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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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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祝意一行人从陆路改走了水路,租了船坐着。
天幕渐黑,蛙声与夜色重叠。祝意蹲在船角,被蚊子咬得满手是包,扇了会蚊子便开始打瞌睡。武松见他疲惫不已,顺手就把左手搭在祝意左肩上,用另一只手帮他扇走了肩上不会咬人的蚊子。见他迷迷糊糊的一张俊脸,特意凭空捏了一只会咬人的细虫放在祝意的脸颊上。祝意感觉脸上痒痒的,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先是看见武松的一团黑影,然后又看见武松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妈的,死给!”抬手就要给武松两拳。武松一把捏住祝意的双手,沉声道:“别动。”说完还一脸深情地注视祝意的眼睛。
祝意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要说,一时被吓住了,就没有轻举妄动,也不知道是什么猪油蒙了心,就任他把住自己的手等着他说话。待几秒钟过去,只感觉脸上有一种刺痛的痒,他挣开武松的手,往脸上一抹,翻开手掌一看,一只失去了半只身体的蚊子黏在自己手掌心,还有血溅在指腹上。祝意不看手还好,一看手简直怒不可遏,他实实在在一巴掌打在武松手臂上。
“武松!”
“你幼不幼稚。”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武松虽受了他一巴掌,笑的那叫一个开心,白生生的牙在夜里都晃人眼睛了。
祝意是真的快气笑了,这个武松不仅是个变态还是个神经病。恨不能马上对他退避三舍,保持距离。
而武松也只是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蒋方还在那明为好心提醒实则添油加醋,“祝意兄弟,你脸上要长大包了,你忍着别挠,不然会更痒。”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兄弟也跟着一起笑了。
一旁的张敢还稍微有些良心,用盐兑了水给祝意抹了才做罢。
而蒋方还不肯轻易罢休,挪揄道,“实在痒了还可以让武都头给你抹点口水,盐可贵,别浪费了。”
祝意的白眼朝蒋方翻了个底朝天,“不会说话请把嘴缝上。”
武松笑够了,扶着船站起来,祝意坐在槛上,翻了个白眼,理也不理他看着别处。
“真生气了?”
“我们祝意兄弟怎么这么小气?真是小人气量。”
祝意忍不住阴阳怪气,“爆笑如雷了,你先出尔反尔的怪我小气,您大气行了吧。我小人!”
武松见他真的生气了,把捣乱的蒋方他们撵到船尾。在祝意一侧蹲下来,轻轻地用身子拱他。
“海宝兄弟,我错了……”
祝意把身子调向另一边,不理他。
“那你要怎样才肯不怪罪我,我向你赔罪行吗?”
祝意还是不理他。
“海宝,你可真难哄。这么妇人心肠,以后怎么当你娘子的家。”
祝意转过头瞪着他。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终于肯看我一眼了,说吧,你想让俺这鸟大汉怎么给你赔罪。请你喝酒吃肉?”
祝意转了转眼珠子,说道:“我们刚开始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你又装傻!”
“好好好,我错了……怎么说的?嗯……我真忘了……祝意兄弟……”
“哼哼我就知道你会耍赖,”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并对着众人一字不漏地念了一遍纸上的内容。
武松暗忖道,这个祝意,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祝意又得逞似的弯了一下嘴角眯了眼睛,还用一副满不在乎地样子说道,“三个响头我就不用你磕了,但是爹还是要叫的。”
武松面露难色,祝意见他这个样子更来劲了,非要他叫。他非要扬眉吐气不可。
“好,我叫。不过,你可别后悔。当俺爹可是有代价的。”
“我才不会后悔,”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嘴上还是喜欢好强斗狠。祝意以为他绝对不会同意呢,毕竟是古代人,没想到这么痛快。
“那你可听好了。”
“我不止听好了我还准备好了呢,你快叫吧别想耍赖。”
“你站过来点,”祝意听话地贴了过去。
武松对着祝意的耳朵一侧沉声喊道,“好乖啊,我的亲亲儿子。”
祝意左侧的面颊都战栗了一下,仰起头震惊地看着武松,刚想发怒,就被武松打晕过去扛起来丢进了船蓬里。
武松无不倨傲地想,小兔崽子,想让你爹叫你爹,想都不要想。
前后往回,恰好将及两个月。去时新春天气,回来三月初头。于路上只觉得神思不安,身心恍惚,赶回要见哥哥,且先去县里交纳了回书。知县见了大喜。看罢回书,已知金银宝物交得明白,赏了武松一锭大银,酒食管待,不必用说。
武松拜别了祝意与众兄弟,回到下处房里,换了衣服鞋袜,戴上个新头巾,锁上了房门,一径投紫石街来。两边众邻舍看见武松回了,都捏两把汗,暗暗地:“这番萧墙祸起了!这个太岁归来,怎肯干休,必然弄出事来!”
