，摇头道：“我吃饱了荣姨。”温听意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荣姨说：“小纪天天出去挺早啊，也不知道在外面吃饭了没。”

　　荣姨其实不知道温听意早上都会带一份早餐给纪知衡，虽然她也不知道纪知衡为什么出去那么早，可到学校时早自习都已经结束了。
　　温听意道：“荣姨我带一份早餐给他吧。”
　　“行。”

　　荣姨打包了一份早餐，装进餐盒里，温听意把餐盒放进书包，与荣姨道别。

　　学校打算的是先让参加比赛的学生们集合在校门口，然后一起坐大巴车去二中。二中和一中隔得不算近，坐车得四十多分钟。温听意会晕车，所以荣姨提前给她准备了晕车贴。

　　温听意到教室后准备把饭盒放到纪知衡的桌兜里，但周闻时临时把她叫走说年级主任找她有事，温听意只好先跟着周闻时去主任办公室。

　　年级主任很看好温听意和周闻时，千叮咛万嘱咐他们在场要好好发挥，不要紧张，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温听意每年都会听，耳朵都长茧了。
　　年级主任这一唠叨，就到了集合时间，温听意到校门口才想起来饭盒还没给纪知衡，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温听意站在队伍末尾，她偷偷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准备给纪知衡发个消息。

　　“温听意，点名了。”周闻时站在旁边男生的队伍里，提醒她。
　　温听意“啊”了一声，抬起头，正好带队老师点到她的名字，她连忙答到。

　　与此同时，她也听见前面两个女生窃窃私语的声音：“早自习都结束了他怎么才来啊？”
　　“上次在我校门口检查校规校纪的时候他就晚来了，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然后就走了。我怀疑他是从后门翻进去的。”
　　“我去，他居然没被老方抓住。”

　　温听意听见她们口中的“他”，往队伍前面看去，纪知衡正站在年级主任面前接受教育。
　　纪知衡比主任个子高，老方教育他的时候还要仰头，他微微低头，中规中矩地站着，像是真的在虚心接受批评教育似的。

　　阳光和煦，温听意微微眯眼，男生的轮廓被阳光勾勒出清瘦挺拔的形状。他的背影给人很安全的感觉，温听意是这样觉得的。

　　“好了好了，大家都来齐了，上车吧。”带队老师像个大喇叭似的，声音洪亮。
　　一行人上了大巴车，向二中出发。

　　温听意透过车窗，纪知衡还站在原地，她抱紧书包，手还摸到了那个饭盒。
　　目光里，纪知衡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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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知衡接受完年级主任的批评教育后被放回了教室，此时第一节课的上课铃正好打响，他比任课老师先一步到达教室。

　　纪知衡把书掏出来往课桌上一放，手指转着笔，看着讲台上的老师边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滔滔不绝地讲。
　　蓦地，他发现第三排靠窗那个位置是空的。

　　温听意没来上课？
　　她居然会缺课？

　　纪知衡低声询问他同桌：“赵淞，班长没来上课？”他抬了抬下巴，方向是温听意的座位。
　　赵淞不知道在本上写着什么，看起来很认真，但纪知衡敢打包票绝对不是和学习有关的。他头也不抬地回了句：“温听意今天比赛。”

　　哦是了，今天周五，是跟二中进行奥数友谊赛的日子。

　　纪知衡单手撑着头，懒散惯了，右手拿着笔在练习册上写了个大大的“A”。

　　-

　　竞赛结束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太阳依旧毒辣，温听意收拾好书包后走出教室，裸露在外的皮肤感到烫意。

　　校园里一眼望去都是穿着二中校服的学生，温听意寻了一圈才找到跟她一起来的一名一中的女同学。女生给她打了个招呼，跟她一起去集合点。

　　“做完这套卷子，我都失去了希望。”女生名叫孙苒，是二班的。

　　这次友谊赛的卷子难度系数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吐槽，走在路上都能听见四面八方的探讨声，参加竞赛的一些二中学子拿着试卷，激动的好像口水都要喷在上面了。

　　温听意往上提了提书包带，中规中矩地回答道：“这次卷子确实很难，等回到学校看老师怎么给我们讲吧。”

　　二中校门口。
　　外面的大巴已经在等了，带队老师照常点完名，组织他们上车。

　　温听意坐在大巴的最后一排，周闻时上了车看见她，向她走过去，笑了笑，问：“感觉怎么样？”
　　温听意道：“还可以。”

　　孙苒就坐在温听意身边，看他俩这情况觉得自己应该是当了电灯泡，于是默默地往一边挪，给周闻时留了个空位。温听意看出她的小动作，有点尴尬。

　　周闻时说：“我朋友喊我，我先过去了。”
　　“嗯。”

　　孙苒又挪了回去，眼神里带上了八卦的意味，但她也没问出口，跟温听意聊起了别的。

　　回到一中后，温听意跟孙苒一起回班，孙苒说想先去小卖部买喝的，温听意陪她一起去了。
　　买完水回班的路上，温听意看见篮球场上一抹熟悉的身影。

　　隔着铁丝网，温听意看清楚那是纪知衡。
　　他在打球。
　　蓝白色的校服短袖，墨色的长裤，少年健步如飞，在灿烂的阳光下，连头发丝都散发着独有的少年气。
　　今天看见他的第一面。
　　如果周围没有人的话，温听意一定会掏出手机将这一幕拍下来的。

　　孙苒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温听意收回眼神，道：“没看什么，我们走吧。”

　　篮球场上，徐懿繁投进一个球，大声嚷嚷着：“诶那不是温听意吗？比赛回来了？”
　　纪知衡扭头，看见不远处少女单薄的背影。

　　他甩了甩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嗓子因为运动而有些干，所以说出的话也带着些许沙哑：“继续。”

　　温听意回到教室，齐舒语正坐在座位上看漫画，见温听意回来后立刻窜了过去。

　　“你回来啦，怎么样怎么样比赛还顺利吗？二中有没有帅哥呀？”齐舒语的怀抱很温暖，她总是像个小太阳一样。
　　温听意笑着说：“比赛很顺利，试卷难度有点大。”她顿了顿，续道，“至于二中有没有帅哥，我没关注。”
　　“你都说难了那肯定难。”齐舒语撇撇嘴，“但是我相信你啦。”

　　齐舒语刚想说话，温听意背后的窗户玻璃就被人打开了，唰的一声，引得温听意也回头去看。

　　纪知衡就这样弯着腰，手搭在窗沿上，目光炯炯，眉眼如画，他唇角轻勾，像是一汪漾起来的湖水，泛着丝丝涟漪。

　　“欢迎班长凯旋归来。”徐懿繁也突然出现。
　　温听意抿唇笑了笑：“谢谢。”她又看向纪知衡，期待他说点儿什么。

　　纪知衡嗓音偏冷，漫不经心的时候更显冷淡，但此刻温听意却觉得他的声音轻柔和煦。
　　“欢迎班长凯旋归来。”他学着徐懿繁的话，唇角小幅度地弯了弯。

　　温听意漆黑的瞳孔闪烁了一下，倒映着纪知衡这张浓俊的脸。

　　温听意想，无论再过多久，她都会记着现在这个场面。
　　阳光，少年，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