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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击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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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殷涉川出声道。
“涉川,倒是好久不见了。”曲山长微微侧头,避开致命一剑,“怎么长得这么大了?”
“当时将你抽筋扒皮了,也还活着。”曲山长笑着道。
地上都是血,他踩过的地方地面破裂开来,露出深褐色的泥。
“还真是死不了的。明明眼珠子都被我挑出来了。”曲山长惋惜道,话未说完,便被林声愁一剑砍了右臂,“那可是双漂亮的眼珠子。”
唐寄雪拎着那把钝剑,抵上他脖颈:“失礼了,曲教主。”
“痛死了,林声愁。”曲山长手中重剑滑落,索性站住了,“输给你们了。”
“唐少主,你胸口被我捅的剑不作紧么?我看你的魂魄可是要不行了。”曲山长脖颈上被钝剑划过,留了一道狰狞伤口。
唐寄雪仍是笑得教人如沐春风:“唐某魂魄是有些裂痕。”
“可惜了,你应当要比我和林声愁走得更远。”曲山长将重剑放在腿上,压得地面微微下沉。
“天道不曾偏爱我。”唐寄雪淡淡道。
“说得也是。”曲山长叹了口气,颇为惋惜地望着自己的断臂,“它是为了什么去偏爱涉川呢?又是赋予殷涉川这个人生命?是天道?抑或是开辟我们下界之人?”
曲山长吐了口气,气里夹杂着血星子:“穷极一生,曲某始终未能通透。”
曲山长望了殷涉川一眼,眼睛里泛起些促狭的笑意,“我曾那么多次杀死殷涉川,那么多次试着将殷涉川的魂魄与肉身分离。”
“大抵鬼魂便是魂魄离开肉身,肉身腐坏而成。”曲山长又说,“明明在曲和光身上是成了的。”
血沿着他破破烂烂的外衫滑落,显出胸口几个小字。
唐寄雪看了眼,认出那是殷涉川阿姐的名。
青色的,小小的,甚至有些褪色的迹象。
“曲教主倒真是铁石心肠,自己的幼子也能下去手。”唐寄雪剑尖微微使力,一端划刺曲山长脖颈,“我原本还想叫你们父子相残的。”
“毕竟他有你的血脉,又有玄都公主的几分修为。”唐寄雪说,“可惜了,毁在您手上。”
“唐寄雪。”林声愁叫他。
唐寄雪不愿和林声愁作什么解释。
没什么好说。
林声愁是个那么古板、那样子的老东西。一会儿说多了,估摸着要跳起来指责他,要替天行道杀了唐寄雪。
“我有时候会想起有信来。”曲山长缓缓吐息,“你说她若是看到了今日的光景,应当会再给我两个耳光,然后叫我哪儿来的滚到哪里去。”
唐寄雪垂着眼睑,听着曲山长絮絮叨叨,剑倒是未偏离毫厘。
“大抵是会的。”殷涉川在他身边蹲下了,踢远了一块石子,“不过我不会让阿姐动手,免得脏了她手。”
曲山长倒也不恼,盘着腿笑了笑:“你倒是像我和有信的孩子。”
“如若我们有子嗣,我怎么都想不到会是曲和光那样的性子。”曲山长说,“他没有有信那么机灵敏锐。总不是我分割了他的魂魄,他才成了这副蠢笨模样。”
“唐寄雪,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心脏?”曲山长忽然问。
“如果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呢?你还会这么做么?”
林声愁走近了些:“你要说些什么?”
唐寄雪抬眼看他:“林声愁。”
“林声愁,你也听着罢。这东西听了有好处。老梧桐树精,我们两个都栽在一个情字上头,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就从这创世之初说起。”曲山长用鞋子尖稍稍拨弄了地面上的尘土,面上时时露出写痛苦的神色,“先生人,再衍出正邪,衍出魔修仙修来。”
“我没兴趣。”林声愁冷冷道,“你的那套陈词滥调,怕是自己都不愿听下去罢?”
“那便不说前头的。”曲山长道,丝毫没有被制要害的窘迫,“从后头的说起。”
“天地间的气运、灵气都是有尽之物。就如沧海之水,哪怕看上去无边无际,也自有尽数。”他说。
“所以?”唐寄雪索性提着剑将曲山长的两臂彻彻底底削平了,“失礼了,曲教主。你修为高深,不这么做,唐某心里忧虑。”
“林声愁,不用你说话。”他笑了笑。
“嘶……”
“唐少主,你未免也太心狠了些。曲某伤成这残废样,你还要废了曲某。”他吃痛地叫了两句,反像没事人似的笑了起来,“曲某要是与你相识得早些,估摸着能成为极好的朋友。”
“别废话了。”唐寄雪仔仔细细将他的四肢端口都磨平了,又将钝剑架回他脖颈上。
他做这事,也不像是在行刑,反倒像是玩弄什么颇有雅致的艺术品那般赏心悦目。
“一个废掉的曲教主,可要比生龙活虎的曲教主更叫我放得下心。”唐寄雪笑着说。
林声愁的面色愈发阴沉,拎着那把古剑,往下滴血。
“林声愁,若如我们早一步渡劫,那是能飞升的。那时天道还没有这么嚣张。”曲山长叹了口气,“比我们修为高深的飞升了,比我们弱的死了。”
“出于什么缘由,要留下两个我们这样的玩意?”
唐寄雪明白这自然是为了给殷涉川铺路。
“那是将来要有人踩在我们的尸骨上,代你我去一望仙途。”
风吹得云奔涌起来,翻在暗红色的天中,瑰丽得有些灼眼。
“我们飞升了,就必定耗损气运,影响某人的仙途。”曲山长仰着头望天,“故我们不得飞升。”
“我自合体修为之后便冥冥有感,将来有人来要将我杀死。”曲山长说,“我原本以为是你,但你并未飞升。”
“后来我怀疑是曲红绡,他如今是我的一条好狗。”曲山长眉眼间不见狼狈之色,“那么是谁?”
“是唐少主么?以你,倒有几分像。直到我找到殷涉川。”曲山长说,“我明白了,我会被他杀死。”
“我杀了每一个我认为天道偏爱的人。”
“剩下的杀不了的,不是比我强,就是身上有天道的惩戒。唐寄雪身上就有那种气运被生生抽走的痕迹,有信身上也是。”
“我知道。”唐寄雪还是神色淡淡。
“天道为何要让气运流到殷涉川身上?”
“它想从这里得到些什么呢?”
殷涉川并未作答。
“还是说我们已经轮回千百遍了,整个下界始终在停滞不前?”
“天道在……等待什么?”