祝意回了家,先是舒舒服服洗了澡换了衣裳。使女端着吃食侍奉在侧,娘子妾室体贴言语,好不快活。可惜一路舟车劳顿,祝意早就累了,恨不得马上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于是天还没黑就上床歇了。
正睡得香了,却发觉自己脸上似乎有水渍,迷迷糊糊道:怎么我老财主的房子还漏雨吗。
抹了一把脸后,刚想转个身继续睡,又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动静,祝意清醒了一瞬,眯着眼一瞧:这么好像有个黑影啊,乍一看,还挺魁梧的嘞。不会是啥乱七八糟的刺客吧。
于是,猛的一下就醒了,冷汗也出来了。他窝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只眯缝着眼瞧那“刺客”。
趁着月色和微弱的烛火,祝意看见了那双寒星眼里头还裹着泪。
很好,被吓得更清醒了。
武神经病好像哭了。
武松说:“祝意,我哥哥没了。”
祝意不知道是脑子抽了什么风,嘴巴上冒出来一句:“不是我干的。”
武松表情一僵,脸色青白交加,从悲痛过渡到茫然再变成无措。
祝意把自己飞出门外的脑子拉回来再安好。起身把双手搭在武松肩上,认真地注视着武松的眼睛,“好的,我知道了,”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你要报仇吗。”
武松低下了头,回避了祝意的目光,在月色下。
“好,我明白了。”
武松的头更低了,祝意对着他的脑门说道:“既然如此,你应该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吧。”
“我不知道……他们说哥哥是病死的,可是我去的时候哥哥还好好的。尸首也烧化了,太古怪了。我觉得,此事也许另有隐情。”
祝意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武松还是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与往常满肚子坏水的样子天差地别。祝意不敢细想,为什么他成了西门庆,武大郎却还是死了。他只是说:“你先听我说,这个故事是这样的……从前人世间没有火,有一位神仙普普从天上偷了火种给凡人,触怒了众神,众神为了惩罚他,造了一个美貌,智慧都绝无仅有的美女出来,她叫潘多拉。并且送了她一个装满瘟疫,灾难和祸害的盒子,众神让她去诱惑普普的弟弟,并且永远不能打开这个盒子。她和普普的弟弟成亲后,出于好奇心还是打开了这个盒子,然后所有的瘟疫,灾难和不幸都飞出来了,后来你知道的,人间就变成了这样。”
武松似乎是有些不解他的意思。祝意接着说:“有很多事情都是潘多拉的盒子,你非要打开的话,一定会付出一点点一些些的代价,我想问你,你准备好了吗。我知道你和你哥哥从小相依为命,所以你不必告诉我你的苦衷,只要你准备好了,我就会一直都支持你。”
武松苦笑着摇摇头:“可能是为兄太愚钝了,我不懂你的用意,可是我会用心悟的。你这时候愿意帮衬我些,我很乐意。”
“那当然了,你和王雪怡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二的朋友,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是要去的,就算有一天换成是我遭难,我相信你们也会全心全意地对我,对吗?”
“理当如此。”
一个月后,潘金莲和奸夫被武松斩杀于家中,武松判了流放,王婆判了剐刑。
祝意遣散了妻妾家仆,变卖资产,兑了银票和金银分给众人,自己又留了一些。收拾了些金银细软,干粮伤药。撵着武松往西边去了。
时隔几天,祝意终于在一处茶坊里看到了武松,武松身上带了行枷,魁梧的身板被压的佝偻。下巴上满是青茬,整个人消瘦不少,眼睛也暗淡了。脸颊一侧还刻了六个青色的字,“迭配孟州牢城”。祝意看着他的脸上的六个字,愣在原地。
武松貌似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于是抬眼望去就看见祝意震惊的一张脸,灰败的眸子马上发起光来,嘴角压都压不下,惊喜道:“祝意兄弟,你来送俺了。”
祝意点了点头:“送你一程,武二郎。”
祝意给随行的两个公人打点了银钱,找了个由头请求同路,两个公人本就有些畏敬武松,见他点头,便爽快同意了。
祝意见他有些旧时的憨厚老实,忍不住调侃道:“你这刺青,还怪性感得嘞。”
“祝意贤弟总是说些俺听不懂的话,不过俺就当你是在夸我了。性感啥意思,是英俊的意思不?”
“对!性感就是英俊的意思,你可记得千万跟王雪怡这么说,还有其他人,下次看见他们就对他们说‘我真性感我真性感’。谁不得给你迷个半死。”
“祝意贤弟还是惯会取笑俺……”
“我给你抹点药吧,不然伤口会发炎。还有肩上。”
“祝意兄弟啥都好,就是爱讲究,男人脸上有点伤疤才有男人味呢。”
“那你就等着被脸疼死吧,切,谁管你啊。反正又不是老子的脸。”
“好好好,哥哥又说错了,祝意贤弟这是贤惠,才不是穷讲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